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校友 ...
-
5045年6月16日。
布拉德利考虑到自己一出去就可能被认出来，在R.S选了圈外的学生去门口遮住标识。想得非常美好，可惜不到三分钟便有人跑进来问：“部长，这个是异能型的屏蔽器，单单覆盖可以，完善的细节操作我们不怎么会啊。”
同学们满脸无辜地站在门口。布拉德利深深地感到了痛苦，以最快的速度出门，固定屏蔽器贴好空间膜检查视觉效果一气呵成，转身进门后啪一声按下手动开关，合上门。
门外的同学：“？”
布拉德利开门：“……忘了你们。”
“部长，你们圈子里的人那么可怕吗，”进门后有人好奇，“就待这一小会都能被认出来。”
“会，”布拉德利解释道，“不过没有密尔危险。”
“天，那在密尔会怎么样？”
“会出门一圈收到三十个聚会邀请——保守估计。”
伯里斯翻动统一天气系统，在旁边说：“要下雨了。”
整个活动室响起欢呼。
R.S内部的装修风格还是第一任部长定下来的，采用了49至50世纪早期的风格，雨天待在里面最为舒适。
希耶拿：“伯里斯在选？艾维，点咖啡吗？”
“给我添一个。”
艾维正对着自己的综合机抓狂，布拉德利看见她手边全是拉普拉斯的入学资料：“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部长，”艾维绝望地把自己挂上了椅子，“你能想出一个劝高中毕业生不要试图挑战北斯帝莫高校联盟的方法吗？”
伯里斯再次挪动椅子：“我看看？”
希耶拿凑过来：“你弟啊？”
“北斯帝莫高校联盟里的学校，就算他能进也没用，”艾维上下滑动着北斯帝莫高校联盟的名单和自己记录过的各校情况，各种颜色的投影签纸翻来翻去，“你看看，这有哪个是他承受得了的？”
艾维家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能出一个在拉普拉斯都算天才的她自己已经是感谢基因了。这样的天才脑子没有匹敌其他家庭的资源和教育，在拉普拉斯也混得不是很好，艾维的三个兄弟姐妹更没有条件。
在认为自己是天才这件事上她从来不客气，在自己争不过同校学生这件事上她更不客气。
“能进一个是一个，”伯里斯用汉华语说完，按希耶拿和艾维的习惯选好商品，加进自动运输，“阻止不了的话，总不会更糟糕了。”
“也行，让他自己去受打击去。”
叮一声，艾维把小勺丢回杯子里，在桌面上敲下回车。
发送成功。
伯里斯差点“噗——”一下子把水喷出来：“你早就打算这么干了是吧？！”
布拉德利不怎么意外。是以艾维的作风会做的事。
“劝不动就别劝了呗，很有道理。”
R.S的门又一次打开，浓妆红唇、黑裙钻链的女人戴着墨镜，大踏步进来，勾起艾维的头发，满身香气活像刚应付完聚会，和在场其他人仿佛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让他感受一下北斯帝莫高校联盟和豪门的残忍，长长见识。”
说完又去跟希耶拿搭话：“怎么样，亨特家的小孩？最近你的姐姐哥哥们可都惨死了，还是你在家里受宠。”
艾维拔出自己的头发，把椅子调远躲避魔爪。
布拉德利帮忙把艾维连人带椅子又推远了些：“米歇尔，R.S的室内气味检测仪已经响警报了。”
活动室这类空间为避免给他人造成不良影响，有时会安装室内气味检测仪，R.S一直有安装调试。米歇尔刚处理完美妆品牌发布会，特殊场合使用的香水气味严重超出许可值，闻言在压缩空间包里拿出价值四个零以上杜卡的气味淡化仪。
金钱的气息扑面而来，因个人喜好，闻到化妆品味道只觉得黏糊得受不了的艾维和伯里斯继续挪动自己的椅子。
米歇尔隔空点他们额头：“啊哈，你们这几届全部都粘在椅子上了？”
伯里斯回答：“选一把椅子粘在上面到处跑是我们现在的社团文化——瞧瞧，布拉德利，这才是你作为夏普家名人该有的气场。”
“让他发挥自己的亲和力去吧，我和达尔西的他学不来。我还乐在其中，达尔西这些天快被折磨疯了，”米歇尔·艾伦摘掉墨镜，眼睛一扫，视野里闯进布拉德利14日后大大方方摆在座位上的东西，“哟布拉德利，你小子最近开始研究当代小说作者了？今天米勒要来拉普拉斯，很应景嘛，我记得你不怎么待见他吧，不怕被作者本人看见？”
“访问访不到这里，”布拉德利收拢手写笔记，“前辈喝咖啡吗？”
“你怎么不知道他访问不到这里？就知道转移话题，”米歇尔扬眉一笑，“喝，伯里斯，我的口味，加上。”
“差不多得了啊，”伯里斯评价，“您自己付钱！”
十分钟后，屋外大雨瓢泼，R.S的前任副部长连带现任成员全去楼上边赶工边惬意聊天了。
布拉德利坐在一楼桌前，只开桌上一盏灯，一页一页翻看自己近日的笔记。
他做笔记的习惯非常能代表他这个人，要厚笔记本，软的，能塞一大堆纸条纸片的，密密麻麻写一大堆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东西，再随身带一只钢笔。按他自己的话说，这比在综合机和其他类似的地方方便多了。
正翻到一半，R.S的门被人从外边敲响。布拉德利一怔，看见门口显示的自动运输到站，搁下笔。
大门打开，外面湿漉漉的新鲜空气和雨声一下子放大。自动运输的机器人嗨嗨两下挥舞小短手，布拉德利完全没看见。矮个子的机器人背后，黑色的伞面上雨珠滚落，敲门的人将伞沿抬起，露出布拉德利已经熟悉的黑发。
利里克敲门后便退开了几步。两人隔着雨帘看向对方——钢笔般气质的人好像也认出他来了，利里克在布拉德利惊诧的目光里先出声询问：
“打扰，这里是R.S……？”
布拉德利有一瞬的慌乱，随即飞快稳住：“是的，米勒先生？”
“正是在下，”利里克被惹得带上笑意，下意识抬了下手，“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这也许算一种缘分，夏普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声，利里克疏远的优雅绅士也暖和起来，是种熨帖的致人酥麻。
很好，布拉德利心想，在优雅撩人的温和面前，他自己被到处宣扬的亲和一下子显得更接地气了。
布拉德利让开路给利里克避雨收伞。他身后没有跟任何人，这场说好的对拉普拉斯大学的访问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访问的主角在大雨里突然出现在学生社团活动区的角落。而且，这里还是他们R.S，布拉德利投入最多的R.S——意识到这一点的布拉德利心里产生了个好玩的想法：他们R.S居然晕晕乎乎、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将访问主角给薅了过来。
“冒昧打扰，实在抱歉，”利里克将雨伞送进雨具保存库，“R.S的同学们介意我进去看看吗？”
“没关系，R.S对外开放，只是少有人上门。”
“谢谢。”
这位今天是不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了？还是他私底下语气更加亲近而已？
布拉德利的大脑飞速运转，直到他身前的利里克停下脚步提醒：“你似乎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布拉德利四下观察，最后在自己身后发现自己开门便忽略了的机器人。
机器人在雨中用乱麻一样的符号表达着控诉。
布拉德利：“……”
多亏利里克·米勒先生一句提醒，不然二楼的同学们要怀疑他们分部长今天吃错药。机器人擦干自己，呜咕呜咕响着，转动起轮子奔上楼。
而布拉德利忘记的不止一件事。
因此当优雅且今天心情看上去很好的利里克·米勒走进活动室，礼貌性地观察并准备开口对内部装修表示欣赏时，桌面上布拉德利没收起的笔记直直撞入他视野内。
利里克视力极好。利里克没能礼貌地开口。利里克礼貌地沉默了。
手动合上门的布拉德利猛然反应过来：“那个是——”
一分钟后。
还没来得及解决布拉德利满腹疑问，Inverted triangle上演过的场景先在R.S活动室第二次出现。唯一的区别是这回布拉德利是真的窘迫，而利里克是真的离笑出声只差一步。
楼上的同学们不知分部长的痛苦。楼上的欢声笑语让分部长更加痛苦。
没事，想想场面还挺喜感。布拉德利苦中作乐。
相比起不时落到一楼的讨论声，一楼的二人在暖光里沉默许久。布拉德利终于想好说辞，这时没等他开口，利里克那边先出声：“你刚才一直在一楼？”
尴尬一下好像还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布拉德利拨下棕发，立马又活过来：“是的，听到声音就直接开门了……”
“不会觉得冷清吗？”
“嗯？”布拉德利觉得他这句话口吻不太对劲，先顺口回应道，“不会。”
他觉得在对R.S的大家的介绍上必须态度认真，又补充：“我只是还有些事要在一楼处理，在这里听他们聊天很有意思。”
说完布拉德利注意到利里克的目光，斯帝莫少见的、略近纯黑又比纯黑更温润的眼睛依旧是泛汉华文化区的味道，笼罩出光影的室内一角停留其中，在暖光下流露出绵长而至深的认真。
“我大概懂了，你确实像会享受这种感觉的人，”利里克的声音在背景隐约的笑声中响起，清晰而温和，“这种感觉如温水又如烛光，又比烛光明亮——和你的眼睛非常相像。”
不对，其实会干燥一些。
……干燥一些。不同于脸上的笑意，利里克内心面无表情地冷漠判断。
他的眼睛明明是灰蓝色的——没转过弯的布拉德利前一刻还在看着对方的眼睛，后一刻被人提到自己的眼睛，脑子里有一半嗡嗡作响，另一半跳出这么一个不能更蠢笨的反应。
而上来就将布拉德利的大脑撞得嗡嗡响的利里克“再接再厉”，接着又将布拉德利撞得回过神：
“请不要在意——只是我以前见过社团里跟不上其他人的同学，所以看到你这样，就多嘴关心一下后面一届的同学，希望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布拉德利听出是哪里不对劲了：
“米勒先生的母校是拉普拉斯大学？”
“是啊，哦，这么一说，我好像没有对外谈及过自己的母校，R.S的米歇尔·艾伦还和我上过同一节专业课呢。”
布拉德利：“……”
包括米歇尔·艾伦的话语在内，往前的无数线索从他脑中呼啸而过，他觉得自己像个——不，就是个傻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校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