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被丢下之后》张筱宜

30、坦白

　　家里从没这么热闹过，干妈有点照顾不过来，把我和程肆赶回了我家，程放和秦诗也在我家住下，一个人带四个孩子，个个都不省心，每天光是做饭干妈都头大，不过也有好事，为了照顾我们几个，家里的伙食都改善了不少，眼看着干妈每天累的能多吃点饭，我也就开心了。

　　程放真是个天使般的乖孩子，听干妈的话，还给干妈帮忙，什么活都干，什么活都干得了，干妈喜欢的不得了，我笑着打趣道：“要不认个干儿子？”

　　干妈乐呵着：“我当然没意见，人家程放的爹妈能愿意吗？”

　　“没事，我说行就行。”程放说道。

　　只是开了这么个话头，开玩笑的，闹一闹，生活更快乐一些。

　　晚饭前，秦诗嘟囔了一句要吃凉皮，她来的这几天，头一次表现出对食物的渴望，我二话不说，骑上电动车就要带她去，刚推出车子，程肆从屋子里一蹦一蹦的出来，手上抓着一把瓜子大喊：“我也要去！带我一个！”

　　程放跟在她身后，也抓了一把瓜子，举着手：“还有我，庄慎，带我！”

　　本来是不同意的，看在程肆憋了那么久的样子，妥协了，四个人，电动车压扁了也带不上，于是，家里的电动三轮车再次被召唤。

　　我当司机，坐在驾驶位，询问：“好了吗？”

　　“好了！”程肆大声地回答，她腿脚不便，坐在我旁边，发出极具刺耳的声音。

　　看在大家开开心心的份上，不与她争吵，喊一句：“出发！”

　　刚开出去，听到干妈在后面骂骂咧咧地喊，她一喊，我更是加快速度，叛逆心起来之后再也压制不住，程肆和秦诗哇哇个不听，徒留程放吓的不轻。

　　返回时，干妈早早站在门口等着。

　　程肆腿脚不便，我扶她下来，看见干妈黑着脸的样子走了神，没扶好，程肆跌撞进怀里，下巴磕下巴，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只剩惊讶之余的呼吸声。

　　一瞬间，蝴蝶落入星河，翩翩起舞的感觉，再一次，从我的身体里飞出。

　　秦诗一条腿正往外迈着，看到我们抱在一起，发出了欢呼声。

　　虽然我很想推开程肆，可是她这幅样子，推开了，岂不是有些狠心，如此为她着想，她却说：“喂，抱够了吗？”

　　垂眸回道：“谁抱你了，明明是你撞上来的。”

　　“瞎说，是你注意力不集中。”

　　好吧，她说得对。

　　秦诗又开始吐槽：“抱都抱了，管谁先抱的呢。”说着伸出手，“我也要抱抱。”

　　程肆发笑，剜一眼秦诗，“滚。”

　　干妈就在门口站着，我慢走两步躲在程肆身后，不忘把凉皮递给秦诗，将两人拉到一起化作一堵墙，我跟在身后慢悠悠地往家走，明明知道不可行，躲一时是一时。

　　要不是程肆行动不便，绝不会乖乖当这堵墙的，但我没想到的是，秦诗竟然叛变，跑的飞快，凉皮差一点就撒了。

　　“秦诗！”

　　“谁让你双标的，自己面对阿姨的狂暴风雨吧。”

　　叛徒！

　　顺手去捞程放，他像躲鬼一样躲着，程肆幸灾乐祸地说：“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得我吧？”

　　切，一把将她推开，笔直地站在干妈面前，“打吧打吧！”话音落地，干妈手里的扫把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在我的腿上，我拔腿就跑。

　　“真打啊，干妈，我错了！”

　　“你错了？错哪儿了？”

　　“全错了！不该偷偷骑车出去，还带上程肆，不该加速骑车还不听你的话，我真的错了，干妈，饶了我吧，这么多人。”

　　“就得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免得你以后还犯错，一会儿我就去把车钥匙放起来，到你开学前，别想摸车子！”

　　“干妈！”

　　天知道，备考的这一年我最想念的就是电动三轮车了，我已经很久没骑着它兜风了，只偷偷骑了这一回，也太不划算了吧。

　　我满院子的跑，干妈满院子追，还有三个看戏的，哈哈大笑满院子都是笑声，我满头大汗地往楼上跑，回头一看，干妈这回不追了，再一看，她往门口去了，没一会儿，姚珺进来了。

　　院子里的笑声一一消失，秦诗最后的那两声笑在我和程肆的对视下急速收回，满院子的热闹气氛在一时间骤降，纷纷看向我和程肆，其实也挺奇怪的，怎么都看我和程肆呢？

　　“这么热闹啊？这都是谁啊？”姚珺踩着一双黑面红底的高跟鞋走了进来，亲切的笑容和友好的招呼，在场的人全都知道姚珺和程肆的不合，在我说话前，干妈已经让我带着朋友们离开。

　　越是这样，姚珺越生气。

　　“怎么我一来大家就要走，我很可怕吗？我没说什么吧？我说什么了吗？”姚珺说着步步紧逼向程肆，眼看着就要走到眼前，程放站在了两人中间，秦诗一下子躲开，我还没来得及走过去，程肆已经推开程放。

　　“你干嘛？站在我面前干什么？我本来就矮。”程肆还在开玩笑，可惜，没人回应她。

　　这样的氛围太讨厌，我走过去牵着程肆想要离开，姚珺每次这样的时候我一句话也不想说，而我越不说，她越是难受，憋着的火气总要倾巢而出。

　　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不放，对程肆下逐客令，并且，不让她去我家，让她回自己家。

　　程肆也很是厌烦这种场面，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之前在海州镇的时候还因此而哭鼻子，我知道，她们两个这样是因为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当着干妈的面将这些事摊开来讲，她一天装作不知道，我便要一天装作不知道她已经知道。

　　最后，是秦诗站出来帮忙，说：“阿慎，我去送程肆，放心。”

　　姚珺接话道：“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

　　“知道的。”

　　就这样，这场短暂的闹剧终于结束，此时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干妈手里紧紧攥着扫把，走过来，问姚珺：“小程和我的误会已经解开了，之前房子的事她只是提了一次并没有后续，创业嘛，只是......”

　　“妈，你知道我和她不是因为这些，我们......”

　　我反抓着姚珺的手腕，“姚珺。”

　　姚珺此刻完全不听我的话，每次看到程肆她都这样，程肆就像是刺激她的开关一样，一次更比一次严重，我只当她是工作不顺心，刚出学校可能不适应，她却问我:“毕业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毕业那天？

　　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去。

　　姚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情绪瞬间爆发，矛头直指干妈，“你没有告诉她？为什么？妈，那是我的毕业典礼，只有一次，这样都不可以吗？”

　　干妈只是回了一句:“我忘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姚珺忍不下去了，她控诉道:“妈，你装作不知道却处处都阻拦，我们还要帮着你演戏，这种感觉很讨厌你知道吗？”

　　干妈愣在原地，我不敢看她，往后退了一步，“我先回去了。”

　　姚珺拦着我：“你不能走！”

　　干妈喊了一声：“姚珺！”

　　姚珺不满的情绪在此时达到顶峰，她带着哭腔向我哭诉：“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我妈我们才变成今天这样的？我和你之间是个误会，我本来觉得不重要，可是我又看到程肆了，你和她才认识多久？她为什么一直出现在这里，在你的身边？本来我们都要在一起了，是因为我妈，她偷偷......”

　　“姚珺！”制止住她想要说下去的话，摇了摇头，“不要说了。”

　　姚珺的眼神在我的话之后突然变得晦暗难明，她走上前来，更加急躁地质问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你一直都知道？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妈却.......”

　　“是，我知道，但是不重要，姚珺，我早就醒了，你也该醒了。”

　　惊讶的不只是姚珺，还有干妈，她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也装的很好，她以为我们不知道，所以从来不劝说，因为她不会撒谎，每次我们吵架她都当做是普通吵架，只看着，不参与。

　　她问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江胜吗？”

　　怕干妈与江胜再生嫌隙，立刻否认道：“不是，是我偷听到的。”

　　“偷听？”姚珺想起来，“是那次。”她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你去送碗一去不回，竟然还留宿在柴溪音房间，我应该想到的，你怎么会突然迷路找不到房间，明明有千百种方式回来你却不想回来，我当时就应该知道的，可是，你明明知道了却装作不知道任由误会继续下去，你喜欢上程肆了吗？”

　　她的问题如同一道雷击，纵然我早已做好准备会喜欢上程肆，也做好准备在开学后因距离而将这份喜欢了断，可还是要在此刻先承认这件事。

　　我的确，喜欢上程肆了。

　　喜欢上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一瞬间，不喜欢也是。

　　只有爱，是绵长的呼吸。

　　我需要确认这种喜欢不是暂时的，所以先藏在心里，等它消失，没打算告诉程肆，她喜欢姜以眉那样的，不喜欢我这种讨厌的小孩。

　　当着干妈和姚珺的面更不能承认，只能说：“有没有程肆，我和你，都不可能，不是程肆，也会有别人。”

　　姚珺的眼泪顺着脸颊下落，干妈想为她擦泪被躲开，她只能向我们道歉：“对不起。”

　　“没有。”我不觉得对不起，从来没觉得干妈对不起我，对我来说，哪怕所有人都在指责干妈，我也会毫不犹豫和她站在一起反击别人的职责。

　　或许，我辜负了姚珺，她说：“你始终都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对阻碍，也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她不接受这一连串对不起，红着眼眶说：“只要你现在不喜欢别人，我就有机会，我不相信，我们明明.....”

　　“姚珺！”干妈吼道，“你是要气死我吗？”

　　所有人都知道，干妈无法接受，她能忍着听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她根本听不得任何一句从姚珺口中说出来的暧昧的话。

　　她说：“如果你非要坚持，就到姚姚的母亲面前跪着，什么时候放弃，什么时候起来。”

　　姚珺说：“好。”

　　我突然觉得好累，何必要这样呢？

　　拦住姚珺，想要劝几句，却看到干妈气势汹汹地往外走，此时才懂，要到我母亲面前跪着的人，不是姚珺，是干妈。

　　“干妈！”

　　“妈！”

　　姚珺普普通通回个家，竟然闹成这样，更加印证了，我和姚珺，注定没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