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探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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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绯天听完前因后果，沉吟许久。
妖族长老们只觉得亦绯天好说话，这一回怎么也该说定了，没想到看样子是要卡着了！
几个妖族长老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看他：“敢问明主……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亦绯天啜了口妖族特有的灵花茶，花茶茶香浓郁，令人心旷神怡，他有些爱不释手。半晌方道：“若是以前，给妖族划界的事好办，也就在流云书上添一笔的事，可是眼下此事就不好办啦。天道最近正在为我辟仙道一事发脾气，若提了，也不知会不会牵连到你们。”
而且他自己想想这事也不妥。
他以前许的愿望虽然太不知死活了一点，但他说的都是真话。
他想要天道跟离君磕头道歉，也是真的希望天下仙门就此覆灭。
不是他想批评离君，而是为凡人辟仙道这事的结果已经很明确了：踏踏实实修行的人并不多，走邪门歪道甚至闹出烂摊子，最后还是想找离解决的人大有人在。
那么，他当初辟仙道是想干什么呢？
人类不修仙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拥有灿烂的文明，修仙了反而会动不动拉苍生下水，指望人族的先驱者能够带一带后面弱小的人，却只能得到先驱被拖死、后辈勾心斗角的结果。
而心性境界能够达标的人类修者，始终有私情在里面。说到底修心对于人来说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旅途，谁能保证自己一直不会动摇？说到底都不如他这个生而为神的存在，天道也很明白这种情况吧，不然祂犹豫什么呢。
只有他在中间杵着，人间和天道两边才能各自相安无事。
若天道出手让人类到神仙的渠道消失，他却反手划了妖界，单独给妖族行方便，就一定会同时得罪天道和人族。
天道尚且好哄，可妖族和人族不好哄啊。若两方再开战，他是帮妖还是帮人？
妖族上方有四大守护兽，想必不大容易出大乱子，可这并不是一定的，不是么？
妖族既是兽又是人，发起疯来根本不输于人类，上层的管理者们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还多半都是社恐，万一出个什么天资聪颖又没啥人性的妖种，再给它混过去了成长起来了，成为第二个新垣陌轩，岂不又是“杀杀杀杀杀杀杀杀”的天下了？
神明的身份多半不会给亦绯天提供任何便捷，但有事了他一定首当其冲。
到时候他又要去拜托尘无咎小凤凰他们？
要不……
亦绯天阴恻恻地想，干脆一刀切了，都甭想实现阶级跨越，老老实实活着吧。
他素来讨厌一言堂，可一言堂真滴香啊。
嘬嘬嘬，嘬嘬嘬。
一众长老愁眉苦脸，韶殷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亦绯天吃吃喝喝。
亦绯天感受到视线抬起头，跟他对了个正着，瞬间谴责过去：看我干什么？吃啊。
韶殷微微眯起的眼睛弯了弯，果真去拿了一块桃花状的糕点，小口小口品尝起来。
不多时，亦绯天彭的一下把花盏放下，所有妖都激灵一下看过来，以为怎么了，就听亦绯天理直气壮道：“再来一杯。”
众妖：“……”
小凤凰捂了捂脸。
亦绯天身边有小花仙侍立一旁，但她抱着壶对着韶殷的脸发呆发了半个钟头，韶殷对她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她才注意到亦绯天的杯子空了，连忙红着脸飞过去，重新给亦绯天倒满了茶。
亦绯天幽幽一叹。
看来这张脸还不够掳获全部妖族的芳心。
果然各个种族的审美都不一样，所以离君的脸才是不断变化的吧。
亦绯天喝足了茶，才慢悠悠道：“但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还请明主明示。”韶殷嗓音温和。
“说白了都是时辰的问题，卡对时机这事不用我教吧？”
韶殷听得怔了怔，亦绯天已经起身，飘然而去。
小凤凰见状赶紧把没啃完的糕点叼在嘴里，眼巴巴跟了过去。
好久没来青丘转悠，这里还是一脉的山清水秀，亦绯天只要呆着一会不动，就会有很多灵物被他身上的神力吸引过来。
他伸手拿起一个毛绒球，对方不仅不害怕，还万分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小凤凰就更好笑了，这些小家伙们对他们的领主很是爱戴，小凤凰在这里跟个猫爬架似的，不一会儿浑身就爬满了毛茸茸，此时已经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生怕它们一不留神爬到不该爬的地方去。亦绯天看得哈哈大笑，不由庆幸自己身上人味太重，无法享有这种福分。
说实话，妖族的青丘已经算是一个界了。
比起繁华的人间，这里还充斥着上古时期的率真与灵性，像一处未经开采的桃花源。妖族的寿命比人族长上几十倍，以至于到现在只换了六代首领。对人类来说，神明不在的这段时间已经是风云变幻沧海桑田，但对于韶殷来说，三千年不过是他小憩了片刻。
这也就是为什么说，人族是最需要神明的种族。也是神明最偏心的种族。
需要调整平衡的秩序管理者，最看不得弱小的一块只能等着覆灭。哪怕对方依赖祂依赖得过分，祂也忍不住偏心一点，再偏心一点。
他们很弱小，但是他们总能不经意间打动祂。因为只有他们才是最容易理解神明的种族。
亦绯天长长叹了口气。
我该拿你们如何是好？
毁灭吗？
舍不得啊。
当初舍不得，即使轮回百转，到头来也依旧舍不得啊。
作者有话说
第238章 探戈（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