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幼稚园》咸蛋饭团

19、第十九章 羊肚菌炖鸡汤（2）

　　浔野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指到12，报时小鸡从机关盒里蹦出来，咯咯哒咯咯哒地叫个不停。

　　教室里现在很吵。
　　准确来说，因该是非常吵。

　　又睡了一觉的乐小鹰精神抖擞，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个贝雷帽盖在脑袋上，模仿起了西方侦探，正在和李莱德争辩，到底哪个是文元宝，哪个是文金豆。

　　慢吞吞的毛阿添倒水的时候摔了一跤，他跪在地上擦水的速度，赶不上温水四处乱流的速度。
　　顾葵葵走过去的时候没注意，水打湿了裙摆，等她从教室门口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才发现教室里早已水漫金山。

　　角落里的垃圾箱已经满了。

　　浔野有洁癖。
　　如果现在醒来的是豆丁2班曾经的班主任，小杜老师，他一定会惊叹造了一上午，教室竟然还能保持成现在这番模样。
　　并颇为赞赏地给每位小朋友的额头，贴上一朵鲜艳的小红花。

　　但此刻醒来的是浔野。

　　纤细的眉睫微颤，水墨质感的眼皮掀到一半，浔野颇具骨感的额角，便止不住地狠狠跳了跳。

　　赶在乐小鹰第三次猜错双胞胎姓名之前，浔野压下火气，开了口。
　　“小胖子，去楼道，把你小宠物的屎铲干净。”

　　小宠物？
　　什么小宠物？
　　那条蛇吗。

　　演到兴头上的乐小鹰，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我已经给星星了，要铲也因该是……”
　　余光瞥到大哥不太好看的脸色，乐小鹰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颇有眼力见地迷途知反。
　　“好的，大哥，我马上，哦不对，是现在，现在就去捡粑粑。”

　　大哥发了话。
　　负责教室卫生的毛阿添也不好意思了。
　　双手捏着被打湿的抹布，同样慢半拍的嗓音细若蚊蚋。
　　“我马上把地板弄干净。”

　　等毛阿添收拾干净，大哥都生过一轮气了吧。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不用浔野过多安排，都默默投入清洁大扫除的活动当中去了。

　　至于最先离开教室的乐小鹰，寻找了半天，才在走廊尽头的装饰花瓶下面，找到了一坨热气腾腾的稀粑粑。
　　也不知道那蛇到底吃了个啥，拉的屎比乐小鹰自己拉的都要臭。

　　服了。

　　捏着鼻子，乐小鹰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才在手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卫生纸，将蛇粑粑从地上捡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黄色屎块里夹杂着的鸡爪子。
　　乐小鹰：“…………”

　　服了+10086。

　　乐小鹰突然就想起来这家伙昨天晚上到底吃了什么，
　　我叉叉，它吃了个人啊！
　　嘴巴一张，就将活生生的人给吞进去了。

　　握着一坨由人类消化而来的粑粑，乐小鹰现在无比庆幸，还好自己早上就把这个大麻烦送出去了。
　　至于当前的这坨屎如何解决，路过教室的乐小鹰，悄悄往内里瞅了眼，见无人在意自己，胖乎乎的小短腿跑的飞快。
　　室内鞋都没来得及换，一路小跑到水潭前，伸手，松手。
　　连带着卫生纸，臭气熏天的屎块，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以匀速加速度，噗通一声，直线掉进水潭。

　　屎落进深不见底的湖水，除了溅到外面的几滴水花，很快就没了踪影。

　　陡地，接二连三的气泡从潭底浮上来，漂浮在水面上，阳光一照，便噼里啪啦地爆开。
　　气泡的声音太小，乐小鹰没有听见，也根本没有在意。
　　低下头，乐小鹰认真将手放在鼻子下，挨近了狂嗅。

　　还好，不臭。
　　确认没有染上蛇的气味，乐小鹰把手在身上搽了搽，转过身，高高兴兴地继续去找文元宝和文金豆玩了。

　　乐小鹰跑的太快，
　　因而没有注意到，原本平静的湖面下，因被他投入的一坨屎，掀起了暗潮汹涌的波澜。

　　包裹着屎块的卫生纸吸满了水，在水流的冲刷下渐渐散开。
　　长相怪异的尖嘴鱼争先恐后地撕扯、吞噬着未消化完的粪便。
　　湖面下的死水愈发浑浊，直到一颗透明的晶石悄无声息地落入淤泥，扬起少许泥沙。

　　水潭的更深处，瞬息活起来了。
　　稀疏的金棘草依旧在可见度不高的水里摇曳，深扎进潭底淤泥当中的根系，却在接触到晶石的刹那，分裂繁殖，无限向着地表的更深处延伸。

　　不知名的变异鱼类，一如既往地啃食着金棘草的叶片，却在下一秒危险来临。
　　行动力不强的叶片猛地内翻，将未来得及逃跑的小鱼，整个包裹进叶片里。
　　捕食成功的叶片开始肿大，内里开始伸出无数中空的触角。
　　小鱼表皮进化出的坚硬鳞片，原本是它抵御天敌的杀手锏，但此刻已经没用了。
　　金棘草的叶片在极短时间内，分泌出一种特殊的酸性物质，随着触角的刺入，毒液同时将小鱼的鳞片连带着肉和骨，分解的干干净净。

　　数秒之后，金棘草的叶片再次张开，除了愈发翠绿的色泽，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过短短几分钟，金棘草就从群攻生物，进化成了单体杀手。
　　它不再是依附于伊塔库而生的养育者，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捕食专家。

　　而这一切——
　　进食完毕的金棘草兴奋地抖动着叶片，它们虽然没有嗅觉，茎秆上细小的绒毛却在贪婪地捕捉着水潭里残留的气味因子。
　　是【植物家】的味道。
　　重现于世【植物家】，将赋予它们盛大且璀璨的新生。

　　…………

　　水下传来的动静很吵，且一时半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没有天敌的压制，金棘草无限繁殖会很麻烦，但浔野现在还没心情去管。
　　毕竟，摆在眼前的还有个更麻烦的事。

　　过了一整个晚上，春日幼稚园马路对面的城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洒满半鸡蛇怪血液的废墟瓦砾，一夜之间，被漫天的野草野花覆盖。
　　要不是现在室外的气温冻得人全身发颤，根本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末世的初冬。

　　疯狂汲取血液营养的植被，像是生生不息的绿色火种。
　　但在这无限蔓延的植被当中，被浔野砍下的鸡头和失去脉搏的半鸡蛇怪尸体，突兀地倒在断壁颓垣中间。

　　此情此景，无端让浔野联想到每逢节假日，他家楼下正对着的公园委员会，必定会在最显眼的位置，花大价钱在公园门口，摆上一座丑不拉几的艺术雕像。

　　看着就烦。

　　“早午饭都吃了吗？”
　　揉捏着后颈，因教室重新恢复整洁的浔野，心情稍稍由阴转晴。

　　拼命一口咽下两块小蛋糕的乐小鹰，脖子噎出两里地，正打算说，
　　没吃，很饿。

　　检查完今天零食数量的沐班长，就已经尽职尽责地开始了日常汇报。

　　“早餐和午餐都已经吃过啦，吃的是剩下的小蛋糕和紫皮糖。
　　特别是小鹰，他今天一共吃了二十袋小蛋糕。”
　　沐星星有些拘谨地缠着手指头，“那个，浔野哥哥，我们的蛋糕快要吃完了。”

　　所以……
　　浔野哥哥虽然每天都起的很晚，但要是他不起来的话，豆丁2班的大家，每天早上都要挨饿了。

　　好不容易咽下干巴巴的蛋糕，乐小鹰正打算批判沐星星不讲义气。
　　自己都把蛇送给他了，怎么大哥一醒过来就告状！
　　哼，羞羞脸，小马屁精！

　　然后便听到了沐星星接下来的那句。
　　呃，侮辱词汇撤回。
　　乐小鹰朝沐星星亮出了大拇指，果然，班长就是班长。

　　如果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能吃到大哥做的爱心早餐。
　　乐小鹰吞咽下口水，不敢想，自己该是个多么开朗，多么幸福的小男孩。

　　不仅是他，就连吃不惯速食蛋糕的童百万也竖起了耳朵。

　　靠在窗户旁边的浔野，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像是没听懂沐星星小心翼翼的暗示，又像是听进去了。
　　浅浅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浔野身体站直。

　　“哦，我知道了。”

　　也没问幼稚园到底还剩下多少存货，在豆丁2班全员期待的目光中，浔野推开教室门，慢悠地朝着屋外走去。

　　“既然都吃饱了，下节课继续劳动课。”

　　乐小鹰：“哈？”

　　————

　　城市里一夜疯张出的植被，虽然外表上有个七分相像，但和现实世界里园林部门故意栽种的城市绿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作为春日幼稚园目前的智力担当，童百万拿着从厨房里翻出来的防烫夹，蹲在花花草草旁边挑挑拣拣。
　　最终断定，这些植株，本质上与前些天副楼墙壁上出现的菌丝一致，都是一种食腐菌种。
　　也许是因为怪物血液里的营养含量过高，才造成了如今疯狂孳生的情况发生。

　　不过这些食腐菌种虽然极其迅速地分解完了血渍，但对于庞大的怪物尸身，分解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
　　水泥地面上的血液已经不见踪影，但鸡脑袋不过刚被菌落啃去了最表层的羽毛。
　　要是想等它们将怪物的身体也一并吃完，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去。

　　童百万站在一块倒塌的承重柱上，将自己的发现深入浅出地讲给其他小萝卜头们听。

　　一点不情愿干活的乐小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噘嘴踢着泥巴，对“幼稚园版高阶微生物学”毫无兴趣。
　　直到童百万开始了他的第二部分研究分享。

　　“怪物的尾巴因为被埋在了楼房下面，而且鉴于我对蛇的了解不够深入，昨晚怪物的后半部分，不在今天的讨论范围之内……”
　　“吧啦吧啦。”
　　“叽里呱啦。”
　　“吧啦又呱唧。”

　　乐小鹰掏了掏耳朵，就听见童百万的最后一句总结词，如同天籁。

　　“综上所述，昨晚怪物的鸡身部分，与现实世界里的肉鸡，相差不大。”

　　乐小鹰清醒了。
　　乐小鹰不困了。
　　劳动课瞬间晋升为他最爱的学习课程。

　　相差不大是什么意思？
　　相差不大不就变向说明——
　　怪物等于鸡，怪物肉等于鸡胸肉、鸡腿肉，香辣鸡翅尖、孜然酱鸡脖、油炸鸡锁骨……

　　四舍五入，吃的，这不就又送上们来了吗？！
　　还有什么理由不动起来！

　　嘿，小童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你们还愣着干嘛？”
　　擦干净口水，作为劳动委员的乐小鹰，第一次抢过了学习委员童百万的活。
　　“都上课这么久了，一个个的，还没进入状态。”
　　“大大方方的，都别休息了，赶紧动起来。”

　　沐星星也很高兴。
　　明明十几分钟前，作为班长的他还在担心食物告急。
　　但此时此刻，看着比周围楼房还要高的鲜切脱毛鸡，沐星星终于明白浔野哥哥的罔所顾忌从何而来。

　　末世哪里是没吃的？
　　末世的食材，根本吃都吃不完！

　　忧虑瞬间变成小狗屁。

　　有浔野哥哥在，怎么可能让他们挨饿。
　　为自己的不信任，自责三秒钟。

　　自我批评结束，沐星星也同样沉浸在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喜悦当中。
　　握着塑料小铲子的沐星星，用力地点着脑袋，积极响应起乐小鹰的号召。
　　“嗯！现在，立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