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被丢下之后》张筱宜

34、克制

　　我听到秦诗的笑声，和程肆呛人的声音，她说:“我比你漂亮就推我，大街上比你漂亮的多了，你挨个推去吧。”

　　庄馨听到这句话更生气，她不会呛人，只会动手，奔着程肆就过去了，我立马拦着，程放也坚定地站在两人中间，手里还拿着那副画，举得高高的生怕被庄馨撕扯坏。

　　我抱着庄馨大喊:“你最好看！馨馨最好看！”

　　庄馨瞬间笑了起来，这张脸和性格不是民间变脸文化是什么？

　　程肆还要再说几句被程放捂住嘴巴，挣扎的样子和看向程放的眼神明明白白表示: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一幅画就被收买，没出息！

　　所有人都让着庄馨，都明白她的状况，程肆不可能不明白，但她就是不惯着庄馨不忍一口气，在场的人里只有她是实实在在的大人，不仅没有大人的样子而且比小孩子更幼稚。

　　和庄馨争两句口舌能争出什么呢？

　　庄馨稳定下来后，和秦诗闹着玩，程放对庄馨的画喜欢的不得了，举着看、贴着看、抱着看，庄馨很吃这套，警告他不许把画弄坏，更不许弄丢，不然就再也不理他。幸亏没说让随身带着，不过程放很重视这份心意，保证人在画在，绝不会弄丢弄坏。

　　程放的话十分可信，人也可靠，比程肆柔和也比她稳重，他和秦诗一样，都很会爱人，提供正向的情绪价值，感情率直浓烈、专一坚定。

　　吃完饭，去程肆的房间看她，倚着门框，看她玩手机，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她知道是我偏偏不理，径直走进去，坐在床沿，她立马翻身朝里。

　　我翘起腿撞向桌子，她一下坐起，播放着电视剧的手机被扔到一旁，急切地问:“磕到哪儿了？”

　　“膝盖。”轻松玩笑的语气，她反应过来，立马说:“谁问你了？我问桌子呢，别把我的桌子磕坏。”

　　怕逗得过分，不敢再玩笑，有台阶就赶紧下，手捂上桌子，上下滑了两下，说:“是，你说得对，我给它揉揉。”

　　她骂了一声:“滚！”

　　“别啊。”我凑过去，“不是让我给你洗澡吗？”

　　“谁让……”

　　“说错了，不是洗澡，是，擦擦，你看天这么热，身上黏黏糊糊的，擦一擦神清气爽，对吧？”

　　“对个屁，赶紧滚。”说着就上脚踹，被我一把抓住，腿没好利索呢踹什么踹。

　　见我抓着她的脚，她急忙往回抽，我也不敢不松手，动来动去的再扯到伤口，语气软下来哄人道:“好了，听你的，我滚就是了，你别乱动再把伤口崩开。”

　　她双目怒瞪，“要你管。”

　　“行，我不管，你歇着吧，别再生气了，庄馨有什么错都算在我头上，回头等你好了冲我撒气，行不？”

　　本是安慰人的话，不知道哪个字又说错，她更生气了，只冲我喊，“走走走，你走开！不想听你说话！”

　　她怎么气性这么大什么话都不行，还不如庄馨好哄，我哄人功力本就一般，她这样我也没辙了，等她自己消气吧，一双漂亮的眼睛天天火里火气的，都快练成火眼金睛了。

　　我站起来往外走，“行行行，我走，我这就走。”

　　先前她让我帮忙我不帮，现在主动帮忙她又不让，天预报说后天有雨，一下雨屋里更是潮湿闷热，趁着好天帮她擦一擦能好受些，既然我帮不了那只好去请干妈，干妈回娘家是因为我，于情于理都该去认错道歉把人接回来，在她那里错的人只能是我。

　　现在去接，也得到下午才能回来，把庄馨撂下是不放心的，她也不会同意，出这个门就得跟她报备，如果带她去，干妈见了不高兴，保不准更不愿意回来，她一向对庄家的人没有好脸色，更何况，庄馨有些难伺候。

　　找到程放和秦诗，商量一下怎么办，程放说，老老实实跟庄馨沟通，她能留就留，不能留就跟着去，免得到时候闹起来压不住惹出事端来。秦诗同意他的说法，我也同意，而且我当然清楚后果，只是，沟通结果不成带她去了，干妈那边怎么办？

　　秦诗说:“就算回来了阿姨也要见她的，早见晚见不都一样，难不成你准备把人藏起来啊?”

　　我是这么打算的，只要把干妈接回来，就把庄馨关家里，减少和干妈的来往次数，尽量我去找她，她别来找我，反正还有秦诗帮忙，躲一天是一天，万一干妈对庄馨的态度过于强硬，庄馨又是个横冲直撞的，真怕一发不可收拾。

　　程放这时说:“先沟通试试，实在没有好办法你就等她午休偷偷溜出去。”

　　午休?是个好办法，只是，把庄馨哄去午休真不是件易事。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们商量着去店里拎饭回来吃，天气太热不想开火，没想到，程放用这个去试探庄馨，他问庄馨:“妹妹，庄慎姐姐可以和秦诗姐姐出去买饭吗？”

　　“可以啊。”紧接着就冲我跑过来，“一起去。”

　　试探失败。

　　程放还不放弃，又劝道:“外面很热，我们在家里等就可以了，出去一趟很难受，身上黏黏糊糊会长蚂蚁，爬来爬去很痒，让她们去，她们是大人，不怕，程放哥哥陪你在家，好不好？妹妹想玩什么呢？”

　　庄馨看着程放不说话，蚂蚁的比喻让她不适，身体抖了一下，随之皱起眉头，不爽地看着程放，那是讨厌的信号，叹了口气，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下一秒，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庄馨说:“我想玩泡泡杯。”

　　泡泡杯，是两人各11个玻璃杯，石头剪刀布定输赢，输一次摔一个杯子，先输完的人要喝11杯水。

　　看来，刚才程放的比喻确实令她很不舒服，她要用摔杯子来缓解，明明她不喜欢刺耳的声音，有一次，也是这样的情况，她说身上有虫子在爬来爬去，很细很小的虫子很难受，直到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这种感觉才消失，杯子是大哥不小心摔碎的，自那以后，大哥的房间里时常能听到摔杯子的声音，庄馨起的名字叫泡泡杯，她说，泡泡杯就是能把虫子戳破，就像戳破大泡泡那样的声音。

　　程放不懂是什么，庄馨解释之后他温柔的笑容定住，慢慢回收，直至完全消失。

　　我听到他问:“纸杯可以吗？”

　　庄馨摇头:“不可以，纸杯不会碎。”

　　程放告诉她:“会，我们可以用剪刀，把纸杯剪成碎片。”

　　“好玩吗？”庄馨的眼里有光，很尖锐的目光，这引起了她的兴趣。

　　我阻止程放，“不能给她剪刀。”

　　程放说:“没事，有我在。”说完她举起庄馨的手，“那跟姐姐们说拜拜。”

　　庄馨立马乖乖冲我们摆手，“拜拜，快点回来。”

　　我和秦诗愣住，带着这一声拜拜出了门，一步三回头，庄馨没有闹，很乖地在等程放那东西，教她怎么玩，回过神来时，我和秦诗坐在饭店的凳子上等餐，空调很足，店里异常凉快，客人很多，等的时间应该会很长，起初，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老板喊了一嗓子，秦诗以为是喊我们，过去取饭才知道我们还要等一会儿。

　　她坐下来，飘忽的眼神从我的脸上快速滑过，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她点头。

　　我的食指敲着桌子，“说。”

　　她说:“程放是真有办法治庄馨，你怎么看？”

　　“我不看。”

　　“吃醋了吧?”

　　这叫什么话，“我吃什么醋？”

　　秦诗撑起脸，洁白的手指包着半张脸，假装愁容的样子说:“一向黏你的小孩如今跑向别人的怀抱，滋味不好受吧？”

　　“我巴不得她黏别人去。”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温的，刚好可以喝，轻抿一口回她，“我不可能吃这个醋，做梦都想把她从我身上撕下来，我只是担心，在家里，剪刀这种东西是不会让庄馨碰的。”

　　“那你还同意。”秦诗说。

　　我说:“我只是相信程放。”他这个人稳，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放心的踏实感。

　　饭店里人来人往，杂音很多，说话也得提高着音量，这样的环境下我不喜欢开口，话说得多还要使劲说的时候对身体来说是消耗，寡言才能养气。

　　耐不住，身边有个秦诗，不说庄馨，她也会提别的，比如突然就换到了我和程肆的话题，话说得很直白，上来就是让我跟程肆表白，她说:“我觉得程肆喜欢你。”

　　“不可能。”我说。

　　秦诗说:“我跟她聊天的时候，十句有八句都在说你，还跟我打听你在学校里的事，可能也不一定准，只是我的直觉。”

　　程肆不喜欢我，我没有感觉到，所以我说:“你的直觉不准。”

　　“不准也没关系，反正你喜欢她，追她嘛。”

　　追人，我不会。况且，我和她之间隔着的东西还挺多的，年龄比她小，也没毕业，她还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前任，这份喜欢也不深刻，距离一远就没了，这一点，秦诗是很了解的。

　　她说道:“阿慎，你的情感永远遵循就近原则，也一直都是先得到再付出的人，我知道，等开学后时间一长身边再有别的人你就会把她抛到一边，可这些都是在你觉得程肆不喜欢你的情况下，如果她喜欢你呢？你甘心就这么错过她?”

　　“没什么不甘心的，”错过她，还会有其他人，我的喜欢，本就不是那样炙热坚定，她不喜欢我，就算了。

　　对感情，我总是极其没有信心，就算和她在一起也不能保证永远在一起，何必浪费时间走一段没有意义的路。

　　秦诗不爱劝人，只说想说的话，她说我总是没有安全感，无法坦然接受爱意的人必然不会坦荡的输出爱意。

　　她说，程肆好像也是这样，对感情没有信心，明明能感觉到喜欢却有意克制，两个对感情克制的人能有什么结果。

　　“她没有克制，她心里有人，不喜欢我。”

　　没对秦诗提过太多程肆的事，她自然不知道程肆的前任姜以眉，就连程肆的妈妈都说，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姚阿姨也对她和姜以眉的感情感到可惜，看起来，姜以眉对程肆也是念念不忘，将来两人会复合也说不准。

　　秦诗对此事大吃一惊，她知道姜以眉，平常对娱乐圈关注不少，反复向我确认，是那个明星姜以眉吗？真的是大明星姜以眉吗？

　　姜以眉，很火吗？

　　“106号取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