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殇》妖梦铃

45、成亲？

　　裴暻煜抱着洛渊离开院子，寻了一处安静的亭子坐下。
　　洛渊一路都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暻煜喊了好几遍就将他的神智给喊回来，笑着问他：“告诉哥哥，谁惹小渊生气了？”
　　洛渊摇头。
　　“小渊现在有心事都不愿意告诉哥哥了吗？”裴暻煜看起来颇为落寞。
　　洛渊被吓得赶紧摇头，他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那小渊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洛渊下意识反驳，他犹豫了一会，挣扎着不要裴暻煜抱，跳了下来。
　　他站在裴暻煜面前，抬起头看他好几次想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暻煜安静地等着他，他给时间让这孩子思考怎能开口。
　　然而没一会，洛渊开始四处张望，小脸都皱到一起了，裴暻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正想跟他说什么，意外发现洛渊皱着的眉头突然松开。
　　他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转身从亭子里跑了。
　　裴暻煜：“？？？”
　　远处有两个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洛渊从亭子里跑出去之后，直扑向其中一个人。
　　裴暻煜：“……”孩子长大了，学会逃避问题了!
　　贺景珩正在跟沈既白说着话，一不留神一个孩子撞了上来，贺大人被撞得后退了许多步，停下来定睛一瞧，这一头雪白的银丝还真是眼熟。
　　贺景珩眨了眨眼睛：“小渊？”
　　洛渊仰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贺大人觉得自己的心简直要化开，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小小年纪就这么讨人喜欢，长大可怎么得了？
　　洛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裴暻煜这会儿也走过来了，朝两人点了点头。
　　“城主大人。”贺景珩微笑着朝裴暻煜拱手，他这个礼行得极其不标准，因为洛渊还紧紧地抱着他。
　　沈既白很干脆地把洛渊从贺景珩身上拎起来，跟他面对面对视：“你犯错了？”
　　洛渊眨了眨眼睛：“……”
　　“犯错找我们求救可没有用。”沈既白不留情面地道“若是犯了错，赶紧跟你的哥哥道歉才是正事儿。”
　　贺景珩赶紧把洛渊给抢回来，瞪了他一眼。
　　沈既白：“……”沈少主非常委屈，因为他认为自己的意见给得非常中肯。
　　裴暻煜朝洛渊招了招手：“小渊，过来。”
　　洛渊躲到贺景珩身后，探出一双眼睛望着自家哥哥。
　　“小渊，过来。”裴暻煜又重复了一句。
　　真犯错了？
　　贺景珩深感不妙：“裴城主稍安勿急，小渊还小，犯错在所难免，可不能动手啊!”
　　裴暻煜：“……”他有些无言以对。
　　洛渊还不解释，就这样躲在贺景珩身后，好像真的犯了什么错一样……
　　贺景珩更紧张了：“城主……”
　　裴暻煜打断他：“孤何时说过他犯错了？”
　　“？”
　　咦？
　　不是吗？
　　看来是他先入为主了，都是沈既白的错，要不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不会犯这样的错。
　　裴暻煜跟躲在贺景珩身后的洛渊对视：“小渊，真的不愿意说？”
　　洛渊沉默。
　　“算了，我不逼你。”裴暻煜轻轻叹了口气，他朝洛渊伸出手“我们回去吧，师尊他们还在等我们。”
　　洛渊却是没有动静，他看着裴暻煜递出来的手，还是紧紧抓着贺景珩的衣摆。
　　裴暻煜下意识蹙眉。
　　贺景珩：“……”
　　这样下去就算没犯错也会生气的吧？
　　贺景珩有些心惊胆战：“不然……小渊先跟我们走，城主公务繁忙，先处理完公务如何？”
　　裴暻煜：“……”他分明就是先处理完了公务才来找他们的。
　　但裴暻煜想了想，洛渊现在显然心情不好，自己大概率问不出原因来，说不定贺景珩能够帮得上忙。
　　“你要跟着景珩哥哥走？”裴暻煜问。
　　洛渊点了点头。
　　“行。”裴暻煜答应了，虽然他心里有些不太痛快。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小孩，怎么就跟这个外来人员关系这么好？
　　裴暻煜道：“晚膳的时候记得回来，哥哥想与你一块用膳。”
　　洛渊点了点头。
　　裴暻煜沉默着看了他一会，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洛渊下意识从贺景珩身后跑出来，想跟上去，才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小渊跟哥哥吵架了？”贺景珩在洛渊身后蹲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为什么不跟你哥哥走？”
　　洛渊回头看向贺景珩，眼圈有些泛红。
　　贺景珩瞪大双眼，赶紧把这孩子搂住，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还哭了？这是受委屈了吗？”
　　洛渊扑进贺景珩怀里不说话。
　　贺景珩轻拍着他的后背：“怎么啦？”
　　洛渊抬头看向沈既白，贺景珩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沈少主：“……”
　　沈既白心下一跳：“看着孤做甚？孤可一直跟景珩待在一起，没有欺负过你，不许污蔑孤。”
　　洛渊眨了眨眼睛，又把脑袋埋回贺景珩身上。
　　沈少主第一次体验到了有口说不清的感受，这孩子是哑巴了吗？平时呆就算了，这会儿更甚。
　　贺景珩干脆把洛渊抱了起来，让沈既白自己先回院子，他跟洛渊到处走走。
　　沈少主不太能放心，他想跟着，□□脆利索地拒绝了。
　　这一大一小保证不会离开城主府内，要求他不许跟着。
　　沈既白很无奈，却也不敢真的跟上去。
　　星渡城这位少主，可爱归可爱，事也是真不少!
　　贺景珩抱着洛渊走了片刻，他说：“小渊能自己走吗？景珩哥哥有些抱不动你了。”
　　洛渊现在已经是少年身量，不再像以前那样抱着跑来跑去都没关系，至少贺大人做不到这一点，他跟沈既白、裴暻煜他们不一样，很多时候抱不动。
　　洛渊点点头，没再让贺景珩抱着，牵着他的手一块在雪地里走。
　　“小渊是不是想跟我说说话？”
　　“你会告诉哥哥吗？”
　　“真有秘密不想让裴城主知道？”
　　洛渊沉默了。
　　贺景珩微笑着道：“小渊不想让裴城主知道，我自然不会告诉他。”
　　“真的吗？”
　　“真的。”
　　洛渊还是有些犹豫，沉吟片刻后伸出自己的手：“那我们拉勾。”
　　贺景珩被他逗笑了，伸手勾起他的尾指：“好，我们拉勾。”
　　他们走到一簇花丛边上，干脆在那里坐下，贺景珩将自己的斗篷张开，将洛渊裹进斗篷里：“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景珩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吗？”
　　洛渊又开始沉默。
　　贺景珩并不着急，他只是摸了摸洛渊的脑袋，目光微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渊问：“景珩哥哥真的要离开了吗？”
　　“这个事情我们先前应该已经聊过，但没关系，我再跟你说一遍。”贺景珩回神，捏了捏他的脸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我们一块生活过，一起面对过很多事情，只要我们没把彼此忘记，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这就够了。”
　　洛渊眨了眨眼睛：“我和哥哥也会分开吗？”
　　贺景珩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暻煜身上背负着的远比他们要多，他也不可能替裴暻煜做出什么承诺。
　　贺大人想了想，不答反问：“是裴城主跟你说了什么？还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洛渊顿了顿，学习了贺景珩的策略：“景珩哥哥以后会成亲吗？”
　　贺景珩沉吟片刻：“不会吧!”
　　“为什么？”
　　看着洛渊明亮的大眼睛，贺景珩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点：“我啊!有个喜欢的人，但是没法成亲。”
　　洛渊大概并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呀。
　　贺景珩不自觉就笑了起来，这孩子果真是个招人疼的，难怪整个城主府的人都护着他。
　　贺景珩摸到了他的手，将他的双手捂在掌心，为他暖手。
　　“喜欢就去求亲。”洛渊道“靳爷爷说如果两人互生情谊、心意相通，就可以找双方的爹娘商讨定亲之事，景珩哥哥有喜欢的人，那就去他们家里求亲呀!”
　　“懂得还不少。”贺景珩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但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洛渊歪了歪脑袋，不然呢？还能有什么麻烦？
　　知道他是真的不明白，贺景珩搂住他蹭了蹭，趁着现在还没走多蹭蹭，等年后回了荨菰域，可就没有机会了：“互生情谊、心意相通，这表明两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他们很喜欢对方所以才会定亲成亲，可是……我喜欢的人呢，并不喜欢我。”
　　“啊？”洛渊很震惊，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景珩哥哥？小渊就很喜欢景珩哥哥。”
　　他大概是想安慰贺景珩，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学着他平时摸自己脑袋的动作。
　　贺景珩果真被他给逗笑了：“你怎么这么讨喜呢？”
　　“可是景珩哥哥怎么知道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的，她亲口跟你说的吗？”
　　贺景珩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好一会他才再次开口：“不需要他说我也知道。”
　　洛渊：“可是……”
　　“好了小渊，我们不是在聊你的心事吗？怎么尽往我身上扯？”贺景珩盯着洛渊的双眼“你是不是想逃避问题？嗯？”
　　“没有。”
　　“没有？”
　　“……没有。”洛渊躲开他的目光。
　　贺景珩不再逗他：“所以小渊到底在为什么事情忧心？告诉哥哥，说不定哥哥能帮你想想办法。”
　　洛渊垂下目光，他不是很想让贺景珩看到自己的眼睛，好久之后洛渊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哥哥要成亲了。”
　　哥哥要成亲？
　　贺景珩睁开眼睛，盯着怀里的孩子：“裴城主要成亲？谁告诉你的？”
　　怎么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洛渊又开始新一轮的发呆，这是不想说的意思吗？
　　贺景珩瞧了他一会，斟酌着问：“不想你哥哥成亲？”
　　洛渊不说话。
　　“小渊，不是说好了要跟景珩哥哥聊天吗？”贺景珩有些无奈“你一直这样不说话，怎么能叫聊天呢？”
　　洛渊干脆把脑袋埋进贺景珩的衣袍里，假装自己消失了。
　　贺景珩没办法，只能轻拍他的后背轻哄着。
　　过了一会，洛渊开口问：“什么是喜欢？”
　　“喜欢呐!”贺景珩手微顿“喜欢就是有那么一个人，长久的住在你的心里，拔不出碰不得，一动便会觉得痛彻心扉，想忽略却又忽略不掉……”
　　“这么可怕吗？”
　　“或许吧。”贺景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洛渊：“那不要喜欢，不就好了？”
　　果然还是孩子!贺景珩笑了起来，心想有时候天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知道他这份天真还能保持多久：“有的时候啊，人的心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我们没得选。”
　　洛渊一脸茫然。
　　贺景珩给他梳了梳头发，将缠进脖子里的头发都拿出来：“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如果还能想起我今天对你说过的话，就理解了。”
　　顿了顿，贺景珩又道：“我希望你不要变成我这样。”求不得怨憎会，拿不起放不下，可怜可悲可叹至极。
　　但洛渊并不明白这些，他会说：“景珩哥哥很好，我想成为景珩哥哥这样的人。”
　　贺景珩有些被安慰道：“小渊，景珩哥哥跟你说个事，你好好记着。”
　　“什么？”
　　贺景珩认真地望着他：“无论任何时候，不要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就算是裴城主也不例外，不要把他看得比你重要，你要记着，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
　　洛渊不能理解，他觉得自己重要的人有很多，暻煜哥哥自然是第一位，还有靳爷爷、晚黎姐姐、瑞宇哥哥、小嘉宁、景珩哥哥……
　　好多人，他都觉得好重要。
　　“你可以觉得他们很重要，但是不能比自己重要，不然……你会过得很痛苦。”
　　这种痛苦旁人无法理解，只能由他自己承受，如果可以，贺景珩希望这孩子不用承受这些，他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希望这个孩子能够规避掉。
　　洛渊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贺景珩：“好了，不想这些，这都是以后的事情，说回你，所以你是因为裴城主可能要成亲，所以不高兴呀？”
　　洛渊不说话，他不是很想承认这件事。
　　贺景珩：“既然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为什么不跟裴城主说？”
　　洛渊依旧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景珩哥哥喜欢的人是谁？我认识的吗？能不能告诉我？”
　　“年纪不大，好奇心倒是不小。”
　　洛渊后退一步，目光认真非常地看着他。
　　贺景珩笑容微淡，他看了洛渊片刻，朝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洛渊瞪大双眼。
　　“很惊讶？”贺景珩笑着问。
　　洛渊点啊点头。
　　“我也惊讶，第一次意识到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呆坐了一夜。”贺景珩轻声道“后来发现我根本没办法控制，也骗不了自己，只能慢慢选择接受。”
　　“为什么不说出来？”
　　“因为我不敢呀!”贺景珩道“现在我们还是朋友，能聊聊天说说话，挺好的，我怕我说出来了，朋友就做不成了。”
　　洛渊学着他安慰自己的动作拍拍他的后背。
　　贺景珩：“我已经告诉你了，这是景珩哥哥的秘密，小渊答应哥哥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好不好？”
　　洛渊重重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伸出手指：“我们拉勾。”
　　贺景珩又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