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于风暴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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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5042年，劳彻斯特的雨季。
劳彻斯特职赋异能管控中心门口遮雨的地方太窄就算了，头顶甚至还嗒嗒地往下滴水，伊莎贝尔·施密特被雨打了两分钟，终于忍不住撑起一把伞来。
布拉德利看上去有没有伞都无所谓，但他对头顶这片遮雨的地方有意见，仰着脑袋深感疑惑：“管控中心不是一直有在修缮吗？”
“胆子再大的群体里都有人怕死，里面当然会修修，外面他们就当无所谓了。”
这天伊莎贝尔看上去心情不好，是非常不好——不好到能被旁人清晰地感知到。要知道伊莎贝尔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布拉德利清楚地从潮湿中闻到了花香，但他注意到伊莎贝尔的情绪，没有向伊莎贝尔求证。
不过正事还是要谈的：
“我其实不太明白，部长。R.S和其他社团不一样，出现一点差错都不是小事，也不是毕业后就彻底脱离社团，为什么这么急着交给我和威尔斯？”
“不算急了，布拉德利。43年后我会在管控中心作为管理员工作，本身就不太方便，至于米歇尔……你知道她加入R.S的原因，她的重心还是在自己的工作上。”
伊莎贝尔随手扎起金发，打开包：“你看看这个吧，都是我能找到的一些关于学生庶民联盟与SRA的联系。如果R.S的目的只是推动庶民研究交流，米歇尔说不定还能继续管理拉普拉斯分部，但是和SRA联系上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至少现阶段只有你能真正履行部长的职责，连其他分部的分部长都和你的情况不同。”
“……”
“怎么？你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伊莎贝尔观察着他的神情，调侃道。
“当然会。”
“放宽心，你们几个拉普拉斯分部的核心成员我还是放心的。不过让威尔斯·史密斯做副部长这件事——”
布拉德利合上文件夹。
“——多留意。你察觉的比我早不是吗？”
“你相信我能毫不犹豫地下手？”
布拉德利罕见地叹了声气。伊莎贝尔没有直接回答，她绿色的眼睛沉静如湖水：
“不如我先这样问你。对斯帝莫的一切，你觉得你看得清晰么？斯帝莫施加给你的一切都是谎言么？”
“我们从来没有看清过。”布拉德利的回答十分果断。
“你曾经说过，说你有站在高处往下看的感觉。”
“那可不是‘掌控一切’，而是和‘掌控一切’完全相反的感觉啊。踩在地面比站在高处的感觉好太多了，部长。”
不管布拉德利对自己的职赋兵器态度如何，他都无法否认自己与职赋兵器的契合程度。他甚至笑起来都和“选旅”给人的感觉相似，一把会发出嗡鸣的十字剑，和震碎灰蒙雨幕的光芒。
“就像你说的那样，其实这些事情不由我们评价，也不由我们左右，我们甚至从来没有走进斯帝莫最复杂的地带，”伊莎贝尔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但是呢，只要你是这么想的，这就够了。威尔斯和你还有希耶拿交流完后，认为的是什么？他认为自己看清楚了某些人的真面目，认为对斯帝莫的爱不过是他们自己都不信的谎话。我也见过这样的芙忒尼科人。布拉德利，R.S要一个真正属于庶民研究的部长，庶民研究至今仍在探索与自我更新，我们对已有的成果不过一知半解，甚至了解的部分连皮毛都称不上，但是我们知道由它而生的热情建立在科学与理智之上，而非抛弃一切、痛恨一切。不要冷漠世故以至于尖酸刻薄，也不要愤世嫉俗以至于尖酸刻薄，你的处事风格或许和我们都不一样，但你确实也做到了。
“话又说回来，你认为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吗？对发生在这里的各种事。”
布拉德利至今仍能回想起他与伊莎贝尔的那段对话。
他当时明白菲利普的失望，现在更理解利里克的失望。
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失望是真切的，而不是有时候令人反感的无病呻吟——由于性格原因，布拉德利其实不太喜欢用这样的词语，但有些人的言行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而另一边，相比起菲利普、利里克他们，布拉德利觉得自己才是无法评价斯帝莫发生的……“各种事”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当时他说。
“我第一次听见你说这么不确定的话。你往常至少会给出补充说明，好一点说不定还会分情况逐条回答。”
“或许吧，可能换个时候我就会换种说法了呢？”
布拉德利当时比现在还要茫然。也许亲自处理威尔斯·史密斯的经历，确实让他在原先的心态基础上更加坚定了。
然而后来想想，他当时的回答和现在会给出的回答却并无太大区别：
“其实我不算很能看清我自己，这是真的。但我还是希望我自己认为我们不是无能为力的。
“至少‘希望’和‘相信’，我可以保证。”
“对，所以回顾你自己的所有回答，”伊莎贝尔从包里拿出早就装满的咖啡杯，咖啡的味道盖过萦绕不散的浅淡花香，“对于R.S未来要面对的‘新鲜事’大家都毫无经验，所以R.S要的不是能力足够处理这些事的部长，而是能够安抚管理所有人、心态又足以理智面对这一切的部长。其实你是最合适的，我啊，我在‘三人会’的经历就算不上和你们是一代人了，‘三人会’是上一个时代的旧影，说不定哪天我就要回到芙忒尼科去呢？”
“说起这个，你喝咖啡的习惯也……”
“嗯。那是我在芙忒尼科的时候了。”
咖啡成为一款普通饮料的年代以后，芙忒尼科的三人会喝过一次最便宜的咖啡。金发碧眼的孩子坐在桌边，听大人们讲话闲聊，接过大人们逗她时用的咖啡杯舔了一口，然后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和吐舌头。
那时候不少人有写日记的习惯，有人开玩笑说，说不定哪天我的日记本也会成史料呢。雨天的芙忒尼科比斯帝莫更加沉闷，但也更加安宁，时间随着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们，随着霜雪随着细雨，从道路上缓缓淌过，直至沉寂。
三人会转移的那天是个晴天。她被提前送到转移地点，其他人还要收拾老聚会点的资料，迟来一步，却遇上急转天气带来的大暴雨。暴雨打乱了所有人的步调，三人会在那场转移里几乎全灭。
这下真成史料了。
永远不见天日的史料，藏在芙忒尼科的博物馆深处，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关心。
布拉德利已经先走了。伊莎贝尔抬高伞，看着雨落下。
“我只是想让他们再出来晒晒太阳。
“不要又碰上阴雨天……真倒霉啊，你们。”
她还小的时候，也曾经在芙忒尼科的土地上听过歌谣。诗人唱着，被路过的人当作固执的疯子，诗人也只是那样唱着。
——我的挚爱，我的芙忒尼科，你的双眼为什么已如此黯淡？
——河流汇成你的长发，在我心上流淌不休，可它为什么已这样干涸？
——我的芙忒尼科啊，我的芙忒尼科，她的尊严一文不值！
“舒伦堡，”R.S曾经的部长一手碰到包里的花束，闭上眼轻声念，“舒伦堡，你已经死了。让没有改变的那个你回到故乡去。”
——我的芙忒尼科，我的母亲，见了我，她该如何悲伤？
——沉思之国芙忒尼科，英勇的芙忒尼科！
不知名的诗人们从数百年前唱到如今的歌谣回荡心间，仿佛她还身处芙忒尼科的绿荫下。她记得每一句歌词，就像她记得故乡的牧智花。
5045年。
一大清早，伊莎贝尔确认完模型储藏室制冷运行正常，穿上外套走进室内。储藏室内的模型保管柜整齐排列，都不是真正的职赋兵器，访问者只要有资格就可以进行申请，申请通过后也可以入内。于是伊莎贝尔在足有数十层格子的保管柜前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米勒？”
利里克闻声回头。他和米歇尔更熟悉些，不过也认识伊莎贝尔：“施密特？你在这里工作？”
伊莎贝尔一愣。竟然这么快就能认出她？
周围安静得只有仪器运作时的微弱动静，因此利里克翻页的声音异常清晰，清晰到伊莎贝尔一听就能听出他在翻最老的那一批登记册。只有最老旧的一批登记册翻动起来是这样的声音。
“当管理员，”伊莎贝尔压下疑惑，笑着走过去，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虚伪，“要找什么职赋兵器？”
“‘选旅’。”
“那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你应该知道‘选旅’是谁的职赋兵器？”
伊莎贝尔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利里克这样想。他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资料，对了，施密特是芙忒尼科人，比他大一岁，刚好赶上芙忒尼科局势紧张的时期。
“我知道，布拉德利的职赋兵器，”利里克继续翻看登记册，“对选旅相关的背景有些好奇而已，管控中心的记录比较齐全。”
利里克在那儿翻登记册，伊莎贝尔总不能凑过去看他翻到哪了。二十分钟后，人工检查完所有设备的伊莎贝尔终于看到利里克出了门。
她犹豫片刻，还是把这件事发给布拉德利。
布拉德利人在附近的工作室，打开综合机就看见这条让他摸不着头脑的短信。他点开利里克的窗口，啪啪按下一串字符，想了想又删掉。
一串字，又删掉。
反复几遍后，布拉德利在旁边员工好奇的注视下拍住额头，把综合机扔在一边：“抱歉，麻烦来个人再给我找点事做……”
布拉德利和员工不算太熟，但关系不错，公司——工作室的人比起R.S的成员也没客气到哪里去。三秒钟，布拉德利身前多了大一堆纸制品。
好，平时真是越来越不跟他客气了。
他刚拿起笔，外面又有人进来，称呼一听就是老员工：
“老板，有人找你！”
布拉德利没停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问一下，虽然这里规模小——但是，我们门口的联络机呢？”
话音刚落，自动门又打开了。
“没进过这类公司，刚好在门口碰见你家员工，顺便问了一句。”
利里克在全场注目礼中无奈地解释：“最像你这儿的就是新作家协会那两层楼，你总不能指望他们会安装什么联络机吧？”
“那确实不指望，”布拉德利噌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把桌面上的东西刨在一处收拾好，“我不是说的十二点吗，现在才十一点三十呢。话说你上午到底干什么去了？问你又什么都不说……”
“喂，老板？！”
布拉德利人已经在门外了：“看时间，我准时下班！桌上的留着等我明天来！”
门内安静片刻。
刚才那位老员工指着布拉德利的工作时间表评价道：“迟了一个多小时能算准时下班？”
“对了，老板今天到底是来干吗的？”
“不知道，在分析室一坐就是一个小时。可能最近有什么新风向。”
“所以你去管控中心找什么……笔记本？”
布拉德利从餐厅窗外风景上挪开目光，满腹疑问。
“是给你找本笔记本。”
“去管控中心找什么笔记本？”
利里克又不说话了。末了他只说：“现在说没用，我还不确定。你要在这里留多久？”
“按照计划是一个小时三十分钟，客户还有十分钟到。”
“差不多，协会开会的速度够快，”利里克看手腕上的综合机，“还有二十分钟开会。我这边大概一个小时。”
布拉德利突然朝他身后看。他回头，一个穿正装询问服务员的人显然是在看他，见他注意到自己，便支开服务员快步走来。
“米勒先生。”
于是布拉德利看着利里克的神情迅速变化，从现在对待他时还算真实的态度直接变化为客气的、“距离合适”而“令人舒适”的温和与疏离，眼都不带眨一下，彬彬有礼：“有些日子不见了，威尔斯先生。会长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先过去吗？”
“哦，是的。”
“谢谢，我知道了。失陪，”利里克转身，他那张客客气气的脸对上了布拉德利，“实在抱歉——合作问题我们下次再议？”
布拉德利有些不习惯。这张第一次正式见面时早已见过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抱歉这位先生，您——”
威尔斯闻言语气一转，准备好面对另一个人的表情。一扭头，自己见过的年轻人满面笑容地看着他，和新闻上展示的一样又有亲和力。
“……”威尔斯现在一点不觉得这个笑容令人放松，直接卡了壳，“夏普先生？”
布拉德利耐心极了：“是我。请问您有什么事？”
“没有，”威尔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利里克，“呃——”
“走吧，威尔斯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威尔斯理了理衣领，瞄布拉德利一眼。布拉德利转而跟利里克说话：“没事。这么说我还刚接到通讯呢，也算凑巧了。”
利里克向他“满怀歉意”地点头示意，威尔斯松口气，跟着利里克出去了。
然而威尔斯今天拥有了听戴纳·阿拉德与利里克对话的资格，也就等于有了近距离感受会长与副会长真实对话的资格。
——这是我能听的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威尔斯看窗外，他有些想念方才在街对面的餐厅的经历。
“所以会长先生是碰到什么事情，又来找我了？”
语气一如既往地礼貌，但怎么听怎么像带着笑意的阴阳怪气。戴纳看上去也不是很想跟这位米勒先生多做纠缠，至少现在是这样：“不了，不敢劳烦您，今天可不是我要找您。威尔斯，给米勒先生带路。”
街对面，布拉德利看向综合机。
……两个小时过去了。他深呼吸，综合机上发过去的消息根本没人回。行吧。布拉德利决定直接上门找人。
协会的会议开都开完了，布拉德利找上门时正巧撞到戴纳·阿拉德。戴纳看见他就要想起格林格瑞斯和格林格瑞斯带走的东西，表情微不可查地扭曲了一下。
“阿拉德先生？”
布拉德利伸出手，率先表示友好。
“夏普先生。”
戴纳笑起来，在威尔斯逐渐惊恐的眼神中回握。
“打扰了，各位。不好意思，我来找我们的合作方，”布拉德利也笑着说，“突然想起有点事还要找米勒先生商量——威尔斯先生，又见面了？”
“啊——对，是的，又见面了夏普先生。”
“米勒先生在里边，14号房间，”戴纳微笑，让出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您请便。”
布拉德利一时不能判断这里的状况。
本着对利里克武力值的信任，他还是比较放心地走进走廊。但是——兴许是走廊内太暗，他感觉心脏的跳动有些不受控制，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赶到标有14号的房门前。
嘭！
门被人从里边撞开。
布拉德利听见一句什么“银行”，紧接着熟悉的人全须全尾且气势十足地从里面走出来，一把推开门，又猛地停住步子朝房间内的谁说话，看上去正在气头上：
“够了，先生，我跟您没什么好谈的，您还是准备着去委员会修改您心爱的演讲稿和颁奖词比较好，如他们所愿一字不动就更棒了——布拉德利？”
布拉德利瞬间顿在原地，下意识拉过利里克：“没事吧？”
“没事，你等一下——”
相比之下利里克对布拉德利的态度堪称温柔，他按住布拉德利的手，又回过头：
“您听见我说话了吗先生？！我还站在这里是看在萨弗斯尔的份上！”
“米勒阁下，”屋内的人跟上来，听上去有些焦急，“您不明白……”
“苏波提切阁下？”
布拉德利这次是被震惊在原地的。
阿尔伯特·苏波提切——老天，这里是新作家协会开会的地点没错啊？
苏波提切显然也认识他：“夏普先生？”
还没搭上话，布拉德利身前就多了个人。利里克挡开他，拦在苏波提前面前：
“我是不明白，我看您更不明白，如果他们让我针对的是萨弗斯尔您也一样会来找我是吗？是萨弗斯尔的学校已经建得够多了还是萨弗斯尔已经被您出卖给斯帝莫了？您觉得您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苏波提切僵住了，哑口无言。连布拉德利都是一愣一愣的，利里克之前有过情绪不好的时候，但他还没见过利里克这样生气。
“哦对了，希望您还记得萨弗斯尔先王圣贤的话，虽然您在这件事上的记忆肯定还没有我这个斯帝莫人清晰，”利里克语速飞快，“走了。”
布拉德利还在迷茫状态，被利里克突然抓住一把拉走。他边走边回头，苏波提切没有看这边，似乎有些烦闷地抓了把头发，在窗口与门缝边留下一道苍白单薄的影子。
布拉德利小心翼翼：“你们认识？”
“公共场合见过几面，”利里克语气生硬，明显一肚子火，“要不是姑且还算有救……”
利里克火气大得可怕，一路上碰见的人纷纷退避三舍。两人出去时没见到戴纳·阿拉德，利里克看上去对这一状况非常满意，否则布拉德利真怀疑他能给戴纳来上一枪。
坐进车里，布拉德利自觉而老实地一句话都没再问，姿势端正。
利里克目视前方。
车内安静许久。布拉德利在逐渐诡异的气氛里怎么坐怎么觉得不对，最终还是利里克没忍住：“安全锁。”
布拉德利：“……”
忘了。
他连忙挂上安全锁。车辆发动，进入近地轨道。
在拉普拉斯图书馆地下资料库的那番对话后，利里克果然没再“越界”。但布拉德利其实没有认为他“越界”，甚至还从利里克的“越界”上能得出不少线索——然而利里克还是谨慎地缩了回去。
而东桥的对话他又不知道利里克听进去没有，他自己也没能完全理解利里克的意思。
“你叹什么气？”驾驶位上的人忽然出声。
“啊，我我我刚刚叹气了？”
利里克不答。半晌他奇迹般地解释起来：“他们联系不到我们咨询室那位老板，可能是看苏波提切跟我认识，让他过来劝我‘动笔。’”
这个“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布拉德利的注意力一下子从利里克温和下来的态度上转移开：“等一下，那你对他说的那些话？！”
“没事，他不会说出去，不然他自己也会有麻烦。”
“呼，那就好。那动笔是？”
“汉华前段时间查掉一所‘贵族’私校，不知道扯到斯帝莫哪根线，让冰部从对岸直接杀上了门，”利里克的语气彻底恢复到平时的样子，“联合行动结束之后人抓完了事办完了，斯帝莫这边想翻脸不认。”
毫不意外。不过联合行动……
“酒店那次？”
“多半是。”
布拉德利皱起眉。他很少会评价什么人和事，但这一次不太一样：“这帮人竟然去找苏波提切……”
“国际控战总台不好威胁，萨弗斯尔总可以。就是明摆着欺负萨弗斯尔，只是苏波提切这个人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利里克的声音里隐隐又有怒火。这次布拉德利清楚他为什么生气了。他偏过头往常利里克那边看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你笑什么？”
利里克瞥见他的表情。奇奇怪怪的。
布拉德利：“没笑。”
利里克也皱眉，认真地跟他较起劲：“笑了。”
“没笑。”
只要不带那股疯劲儿，利里克的发火就像背着一堆扎手但不硬的刺——不是软绵绵的，是内里头的意思太柔。尤其是这次，布拉德利想，这可能是他见过的利里克最“真诚”的一次生气，剥开“为了自己”的外壳来替萨弗斯尔生气，所以真诚到那个纯粹的“世界”也暴露无遗。
布拉德利确实在憋笑，但和嘲笑或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事而笑起来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很……高兴。
利里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问：“你们的行程确认完没？”
“你决定要去了？”
“去。尤其是新图沃斯巴克兰，能让汉华的中央保密在那里放电影，”利里克说，“我还挺好奇。”
布拉德利就是等他开这个口，抓住机会：“那你帮我个忙。”
“什么？”
“花甄庭园过两天的宴会你要参加对吧？”布拉德利眼巴巴地瞧着利里克，“这次和我以前参加的宴会都不一样，前几天希耶拿他们参加的宴会都那样了，你看——”
“放心，”利里克带着淡淡的怜惜拍了拍他的蓬脑袋，“杜鲁·夏普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
“啊？？？”
汉华永乐。
“哎我说副组，组长在干吗？”
“看斯帝莫的热闹。”
“这有啥好笑的？”
“你现在还不懂，”副组长嚼着薯片，“轮到你去监测斯帝莫舆论状况的时候你就懂了，崔枯荣这是在追剧呢。”
组员：“追剧？追什么剧？”
“斯帝莫新闻。配合国内网上言论食用更佳。”
组员对自己小时候经历过的事记忆犹新：“又有大事？他们捅娄子了还要我们收拾呗。”
副组长朝着崔枯荣那边抬抬下巴，示意他看：“放心，真扯到大事儿，他那张嘴会更停不下来——喏你听。”
“喂？米尔顿这事还要多久，这帮人的阴谋论就差把调查组说成斯帝莫维序局了拜托——别，追着那几个到处给调查组找事做的货就够费事儿了，别的瞎叫不归我管，就当狗叫行吗？开会？又开会！你们开哪门子的会，没阶段性进展别叫调查组，我专注于挖他们的黑历史，迟早让他们感受平凡生活的美好……”
崔枯荣切断通讯，又捞起无辜的国旗。
“接下来的别听，”副组长表情一秒空白，拍拍新来的同志的肩，语重心长，“组长又要开始脑抽了。”
“哦，哦好的。”
然而这次崔枯荣还没能开始“脑抽”，面前的屏幕上就跳出了新东西。
“嗯？”
崔枯荣眉头紧缩，神情罕见地与活冰山的长相匹配了起来：
“刘泛舟！”
副组长立刻站起：“哎来了！”
崔枯荣抽出打印出的几张纸塞进文件夹，交给他：“去信息局交给邱局。必须见到局长本人。”
刘泛舟接过崔枯荣手上的文件夹——文件夹外观平平无奇。他瞧了一眼，迅速转身出门。
崔枯荣拉过调查组的专用电脑与耳机，打开调查组内部系统。几个软件的监控结果自动上传，平时看起来就没靠谱过的调查组组长异常专注，飞速浏览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符号。
刚好，一个不漏。
米尔顿用教育水平转移视线……
崔枯荣开始无声狂笑。
“组长——组长你笑什么呢？”
“季度报告的最新成果有着落了，”崔枯荣伸了个懒腰，“让牧日新来把这个新软件的首页推荐整理一下——诶正好，老牧，别吃了！你来看看，用他们的算法整他们。一抓一个准。”
“这有用？”座位离他近的一个老组员表示怀疑。
牧日新的筷子是死都不会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放下的，她抱着一个大碗就过来了：
“有用，怎么没用，尤其是现在嘛，特别有用！拿来我瞧瞧。”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于风暴前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