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不善言辞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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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接待室内，司氏集团几乎所有的高层领导全部都来问候了一遍，司晗碍于家族面子也不好不见，这一来二去的一遍遍官方寒暄，竟过去了两个小时。肖子络早就已经无聊的在沙发上睡着了，谢可钰倒是颇有耐心站在司晗后面，好像是司晗的秘书。
李蒙建议司晗顺便把公司全部逛一遍，反正司晗除了司旭的办公室以外没有去过其他部门，司晗直接抬手拒绝道，“下次有时间一定。”
终于，李蒙点头同意司晗去办正事，司晗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他叫醒肖子络，由李蒙带路，四人来到了司旭的办公室门前。
李蒙作为跟司旭最久的秘书，从上次和司晗联系过之后就再也没进来过，他这人比看上去的更重情重义，因此不忍心去看曾经每日都要汇报工作的地方，他害怕触景生情影响以后的工作。而这间空置的办公室也没人敢擅自挪用，包括此时不在公司司峻峰，他宁肯换到比较小的办公室也不愿意占用司旭的。
望着青绿色的大门，司晗一时间有点不敢推门进入。遥想他上一次来还是取公司的重要资料献给谢可钰的时候，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他难免会回忆起曾经的冲动。
“晗晗，我们一起开门？”谢可钰似乎能看穿司晗的心绪，他也为当初的武断后悔过，这明明不是司晗的错，司晗为什么要为自己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他完全可以把错推给自己，可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一个“错”字。
“不，”司晗回过神来笑了笑，“我自己可以。”
话音落下，司晗伸手用力推开大门，一道温暖的光线直直照射进来，刺的他眉头蹙起，但不会感到厌烦。
等他的双眼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他发觉这间办公司和他印象里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就好像昨天司旭还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那样。
肖子络默默地看着司晗的表情，司晗面上罕见浮现出些许伤感，他在自己面前总是又坚强又能干，所以肖子络想，司晗示弱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他现在看见了司晗难过的一面，到没有想象中的新奇，他宁愿司晗开心一点。
“晗哥，你要不要单独待一会儿？”肖子络小心翼翼的开口。
“...好啊。”司晗犹豫半晌点头道。
有了这句话，三人很快从办公室出来，随着大门被关闭，办公室内只剩下一个人在呼吸。
司晗环顾周围一圈，其实司旭的私人物品并不多，其余都是办公用具不用收拾。而司晗最关注的还是办公桌左边安静放在地上的方形保险柜。保险柜的密码只有司旭知道，就连范书南都不曾打开过，里面装的是全公司可以称作命脉的文件。作为除了司旭以外唯一打开过的人，司晗本能的走到保险柜前面，蹲下伸手抚摸保险柜的棱角。
大家都说是司晗将公司机密文件偷了出来，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司晗摇摇头逼迫自己不想那么多，他扭动保险柜上的四只数字密码旋钮，密码是1123，范书南的生日。
“叮——。”保险柜被打开，里面除了一份薄薄的牛皮文件袋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谢可钰将公司账目还回来时就已经不在保险柜里存放了，里面理应是空的，没想到还有东西。
司晗拿出牛皮文件袋随意坐在椅子上，他将文件袋拆开，刚瞥见里面内容的第一行字，他就像被雷击中一样愣在了那里。
“星空福利院领养协议。”
这几个字太扎眼，令司晗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时他才刚刚记事，被自己一直叫做爸爸妈妈的人有一天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年幼的他独自饿了三天三夜才被邻居发现，后来就被送进了星空福利院。
星空福利院表面上是福利机构，实际上拿着社会的钱一直做拐丨卖儿童的勾当，那里的孩子都是商品，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每天吃的都是剩菜剩饭，只有媒体过来采访才能穿上新衣服吃上肉。
司晗算是孩子中最幸运的一个，他在福利院被虐待了半年后就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妇收养了，巧的是没过多久，福利院里的黑幕被曝光，孩子们都被解救了出来。
当时星空福利院的新闻轰动一时，收养司晗的夫妻还感慨过，还好他们救下了一个孩子。
回忆结束，司晗这才有勇气低头去看这份领养协议。上面的被领养人的名字为“晗晗”，领养人名叫“司望龙”。
原来自己的领养协议在这里，怪不得司晗从来没有见过，当然也没机会见。领养协议上的时间是9月，空难发生时是4月，司晗和养父母相处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还没叫他们几声爸爸妈妈就又失去了双亲。
当初养父母去世后，他们的遗物全部都被司旭处理了，这种不起眼的文件他以为司旭肯定扔了，没想到还保存完好。
这么说司旭从一开始就知道司晗是司望龙和妻子领养的孩子，和司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还是让司晗留在了司家。不知道除了司旭以外谁还知道这件事。
很快，领养协议下面的一封信告诉了司晗答案。
这是一封司旭的手写信，司旭经常练习书法所以写得一手好字，可这次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司旭生病之后难以握笔时留下的。
“司晗，你一定是第一个看见这封信的人，因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很爱我的家族，我的兄弟，我的妻子，还有那些孩子们，我不清楚这些孩子中是否包括你，因为你是唯一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当初我在望龙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只被珍藏起来的箱子，里面装着关于你的一切，那时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世。我纠结过，为难过，思考应该将你置于何地，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后来还是决定将你的身世带进坟墓，下面是我留下你的原因。
首先，他们都说我和望龙的关系不好，事实上恰恰相反，正因为他是我赋予最大期待的弟弟，所以我才让对他的离开视而不见，我希望他能代替我这个被迫继承家业的长子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可没想到一别就是永远，对你来说也是这样，我不忍心看你再颠沛流离。
其次，我和我的妻子很像，都是极为自私的人，我的亲生儿子身体不好，我不愿意他未来卷进家族纷争，所以我把你养在我的膝下，希望你能代替我的儿子承担未来的一切，现在看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最后，我对我的家人们感到失望。他们一直以为你是望龙的亲生骨肉，是他们的侄子，可即便如此，当我问起你的去留时他们竟然没有一个赞同，我希望你的存在能改变他们的态度，可事实证明他们没有被改变，反而是从小缺爱的你被改变了。
你用傲慢的性格将自己藏起来，又为了和你同样孑然一身的谢可钰如此轻看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我收养了你却没有做到一个父亲，一个叔父应尽的责任，我没有教给你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被爱的时候应该怎么接纳对方，所以当你拿走公司账目的时候我没有阻止，你离开司家远走异乡后我时常思念你，却没提过你一个字。正如我期待望龙那样，你也许也会找到生存的意义，而不是被我们所牵制，时间永远停留在这里。
结尾，让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是我让谢可钰不要对你动歪心思的，我希望你能遇到更好的人，谢可钰在我看来城府太深，不值得你所依。不过我阻止好像也没什么用，那个混账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用另一种眼神看你了。别看他当众令你难堪，他拒绝你的那晚，我第一次看见他哭成那个样子，包括你走后，他一直如此。
司晗，我衷心祝愿你能遇到爱你的人，我很羡慕你，你是我的家人，却和我们都不一样。”
... ...
合上信件，司晗心中反而舒坦了许多。他摸向口袋想抽根烟，却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装烟了。说起来司旭抽屉里好像经常放的有，他本人不抽烟，都是应酬用的。
司晗拉开侧面抽屉，还真看见几盒香烟躺在那里，他随便抽出一根叼在口中，按动打火机的手却有些迟疑。他往后轻轻一靠，以一种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在椅子上，视线直直盯着天花板的吊灯，香烟在口中上下晃动。
司旭在他心中是比两任父母都要清晰的存在，即便给他不是最好的，但在生活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他知道的，司静每月都会给自己数目不小的零花钱，但那钱其实都是司旭给的，他兴许是不知道怎么和司晗开口，所以才让司静代为给他。
多亏如此，司晗才能攒下出国上学的钱，包括后来开店都有司旭的一部分。
要是在他生前能多和他聊两句天就好了，也不至于在他死后看见这些，感觉身体里的某样东西被他一起带走了。
在门外等待的三人有些站不住脚，司晗已经进去很久没有动静了，他们都害怕出什么事情。
终于，是谢可钰第一个忍受不住沉默，他轻轻敲了两下大门，门内依旧没有回应。
“晗晗，我进去了。”谢可钰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扉，他看向司晗的方向，喉咙中像是卡了什么东西，连带着心都猛地揪起。
“晗晗...你怎么哭了？”
司晗愣了愣，“我哭了吗？”
他伸手擦了下脸，脸上湿润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不善言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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