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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关阴 ...

  •   BGM:《沙漠孤心》-一颗狼星

      野人山外部靠近缅甸,想要走路出山就要经过一个村庄,小花若是没死,一定会路过这里。村口古树参天,炊烟袅袅,每家每户门口晒着衣服、鱼干等,村口却没有人,连狗叫都没有。黎簇提了提枪,警惕四周。村子并不安静,一家还有壁挂式电视机,音色比画质更模糊。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村子。

      董苳冬耳朵尖,听见唱的是白娘子,“我情愿,为你化作一团火焰”,她动动耳朵:“野人山里还有电缆呢?”
      黎簇背着自己的物资,手里提着咚咚的包,眼皮耷拉着:“有吧,埋地底的。”
      “缅甸也敢埋地底电缆啊。”董苳冬奇道,“不怕一铲子下去就炸了么?”
      好地狱笑话,与神女置气的黎簇破功,唉,谁先笑谁就输啦,他黎簇向来是输的那个:“尼玛,菩萨讲地府笑话,小爷我还是上天堂吧。”
      “菩萨在你面前呢,你说你信耶稣?”
      “就是见到菩萨是你这样,我才不信菩萨的。”黎簇嘴硬。

      就在两人探索村庄时,一个双眼通红、皮肤白皙的女孩儿从某个茅草屋的窗口探出头来,压低声音:“喂,你们两个!”
      黎簇瞬间抬手瞄准。
      女孩儿浑身紧绷居高双手,她的手腕被绑在一起,腰间还拴了根铁链:“你们是不是来救人的?”
      董苳冬挡住枪口,上前一步问:“你是谁?”

      女孩儿隔着窗户想来拉咚咚,好像要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董苳冬单手捏住她的手掌,不让她激动下乱动,开始听她低声解释。
      洞神喜好美人儿,若是青天白日的雷声降下,这便是洞神旨意的新娘,无人敢触碰洞神的禁脔,村民和其家人选定良辰吉日,将她送入洞中献予洞神,静静等待她在洞中死去。又是老套的故事,黎簇听了半天,问:“黑暗版落花洞女啊?喂,这是缅甸不是湘西啊。”
      女孩儿被他凶,胆小地去看董苳冬:“我们不是这个村里的,都是被骗来的,他们不愿意自己家女儿被选中,老早就将自家女儿嫁出去了。”

      一天前。
      茅草屋里有人在哭。

      小花被人推搡着走了进去,扫了一眼,是好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一直埋头哭,看不到眼睛。
      他看了看几人的手腕,修长又白净,没有红绳。

      身后的人讲的缅甸语,他听不懂,但有个女孩哭得更凶了。

      伤口还在流血,骨折处也隐隐作痛。小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等看守的人出去,缓缓开口:“你听得懂我说话么?”

      她哭声顿住了。

      黎簇皱起眉头:“然后呢?”
      女孩儿却不说话了:“他逃走了。你先救我们,我再告诉你们。”
      董苳冬看了看声音聚集起来的村里广场,问她:“现在我们有点事,你们要和我一起走吗?”
      女孩儿犹豫了下,摇摇头:“能不能帮我们绳子解开?我们可以自己藏起来,还有,防身的枪能给我们一把吗?”
      董苳冬盯着她点头:“好。”

      黎簇卸了枪,跟着董苳冬往前走:“你就这么走了?菩萨?”
      董苳冬沉吟几秒,回头问:“那不然,我去,你留下?”
      黎簇,黎簇并不存在的雷达动了一下:“我不。”
      不知道为什么,董苳冬难得没有回怼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向村子中央。

      走到中部一处空地,他们终于见到了村民。缅甸人主要是骠人、孟族后代,印度次大陆棕色人种和东南亚矮黑人种混血,野人山历来穷苦,鲜有贵族人种与之通婚,显然这个村落不属于长相标志、与中原人种通婚的那一支。

      村民们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都围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那个女人光是坐在那,气场就很足。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雷响,天空闪过了一道闪电,而村里人此时忽然全部都抬起头,看着天上。

      那是非常诡异的一个状态,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抬头看着乌云。似乎一下子整个时空都停滞了。】只有女人不受影响,目光突然凌厉地穿过人群,钉在董苳冬脸上。

      董苳冬看清新娘位置上的那个美人,哪怕刚刚听了一耳朵故事都没变色的脸也突然变了神色,她恍恍惚惚地回头:“你再看一遍,要嫁给洞神的美人是谁?”
      黎簇:“……”他直接傻在当场。

      仪式散去,新娘子踏上轿子前回头,遥遥地和神女对视。

      轿子行至半路,几声噗通声,轿子撞在地上,董苳冬头顶嫁花直接扑了进来,咚咚咚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很轻,皮肉着地,她完全没在乎,她抬起头,脸上表情还是刚刚那般梦幻:“你,你,你……小花……?”
      “……”小花撑着脸低头看她,看她衣衫不整,右手随意地给她抽出被压住的头发,以前下地,他偶尔也这样帮她,他看不得她不耐烦地一把扯住头发剪了或者拔了,到底是吴邪那儿来的神女,他顾忌朋友情义,很少做出格举动,突然他食指强硬轻轻用力地抬起咚咚的下巴,皱眉,“受伤了?”

      董苳冬没有理会,仰视美人脸蛋,拿掉头顶的嫁花别在小花耳朵上:“美人儿,你这么美,嫁给洞神太可惜了,和我逃婚吧。”

      小花无语地想笑:“神女大人,不如先把外面不知哪来的登徒子杀了吧。”

      他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内忧外患,不得不打起精神防备,而神女到来后,她的战斗力让他少许放松下来。
      虽然神女性格多少有些不太靠谱。
      他是很典型只相信自己的那种人,个人生死个人了,被他护在羽翼下的人打不开心扉;比他强的人被他戒备,他几乎从不信任别人。

      原来他早就看到黎簇,也猜到这场伏击和黎簇分不开关系。

      “……小花。”董苳冬还是恍惚,她本身对什么事情都缺乏危机感,哪怕是那似曾相识的雷声,“我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小花没动,“你很想做梦梦到和我逃婚?”
      “如果是小花的话。”董苳冬回魂,眼睛亮了,“我还挺愿意和你拜天地的。”多美啊。
      “……”小花笑了一下,竟然真的顺着她讲笑话,“那拜高堂,我岂不是要拜吴邪?”
      吴邪那小子,搞不好会直接让哑巴张和王胖子帮他抢婚的。

      他知道董苳冬闲来无事喜欢窝着看老电影,吴邪断断续续寄过来很多他的童年碟片——他懒得戳破这个天真了半辈子的发小在想什么,北京这地界还能有解雨臣找不到的古董么?吴邪化名关根时期,也会找时间来北京陪董苳冬看两本电影,如果他恰好也在,那这段时间一定会浪费给他俩,这也算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没有任何目的地闲坐,其实这样惬意的人生并不属于他。
      神女喜欢周围的人陪她闲逛、闲聊、晒太阳打发时间,这大概是黎簇那小子在神女那儿好感急剧攀升的理由,他不止一次听到汇报说神女跑去和臭小子压马路。

      黎簇么,他的资料已经在他们这一群人手里翻烂了。如无意外,一眼看得到头的小年轻,脾气暴躁不可控,也就比迟早横死街头的杨好好点,没有远大志向,也没人等他回家。神女对他好点,他就成了自动给脖子栓上绳子的狗。

      无数个深夜,神女无聊给黎簇打电话,为了安全考虑,她的电话是随时都被监听的。臭小子在电波里骂骂咧咧让她滚,但是一个小时后,那个一无所知也一无所有的小子就这样等在他家大门外,仰头专心地等待其中一扇窗户出现神女的脸。

      他觉得好笑,这小子是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么?
      但他怕不是连这本话剧讲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小子和神女,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老电影的主题曲像冬天的雪踩在地面,他昏昏欲睡,难得好眠。

      神女的脾气很好猜,如果和吴邪吵了架,就故意来和他挤单人沙发。他撑着头,闻见她身上令人宁静的沐浴乳香,是他的,神女身上原来也会留下凡人的味道么?他只好起身去和吴邪挤,吴邪就促狭地笑着给他让座,董苳冬不敢置信,放声问小花你敢嫌弃我?他回以冷笑,说:“你们两个要不出去谈?”

      神女好动,看电影盘腿或曲腿,不穿袜子的脚趾灵活地踩在沙发上、吴邪大腿上。
      她出生就自带上天眷顾,对人从不设防,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她总会不自觉心软两分,于是她便认为他们已经是朋友。有时候看电视,她想把脚放到他腿上来,被他温柔又无情地推开。
      董苳冬有点生气,他就说,过来,给你扎个辫子。
      然后轮到她冷笑,她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被迫仰头的他只好就这么蹙眉听她凑近说,你当本神女稀罕么?

      她向来是不爱吃亏的,一点脾气受不得。她的任性可爱下是刺,是天真残忍的公主。
      这么不爱吃亏,还让自己受伤。
      小花抹掉她脖子上的灰尘,问:“怎么没教训下那小子。”
      “揍了。”董苳冬耸耸肩,“也不是他策划的,你们盗墓的水多深啊。”

      小花品了下这个人称代词,笑:“怎么了,吴邪惹你生气了?”
      董苳冬挑了挑眉,背过身蹲在他面前:“算是吧,走吧,趁人没发现前咱们先去找洞窟,那边交给黎簇。”

      “……”
      看着神女的背,解雨臣人生头一次哑口无言。
      伤口好像更痛了。

      -

      黎簇拨开草丛,想起刚刚咚咚暗中示意他卸掉子弹交枪就牙痒,靠北,真以为他和她有多默契么?他根本没看懂董苳冬什么意思,脑子里光想着神女怎么面无表情也好看,想亲。
      卸掉子弹是他下意识的行为,他在汪家和小沧浪手底下混那么久,又不是傻的,那个女的一看就有问题。

      窸窸窣窣的草丛动静慢慢停下,村口落了几件衣服,不见刚刚茅草屋的女孩们,取而代之的是三四个年轻男人,身材都数一数二,咚咚肯定喜欢。妈的,发现自己第一想法竟然是这个,黎簇简直想绝望地打自己一巴掌。
      其中一个男人话很多很密,问为什么改变计划不继续接触神女甚至说你干脆牺牲牺牲色相得了。一个背对他的男人光着上半身,脖子上刻了一圈梵文,嘴里还用着刚刚与咚咚对话时的声线回答他:“与档案不同,关阴不是一无所知的稚童,她比我们想象中敏锐,我们已经暴露了。”

      观音?
      黎簇瞬间联想到了咚咚,和神女有关系吗?

      男人手里抓起一件当地人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转过身来,恢复后的声线该死地熟悉,又有种陌生的邪气:“对吧,小男孩。”
      “吴——”黎簇瞪大眼睛,“我操!”

      -

      洞窟内题了一首诗,字迹年代不可考。小花见咚咚看得认真,也走近看了看。
      ——几回天上葬神仙,漏声相将无断绝。

      “李贺?”
      董苳冬回头看向靠在洞窟门口的小花:“得亏是你,如果是黎簇可能看都看不懂。我还蛮喜欢诗鬼的,以人观生死,很难得的,我当回神仙要把他抓来当书童。你真不要我背啊?”
      “那你的寝宫应该会很拥挤。”
      董苳冬笑了下,收回要背他的手,自顾自往前走去,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到时候就不作数了,神女没有感情的。”

      鬼灯如漆。
      解雨臣相信这里绝没有这么无害,只是因为现在走在这里的是神女,是生来得天独厚受万物喜爱的玄女,所以万籁俱寂。

      “神也会死么?”小花突然开口问。
      董苳冬想了想,回看他反问道:“如果我死了,但是作为神明的我还活着,那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解雨臣与她不过一臂之隔,却像之前在广场上时对视那么遥远。
      他没说话。

      他和吴邪探讨过神女的存在。经典哲学上的鳄鱼之眼命题,一个自然学家被从鳄鱼口中救出来,突然意识到,当以其他生物的视角反观时,人的存在就不那么确定起来,人是一团肉块、肉墙,唯独不是人。在自然中永恒存在的生物眼里,人类也不过是视频里一眼望得到头的进度条。

      人类无法与神论生死。

      洞窟地板忽然在震动,古老的钟鸣回荡在洞窟内,董苳冬神情恍惚一瞬,就见陡然加深的裂缝蔓延至小花脚下。

      漆黑的深渊,嫁衣如火。
      董苳冬脚尖连点,与碎石一道飞身而下,环抱住解雨臣:“这下你真的要和我私奔啦,美人儿。”
      小花挑眉,反抱住她:“如果吴邪来抢婚,你要和谁走?”
      “……”董苳冬皱起眉头,大声问他,“为什么不能两个都娶?我可是神女哎。”

      万米悬崖,两人一同坠下。

      -

      地下河。

      【黑瞎子活动了一下脖子,很僵硬,只是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觉得视力开始下降了。
      如果飞机上那东西的样子能看清楚,一定是骑在他脖子上,遮住了他的眼睛。而且它还在影响他的大脑。刚才神女忽然出现,就是它在影响他。

      想起刚刚,黑瞎子深吸了一口气,又回想起以往各种带孩子的惨状。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大几年时间,自己一直和这些小孩子过不去。好不容易把吴邪带大,又要带黎簇苏万,神女自不必说,从来没长大过,天天气他。
      可能老人家命犯小孩儿吧。

      这东西不喜欢自己骑的人活泼,它喜欢将其困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所有有类似情况的人,最后都只能坐在床上低着头看地面。这几乎是所有想从雷城带回亡者,必然的下场。
      所谓的平一切遗憾,只要是涉及亡者的,召回来的都是自己的心魔。

      怎么办呢?他看到了一边河滩上的船,他转身一下加速冲向那些船,几乎是瞬间,这些人皮俑也加速朝他爬了过来。他一脚踢飞脑袋,里面的人手贝一下喷了出来,就像什么卵囊被踢破了一样。

      黑瞎子直接一个后空翻,贴地落下到了一艘船边,抽出一根木浆,抡圆了高尔夫球一样打飞第二只的脑袋。

      结果所有的人手贝全部喷了出来,如潮水一样朝他冲了过来。
      黑瞎子再一个空翻,翻到一艘船后,把船踢起来,把三四五六只全部都撞倒,忽然就觉得后背一重。

      他一下摔倒在地上。
      黑暗迅速向他靠拢,他先是感觉到人手贝爬到他身上的痛楚,尖锐的指甲一样的触手,刺入他的皮肤。同时他的视野视界极度紧缩,几乎只剩下一个极小的区域。

      “喂,我死了,你也好不了。”黑瞎子笑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迅速被贝壳淹没了,他站了起来疯狂舞动身体,但是这些贝壳似乎有倒刺一样,开始往他皮肤里钻入。

      视野还在收缩,黑瞎子有些惊讶,他背上这东西是要自己死。
      自己死了,它也好不了吧。为什么?

      黑瞎子脑子很快,立即就明白了。

      我靠,它看到其他人了,怎么可能,他已经让苏万滚远点了。
      是谁?】

      他看到一个穿着连帽衫的人从水里翻了上来,反手拔刀,刀凌空转圈,切破自己的手掌,然后直接跃起一人多高,把血洒向周围。

      另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裙摆飞扬,脚尖用力在他胸口一点,将他踢出了人手贝的包围圈。

      他借力翻滚落在岸上,嘴角已经扬了起来,甚至吹了声口哨:“公主,私奔着呢?怎么不带我。”

      董苳冬抱着小花,轻飘飘地踩入水中,低头与他对视,轻嗤:“士兵还要公主来救,拖下去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关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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