《列车到站[无限]》未晚归云

136、第136章 桃花源（20）

　　临走时，香婆将林星送出门，她神秘莫测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林星不明其意，她疑惑地看向香婆，而香婆似乎并没有指望林星能说出些什么来。

　　她自个儿说道，“当年为了混口饭吃，我跟云游高人学作法，虽然技艺不精，也没学几年就放弃了，只是略懂皮毛，但是，事后我请教了高人，他与我说，世上本无鬼，人心有鬼。”

　　“那时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看遍世间人情冷暖后，便也稍稍有了感悟，若心中无念，则鬼不生，我看你面带晦暗之色，怕是有鬼在侧，侵扰你心神。”

　　林星对怪力乱神之说向来持中立的态度，她暗暗观察香婆，想来香婆不会无缘无故对她说出这番话，这其中必有她尚未参透的秘密。

　　她顺势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年我招惹上的东西，现在还没有消失？那你对我母亲说谎是为什么？”

　　香婆只说，“我已记不清，可能是为搪塞，以掩盖当年的失败罢了。”

　　林星暗暗生疑，香婆此人行为异常，刚刚还说记得这件事，现在却又改口，说出来的话自相矛盾，细看总觉得她有些神经叨叨的，林星只好问道，“那面对此局面，我该怎么破？”

　　香婆摇头，感慨道，“我已不做这行多年了，加上技术不精，难免误人子弟，这话我也不过是私下同你说说，出去了，你或可另外找高人为你破局。”

　　话已至此，林星没有强求，她看向香婆，试探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不认识王家兄弟吗？”

　　香婆一怔，眸子一抬，意味深长地看向林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我自出生就住在这里，来来去去的客人这么多，我哪能全都记住。”

　　林星心中有自己的思量，她没再追问，转而离开东江村。

　　香婆站在门口送她，等她走远，关上屋门后，屋内不知怎的，卷起一阵阴风，瞬间黑气缭绕，汇聚成人影，而香婆对它俯首称臣，“主人。”

　　“你坏我大事，该当何罪？”

　　黑气将香婆团团围住，无形中像是有一双手死死掐住香婆的脖子，叫她奋力挣扎。

　　她不卑不亢，扯着嗓子艰难道，“同化她，不可能。”

　　“哦？”黑气饶有兴致地撤走环绕在香婆脖子上的黑气，它转而在空中盘旋，“这么说，你有别的想法？”

　　香婆艰难站起身来，她淡定地拍拍身上的沙粒，反问道，“主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同化她，不是吗？”

　　黑气冷笑一声，它慢悠悠道，“你说得不错，我要的就是她发现破绽，要她与我真正对峙的那天，我说过，到那时候，我会给她提供一个极为有趣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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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林星重新回到市区，把车开进停车库，她坐在主驾驶上，停车库安静得很，灯光照下来，她能清楚地看见前方的景致。

　　她握住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香婆对她说的话犹在耳边，在回来的路上，往事在她的脑海中放映，从最开始进入和逃离桃花源，到驱邪失忆，再到后来重新被卷入副本，种种经历，让她对先前的猜测多了几分肯定。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人的身影一直在。

　　陆惊洵对她说过，他们第一次想要逃离桃花源时，欲望之主告诉了他们逃离的方法，她需要杀死乔玉兰和林常，而陆惊洵需要杀死她才能从桃花源中逃出，林星思考到了其中的逻辑关系。

　　林星因乔玉兰和林常争吵偷溜出走，偏这时候她被无意间卷入桃花源，得到了父母的爱和幸福的家。

　　而无家可归的陆惊洵，则在桃花源的漫天雪地中偶然得到了林星的关照，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林星可以理解为，这些是当时的他们心中最恳切的渴求，是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

　　这也正好对应了陆惊洵曾跟她说过的，欲望之主是通过人们的欲望将人卷入副本之中的。

　　那么，想要逃离这个由欲望构建起来的世界，自然就得杀死自己的欲望，所以当时欲望之主才会说出让他们杀死谁才能逃离的那番话。

　　乔玉兰和林常是林星的欲望，林星则是陆惊洵的欲望。

　　但是，若是在副本中死亡，在现实中就会被抹除所有痕迹。

　　林星还没想明白的是，如果当年只有林星和陆惊洵被卷入桃花源，那么林星杀死的乔玉兰和林常不过是欲望之主构建出来的假象，在现实中他们没事，这是说得过去的，但是，陆惊洵杀死的自己是真真切切的人，他杀了自己，自己却还活着，这不合逻辑。

　　如果当年陆惊洵没有杀死自己，那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场法事当真是林星失忆的原因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陆惊洵就没有逃出桃花源，或者说，她也从来没有逃出桃花源？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林星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她捂住自己的脑袋，几乎是立刻否认了自己这样的想法。

　　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林星将自己的脑袋靠在方向盘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故事的源头开始，林星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么，是陆惊洵找到了其他逃出桃花源的办法，要么，是欲望之主说谎了，陆惊洵并非要杀死自己才能逃出来。

　　事已至此，与其在这里瞎想，不如去当面问个清楚，林星当即又启动了车子。

　　她拨通陆惊洵的电话，问道，“你在哪？”

　　那头似乎在忙事情，说在公司，问林星怎么了，林星冷静下来，眼下这些真真假假，她分不清了，可若是贸然去问，又怕会打草惊蛇。

　　眼看天色已晚，为了不让陆惊洵察觉到异样，林星放缓语气，她转而说道，“没什么，明天有空见面吗？”

　　那头想了会儿，“明天有空，不过白天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处理，晚点我给你个地址，你去那里等我吧。”

　　林星说行，挂断电话，林星在车子里待了许久，才回到家里。

　　家里空荡荡的，许晴跟她说，她们一家人去旅游了，可能要过了元宵才回来。

　　在电话里，许晴细心叮嘱她说，“要守好家，等我回来。”

　　“还有，新年快乐。”

　　第二天林星没去上班，而是来到了周正工作的诊所，短短两个多月过去，周正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新年开工，他的诊所很多人，因为不好意思耽误周正的工作，林星是排号才见到的周正，这样她就能跟周正好好说了。

　　周正见到她时，有些惊讶，一如当初林星找上周正，说她在列车上的奇怪见闻时那样，他扶扶眼镜，无奈笑道，“这回是特地来找我的？”

　　林星说，“对，我长话短说，先前你不是跟我说，若我找到证据能证明这里是副本……”

　　只是，“副本”一词刚说出口，没等林星继续往下说，周正就出言打断她了，“林星，我觉得，这件事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不想再为了那一点似有似无的线索，去证明什么，我觉得，眼下这样，已经很好了。”

　　先前林星为了描摹出那些死去的乘客的画像去寻找线索，她来找过周正几次，那时周正都会十分热心地帮忙。

　　只是画像贴出后，他们一无所获，林星以为，不管怎样，周正心中的那点怀疑不会消失得这么快。

　　林星问，“你已经接受这里了，是吗？”

　　周正点头，他的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端正且认真道，“林星，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过于执着那段经历，以至于现在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我觉得，你需要接受治疗。”

　　“你觉得，我产生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对，我怀疑那段经历导致你的精神压力太大，所以才一直不肯接受副本之旅已经结束了。”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对话，物是人非，林星依旧坚决地认为，自己没病。

　　而且，她还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件糟糕的事，如果这里当真是副本世界，那么当周正开始认同这个世界，也就说明，他正在慢慢被同化。

　　林星没有多辩解什么，其实换个角度来想，周正说得没错，迄今为止，林星也没找到一条能证明这里是副本的铁证。

　　陆惊洵跟她说，他和许晴已经把欲望之主消灭了，那些在终点站下车的乘客，也无一例外地欣然接了这一切。

　　而她，既希望这里是真的，又不敢去相信陆惊洵和许晴说的话，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莽撞地四处乱窜，却不明白自己纠结这些真真假假做什么。

　　就算这个世界是假的，但她的经历和感触是真的，她的外婆、朋友和爱人是真的，那这与她活在现实又有什么区别？

　　她失而复得，所以才会害怕失去，才会纠结，才会这样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或许，她应该放下所有的顾忌，去找陆惊洵谈一谈，弄明白所有的疑惑，到那时候，她就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她所拥有的一切。

　　林星回应周正道，“等到我需要接受治疗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

　　周正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你放心，经过治疗，你一定能放下过去，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临走前，周正跟她说，再过不久，他就要跟先前与他一同通关的师妹结婚了，到时候想邀请他们来喝喜酒。

　　“方一迟和陆惊洵那两个小子还跟你有联系吧？还有你那个朋友，到时候一起来捧场啊。”

　　林星满声答应，“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一定来。”

　　离开周正诊所，林星回到车上，打开手机，上面多了几个未接电话，几条未读消息。

　　电话是林晓琳打给她的，不用想都知道，应该又是来问她为什么没来上班。

　　消息是陆惊洵发来的，内容是今晚见面的地点，他还说让林星看看邮箱。

　　林星往下拉，的确看见提醒，说她还有两封邮件未读。

　　一封是空白的离职申请表，下面附文是让林星自觉填写，麻溜收拾东西滚蛋，发送者是林星公司的经理，一封是报名链接，发送者是陆惊洵。

　　林星暗暗叹一口气，公司经理一直对上次她和覃茵茵得罪了刘总的事耿耿于怀，先前故意刁难林星，这下终于找到理由直接开了她。

　　林星原本的确有跳槽的打算，但还在犹豫阶段，这下看来她没得选了。

　　她回复了陆惊洵，说她已经决定跳槽，会报名参加面试，那头很快有了回应，说要给她开小灶。

　　【L:今天晚上，一定要来。】

　　【星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