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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if线番外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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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我同意跟邱棐成试一试后,邱棐成的状态就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具体大概表现为我们那些朋友这会儿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跟邱棐成,有人还在不死心的问他:“不是,你俩真打算这么玩儿啊?”
“怎么?”邱棐成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搭着我肩膀,对自己提出‘两个人一块儿赛车’这事儿,像是一点儿都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敢跟我们玩儿了?”
“闹呢,我还怕你俩一会儿会反悔呢。”问出那话的人忍不住笑了,“那你俩打算用哪辆车啊?”
“当然是我的赛车。”我搭腔,“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我跟邱棐成一块儿上了车。
我负责开车,他很自然地就坐在副驾驶。
“感觉都还没来得及跟我父母坦白呢,现在所有人都快知道我们在一块儿了。”一坐上车,我就忍不住调侃他。
“怕了吗?”邱棐成转头看我,“要不要现在投降?”
“投你大爷。”我紧盯着前方小姐姐已经挥起来的那面旗,“老子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投降这俩字到底怎么写。”
旗子一甩,我们的车子在下一秒直接飞了出去。
2
我平时不嗑|药,对烟酒这两样东西也不上瘾。因为赛车对我来说,是一个等同于这两样东西的发泄渠道。
这儿接待过不少我这种喜欢靠这个发泄的二代了,这地方赛道一直没出过问题,对车子的保养也一向很到位。所以我父亲对此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你到底为什么要去这种地方’变成了‘你如果就是想靠这个发泄,也不是不行’。
所以当车子的发动机忽然就开始冒烟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赛车现在已经开过了终点线,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我不得不一直转着手里的方向盘,努力不让车子撞到赛道的最边缘。
怎么办?
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会死吗?
到时候会不会很疼?
“——我操。”就在我的脑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的时候,邱棐成的声音忽然从副驾驶那边传了过来,“这他妈是谁想我们死啊?”
听到他的声音,我紧张的情绪居然奇迹般的被缓解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邱棐成一眼,忍不住提醒他:“说错了,是想让我死。”
在我车上搞事儿的那个人肯定没想到邱棐成会跟我一块儿上这辆车,这下不止邬家要调查这个事儿了,邱家也要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儿了。
邱棐成他父亲再怎么不是个东西,也不至于在自家儿子差点要出事儿后什么都不做。
那小三的肚子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贫呢?”邱棐成很没好气,“试试车门能不能打开。”
我点下按键,听见车子里传来很轻微的声响——很好,开了。
“一会儿你开门跳,我来继续扶着方向盘。”邱棐成还在那边说着。
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情话了,我都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能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想得美,我一会儿数一二三。你先下去,我再下去。”但我还是跟他说。
邱棐成瞪了我一眼,说行,那你快点儿数吧。
3
我‘嗯’了一声,转方向盘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一、二……三!”
倒计时结束,邱棐成跟我仍然保持着坐在车上的姿势,谁都没有动。
“我再数一次。”我心里想着果然是这样,嘴上却在跟邱棐成说,“邱棐成,你一会儿要再不跳,我们俩都得死在车上。”
“行,我们一块儿跳。”邱棐成把自己那边的车门推开了一条缝,“你最好别搞什么说着一块儿但就让我一个人走的那套。你如果死了,我到时候就跟你一块儿死。”
我心想你把我当成电视剧里那种明明可以两个人活还非要一个人去送死的傻逼了吗?但嘴上还是说了行,毕竟这会儿也确实不是贫嘴的时候。
一、二、三……!
这次我们分别跳下了车。
邱棐成快我一步跳下了车,跳下车后他立马转身,绕开那辆还在冒着烟的赛车,往我这儿快步走了过来。
我看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然后扶住我的胳膊,拖着我强行往前走。
有东西忽然擦过了我的脸,还有东西从我脸上的伤口里渗了出来,应该是血。我还感觉我的胳膊好像都没什么力气,就像是忽然废了似的。
以我平时的尿性,这会儿早该呼痛或者说我走不动了,但我没有,我只是努力撑着往前走,没让邱棐成一个人使劲。
我不是傻逼,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作死。
‘轰’的一声,那辆赛车忽然在我们身后炸了。
而我这会儿盯着邱棐成的脸,听着他反复问我‘有没有什么地方疼’的话,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想:完了,这下谁都该知道我们俩有一腿了。
可我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
4
邱棐成瘸了。
我的胳膊骨折了,脸上的伤倒是不严重,但还是需要住一段时间的院,观察一下。
邱棐成这会儿给我弄了个单人病房,直接在病房里坐着,跟我一块儿等着老头子过来。
他坐在我病床的旁边,然后把那条瘸了的腿抬起来放在我的床上,跟个大爷似的从旁边的果盘里直接拿起一个苹果就啃。
那是跟我们一块儿去赛车的人给我们买的。
这些人虽然平时都是一副纨绔的派头,但正经起来的时候也是真正经。所以能够在出事儿后立马打电话告知各自家里人情况,也能抓紧时间派人送我们去医院,也能在送我们到医院后还记得给我们俩这新鲜出炉的病号买个果篮。
我这会儿还挺想踹邱棐成一脚的,因为他居然敢比我还像个大爷。但我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毕竟家暴不可取。
5
负责我的医生进来了,是个长得还行的男人。气质……怎么说呢,有点儿儒雅。
主治医生问我是怎么伤的,我回答说是开的赛车出毛病了,突然就爆炸了,当时滚下来的时候受伤的。
主治医师又问我痛不痛,我说那还是有点儿痛的。
主治医生开始问我具体是什么样的痛法,我刚开始慢半拍的想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痛法,但邱棐成忽然把那个自己已经咬了一口的苹果递到我嘴边。他直接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接过来,瞪了他一眼,还是接过来吃了。
邱棐成没理我那一瞪,他只是抬头,去看那名医生:“你……叫白木,是吧?”
“是的。”那医生看着他,“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拍片不行吗?直接看片子也能知道怎么回事儿吧。”邱棐成说着,“他怕疼,你一问他,他不就得回忆一下当时是什么感觉吗?没必要这样吧。”
白木看了我一眼,我指着手里的苹果,示意自己现在正忙着吃苹果,没空说话。
“好吧。”白木退而求其次,他说这话的时候一低头,就看见了邱棐成架在我病床上的那条腿,“那你这是……”
“他瘸了,跟我一块儿摔下的车。”我立马把被我嚼了几口的苹果拿到一边儿去了,“不好意思啊医生,我到时候一定好好教育他。”
邱棐成晃了晃自己放在我病床上的那条腿,对着医生说是这样的,真不好意思,我瘸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脸上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看着还挺开心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开心个什么劲儿。
6
老头子来了,来的很快。
他推开病房的时候邱棐成非常迅速地把自己那条腿放下去,大概是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因为他紧接着就‘嘶’了一声。
“该。”我忍不住吐槽,但下一秒就对着邱棐成说,“我爸也来了,你还不打算去看看?”
之前那些人架着我们进来的时候邱棐成就说先陪我去看胳膊,陪我办了住院后他又说等老头子来了自己再走。这会儿老头子也来了,他怎么还不去看自己的腿?
“我一会儿再去,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放心。”邱棐成看着进来的老头子,回答说。
我其实挺想说这旁边的主治医生又不是什么死人,但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我能够察觉到这个医生跟我们俩是相同的性取向,所以我也完全可以理解邱棐成现在的状态。
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他有危机感了。
老头子拉着黑脸就进来了,他进来后,先扫了眼旁边的白木,然后对对方说:“请你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他谈。”
话里虽然带着个请,但因为做惯了上位者的原因,这语气听着跟命令也差不了多少。
白木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邱棐成一眼。他大概是想对我们说点儿什么的,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就出去了。
站在门外的保镖贴心地帮忙把门关上了。
老头子看了邱棐成一眼,邱棐成冲他笑了笑,然后相当自觉地站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想起了邱棐成在车上明明颤抖还强装镇定的模样,也许是我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让他走。
总之,我伸手拉住了邱棐成:“再坐会儿吧,你一瘸一拐的出去很影响市容。”
邱棐成看了我一眼,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惊喜,然后他看了眼老头子,试探性的问出一句:“那叔,你看……?”
老头子没看他,冷哼了一声:“行了,坐吧。”
邱棐成坐下了,并且很好意思的把椅子挪得离我更近了些。
7
“我已经派人着手调查这件事儿了,你现在出院也不安全,就先在医院住下。”老头子跟我说,“我到时候会派人保护你的,不用担心。”
“行。”我点点头。
我很清楚他的仇人有很多,所以我也很识相的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我今天一定要回家的屁话。
“这段时间你就和小邱一块儿在医院里好好待着,”老头子继续说,“知道吗?”
“行。”我还是点头。
邱棐成那腿虽然看着不严重,但也该住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不太相信邱棐成嘴里的‘不严重’。
“到时候也让小邱看着点儿你。”老头子还在继续说着,“省得你没待多久就又想跑出去玩儿了。”
我刚准备点头,忽然意识到了我父亲这话里藏着的意思,但没觉得有多激动,一时只觉得好茫然:“……等会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说呢?”他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居然还反过来问我。
“妈已经跟你说过这事儿了?”我试探性的问。
不能吧?我现在可是还住着院呢,她再怎么着急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父亲说起这事儿吧?
“她居然也知道这件事儿?”我父亲的眉毛忽然一竖,“她知道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你俩就瞒着我一个人是吧!”他一拍大腿。
我在嘴上做了个拽拉链的动作,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老头子走了。
在他走出去有一会儿,邱棐成才重新小心地靠了过来。
“他刚才是让我看着点儿你的意思吗?”邱棐成问我,表情显得很急切,“这句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确实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说,“来,你过来一下。”
邱棐成凑近了点儿,脸上还写着茫然俩字。
知道我现在不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的人,我的心情都变得很好了。所以我很好心情地揉了揉他的脸,揉了半天后才舍得松开了手:“行了,去看你的腿吧。不过别一个人去,记得带几个保镖。”
邱棐成看了看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就咧嘴笑了一下,接着直接同手同脚的出去了。
8
住院生活没我想得那么难捱,因为邱棐成一直都陪着我。
邱棐成后来去看过了自己的脚,脚跟他当时说的一样,真没什么大碍。但他父亲紧接着来了,并且勒令他去打了石膏,所以邱棐成只能继续蹦跶着过来找我。
他也抱怨过这么蹦着看上去是真的很傻逼,但还是没取下自己腿上的石膏。
我本来还挺喜欢看他蹦跶的样子的,但在看他蹦跶着找了我几回后,我还是忍不住了:“你要不让他们再在这儿添个病床吧,别成天蹦跶着过来了。”
“这样不帅吗?”邱棐成一边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橘子一边问我,“我都这样了还来找你,你心里就不觉得感动吗?”
“帅,看着特别像僵尸。”我回答,“还是看着特别让人心酸的那种。”
其实是有点儿感动的,但不是因为他这样了还要来找我,而是他当时滚下车后第一时间就过来架我的反应。
邱棐成剥橘子的手忽然一顿,他笑了笑,接着朝我竖了一个中指,然后才继续专心剥他的橘子。
“我其实也想就在这儿陪着你的。”他盯着手里那个剥好了的橘子,忽然说,“但你父母好不容易才同意我们在一块儿,我转头就在你的病房里弄两张床,看着是不是有点儿不好?”
“你又不跟我在这地方干什么。”我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纠结,忍不住笑了一下,“再说了,我俩就是真要干点儿什么也没事儿。反正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邱棐成把手里的橘子塞给我,然后站了起来,“你先吃着,我这就去找人安排。”
我吃着橘子,总觉得他好像就是在等着我说出那句话,因为他蹦跶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
怎么说呢,看上去真是特别的身残志坚。
9
经过一段时间的住院,我的胳膊好了,邱棐成压根就没必要上的石膏也终于是拆了。
老头子也带来了我们现在可以出院了的好消息。
但我还没来得及兴奋,他就转头看着旁边的邱棐成,补充了一句:“对了,你父亲已经知道这件事儿了。”
“他知道什么?”邱棐成让我在他的石膏上写字,看着还没从总算可以住院的兴奋中反应过来,“我可以出院了这件事儿?”
老头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邱棐成一眼。他似乎真的很不喜欢跟邱棐成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俩在一块儿的事儿。
“他知道了又能怎样,”邱棐成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他转头盯着我,像是想要从我这儿找一个心理安慰,“总不能把我的腿又给打折一次吧?”
但我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接着我说:“说不定呢。”
“我毕竟也是他的儿子……再说了,他不管我那么久了,凭什么这会儿又跑过来管我?”邱棐成继续问我,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在我这儿找什么心理安慰,“你说对吧?”
——是我幸灾乐祸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我还是没打算幸灾乐祸太久,最后还是给邱棐成他想要的答案:“我觉得你说得对。”
“赛车上有录音,所以他也听见了你们在车上的那段对话。”老头子打断了我们俩幼稚且傻逼的对话,“不过你们不用紧张,因为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意识到什么,转头去看他:“等会儿,什么叫‘也’?”
邱棐成转头看着老头子,他也反应过来了:“不对,我想跟谁在一块儿用得着他同意吗?”
“他凭什么管我?”
10
我觉得邱棐成对他父亲的观感应该挺复杂的,毕竟如果对方当时好好处理了那个情|妇,他的母亲也不至于会选择去死。
但复杂的点儿就在这儿:邱棐成一边意识到自己的母亲的死确实有自己父亲的一份,一边又还是会为他父亲给他的那点儿好而觉得受宠若惊。
我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不能理解,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因为血缘对亲人有所期待。但他毕竟是当事人,所以他的心情肯定要比我这个旁观者的复杂多了。
因为邱棐成现在一直在看那个石膏,他看了好半天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什么。
我实在看不下去,把那个石膏抢过来,然后砸碎了,渣子都碎了一地。
邱棐成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觉得你背叛你妈了是吗?”我看着他,“但是血缘间的亲近本来就是个很复杂的事儿,你没必要这么苛责自己。”
邱棐成看着我,他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你聋了吗?”我拍了拍他的脸,“快,吱一声。”
“我就是觉得……我这样好像挺对不起我妈的。”邱棐成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说,“可是我听见他同意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只觉得很开心。”
“我这样想是不是特别白眼狼啊?”他的声音有点儿颤抖,“我明明知道……是他间接性害死了我妈。”
“不白眼狼啊,一点儿也不。”我朝他招了招手,然后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揽住凑近了的他。我的胳膊虽然好了,但现在力气还不是很多,所以我只能勉强搭在他身上,“你开心是因为我们两个现在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又不是因为他同意了这件事儿。”
邱棐成靠着我的肩膀,他没有说话。
我也不打算继续安慰他,毕竟我安慰人的能力是真不怎么过关。
所以我最后只是轻轻拍着邱棐成的背,就好像安慰当时看着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出去散心的我、然后忽然哭出声来的母亲那样。
11
出院后我就带着邱棐成一块儿回了家,我的那个家。
开车的是司机,因为我们跟邱棐成一个手才刚好,一个脚才刚好。
真要在出院后就开车,难保不会车毁人亡。
邱棐成跟我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他的眼眶还红着,身上披着我好心给他的外套。然后他保持着这幅小可怜的模样走到我家门口,很不小可怜的问了一句:“谁往门上贴的这个门神,这么幼稚,是你小时候贴的吧?”
我面不改色的把他凑上去看的脸推开,然后把门上的那个门神取下来,折好后放进自己的兜里。
邱棐成还在我身后笑我,我转过身就把他身上那件属于我的外套扒了。
“邬洋!”邱棐成很不理解我的行为,“那是你之前在车上给我的!”
“我现在不想给你了。”我跟他说,“因为你刚才说我幼稚。”
邱棐成没说话,我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肩膀一重。
转头一看。
这家伙居然就这么直接抱过来了,还是在我们家大门口。
——胆子是真他妈的大啊。
“我错了。”邱棐成贴着耳朵跟我说,“我错了,对不起。你就把这件衣服给我吧,好吗?”
“说吧,我们俩到底谁幼稚啊?”我很好心情地问他。
“我最幼稚。”邱棐成说,“所以能把你的衣服给我了吗?”
12
我对他明明穿着件衬衫还那么想要我的衣服这事儿很无语,但我还是把那件外套递给了他:“怎么就非要我这件外套了,你自己又不是没有。”
不就是一普通的西装外套吗?
“这是你的衣服,披上我能有安全感点儿。”邱棐成把那件外套披在身上,“这次好歹是以男朋友的身份见你父母,我需要一点儿安全感。”
我看着他把西装外套披在外面还不打算扣上的混不吝模样,很想问他现在真的需要靠我的衣服寻找安全感吗?
13
我妈很明显看出邱棐成身上那外套是谁的了,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让我把鸟笼子提出去,接洋洋回来。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我希望你出去一下’的意思,明显到我没怎么思考就反应过来了。
而我看了眼乖巧坐在沙发上但视线一直跟着我的邱棐成,摸遍上下也没摸出什么东西,就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一个手机。
我把那个手机递给邱棐成,跟他说了一句‘再给你点儿安全感好了。’
然后我转身拎着那个空的鸟笼出去了。
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妈在家里的地位是很高的。
14
过了一会儿,叫洋洋的那只鸟飞回来了。
它在笼子跟前先转了转,又盯着我这个坐在台阶上的人看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想我是谁,然后它飞进笼子里。
我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才转回去敲门,结果门被一下拉开了,来开门的是邱棐成。
“冷吗?”邱棐成一边问一边把自己身上那件西装外套往我身上披。
他甚至很没数的帮我把上面的扣子全扣上了,我差点想问他之前上的礼仪课是不是都白学了,但我没有说,只是把衣服拉拢了一点儿。
“还行吧,也不是很冷。”我边说边看向我母亲,把手里的那个鸟笼递给她,“你们刚才都聊了什么?”
我母亲笑而不语,而我看向邱棐成,他看了我一眼,又去看了我母亲一眼。
最后邱棐成还是靠了过来,他自以为很小声的对我说:回去了再给你说。
我听见了我母亲没压住的笑声,而我看着邱棐成,也没忍住笑了:“那好吧。”我说。
--回去了再跟我说。
15
老头子估计还在忙,还没回来。
所以我们仨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我问我母亲之前说好的要给我讲的她跟老头子的爱情故事现在能不能说,邱棐成在听见‘老头子’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看了我一眼,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胆子大到管自己的爹叫老头子。
“我一直觉得他挺像个老头子,”我跟他小声解释,“因为他平时也不怎么爱笑。”
不过这不代表我就不尊重我父亲了,称呼跟尊重这种事儿没关系。
“你很想听吗?”我母亲笑着看我,“那我就讲给你听。”
我跟邱棐成其实已经听过不少故事了,但因为这次的故事涉及到我们俩认识的人,所以我们听得很认真。
16
我母亲开始跟我们讲这个故事。
她说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是在大学,我父亲想提亲。但她家里人觉得他看着实在没什么潜力,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所以就跟他提了个觉得他不可能完成的要求。
我‘嗯’一声,也没问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要求,继续听着。
因为我忽然想起了少有的几次跟他们一块儿回奶奶家,爷爷跟奶奶对着我父亲总是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的模样。
我觉得那个要求肯定很过分,所以才会过分到让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怎么跟他说话。
“所以他当时就出国去了,去为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打拼。”她说到这儿,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可是他刚出国没多久,我家里人就重新给我找了一个联姻对象,说是这样可以强强联手。”
我大概猜到了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发展了。
“那人也有个喜欢的姑娘。”她继续说,“所以我们约定好了,等过段时间就离婚。”
“离成了吗?”我问出了一个我已经猜到了答案的问题。
“当时没有。”她看着我,言简意赅,“因为那个人喜欢的那个人忍不了这件事儿,也不肯听他的解释,直接就出国了。”
我还比较理解不听解释出国这个行为的,有的事儿是真的忍不了。
“——后来你父亲就回来了。”然后她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他的,我觉得他肯定没有原谅我。”
“因为他明明已经做到了那个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完成的要求,在五年后……”她说,“然后他回国,听见其他人叫我某某夫人。”
“他回来了,我也决定跟那个男人离婚,这一次离成了。”她举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不过你父亲从结婚那天开始就不怎么跟我说话了,奇怪的是他也不愿意我跟其他人聊天,也不想看我出门。”
“他从来没表现出来,但我看得出来。”
我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靠在沙发上,什么话也没说。
我觉得我父亲应该还是爱我母亲的。
不然他不会在我因为邱棐成的父亲干出的那档子的事儿、对他说出‘你要是也这么做,你就也是王八蛋操的’的时候,露出那样欣慰的眼神。
不然他也不会在我说打算带她出去散心的时候,用一种相当别扭的语气问我能不能带他一块儿。
但爱本质上又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东西,它可以让胆小的人充满勇气,也会让胆大的人变得胆小。
“所以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你的话,”她忽然笑了笑,“我想我可能总有一天会闷死吧?”
17
我不太明白我在这其中起了什么作用,毕竟我也曾经嫌弃过我有这样一位沉默寡言的母亲。
我忽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中。
因为我觉得她说这话就是在安慰我,她只是在安慰我这个以前不孝到觉得她一点儿也不像个母亲的儿子。
但邱棐成忽然伸出手来,轻轻牵住了我的手。
我愣了愣,转头去看他。
邱棐成看着我,他什么话也没说,但牵着我的那只手却紧了紧,就像是在安慰我。
“当时也是这样。”我母亲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我们俩,她笑了起来,“……小洋,你还记得吗?”
我抬头看着她,时间对她很好,在她的身上没留下太多痕迹,她依然显得很年轻。就像我爷爷奶奶趁着我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把我拽到一边、跟我偷偷讲起的那样。
‘她当时很好看……追她的人不少,但她就是很喜欢你父亲。’
‘这些年,我们其实也在后悔啊……’
‘你说……我们当时如果没有让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会不会……’
“你跟棐成站在一块儿。”我的母亲边说边用手比了个大概的高度,“你们当时才这么小,才到我的膝盖呢。”
“然后你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现在要带你的朋友去花园了。”
“接着你当时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当时听不懂这个一年里也见不了几回面的奶奶是在跟我说什么,但我记得我父亲在来之前跟我强调过的‘要好好听他们说话’。所以我还是在听,我在认真的听。
‘——她开心的时光能更多点儿?’
“哎呀,我当时就在想……我的孩子可真懂事啊。”她看着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继续困在牢笼里呢?”
18
父亲在我们聊了一会儿天后总算回来了,身上穿着正装,显得相当正式。
他很按部就班的跟邱棐成聊天,问邱棐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邱棐成也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跟我父亲说了——他接下来要想办法把他爸那个傻逼的想法摘了,让对方不能拿个小三的孩子把自己的位置给取代了。
不过他说的远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粗暴,他的回答很正式。
我父亲‘嗯’出一声,看上去对邱棐成的回答很满意。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我,用眼神示意‘到你了’。
“我就负责帮他的忙。”我对自己的性格很了解,所以我的答案也很直接,“接着就没了。”
“你别给人帮倒忙就行了,知道吗?”我父亲忍不住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来找我们,不要死梗着不求助。”
我说行,到时候肯定找你们求助。
父亲盯了我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我这态度看上去就像是会得寸进尺的样子,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不要遇到什么小事儿也来找我求助。”
没等我抗议,我的母亲先看了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父亲再次强行补充,并且试图假装自己不是因为我母亲的话而说的这句话。
说过后我们吃了晚餐,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最后自然提到了邱棐成今晚住在哪儿的问题,邱棐成没说话,但他转头看了我一眼。
“都这么晚了,他今晚当然是跟我住。”我想着‘反正都已经坦白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面上显得很平静,“没事儿,我们以前又不是没一块儿睡过。”
然后我看着老头子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吐出了一句‘算了,你们也长大了,随便吧。’
我感觉他对我的容忍度好像都微妙的提高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聊过天后,父母要一块儿看电视,而我跟邱棐成一块儿上楼,回房休息。但才走到楼梯的一半,我忽然听见我父亲在后面说了一句:
“哪怕你们两个是同性,也要注意做好保护措施,知道吗?”
我没留神,差点就摔了。
幸好邱棐成眼疾手快,架住了我的胳膊。
19
洗漱过后我跟邱棐成一块儿躺着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在心里想之前明明也跟邱棐成睡过无数回这床了,怎么今天反而开始觉得尴尬和不好意思了,这也太怪了。
“我本来刚刚还想跟他们说点儿事的。”旁边的邱棐成忽然开了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
我盯着天花板,问他本来是想说什么事儿。
“我想让他们别再这么溺爱你了,”结果邱棐成跟我说,“省得你哪天忽然因为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儿摔一跤。”
我转头,总觉得他说的那个‘摔一跤’是在讽刺我今天差点摔了的那一下,所以我很没好气:“行啊,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吧?”
“但是我后来想,你就维持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邱棐成转头看着我,捏了捏我的脸,他笑了起来,“你就这样保持着跟个二傻子一样的性格就好了,真的,挺好的。”
我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转过身,就给他留了个背影。
邱棐成,一个铁傻逼。
“别吧,邬洋……”邱棐成愣了,凑过来就扯我的被子,“你这么快就打算睡了?你难道不打算跟我做点儿什么吗?”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但现在托你的福,没有了。
我没理他,并且开始发出巨大的、人在睡着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发出的鼾声。
邱棐成贴着我的耳朵,用说悄悄话的音量跟我说:“邬洋,你是真幼稚到没边儿了。”
我转身就想给他一脚,但裹在我身上的被子限制了我的发挥。
邱棐成也限制了我,因为他直接抱住了我的被子——操啊,这样真的好他妈的热啊。
我想叹气,但最后还是没有叹出来:我觉得他可比我幼稚多了,所以刚才邱棐成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我幼稚到没边儿这种话的?
“所以现在要跟我做点儿事吗?”邱棐成问我,声音压的非常低,听着就非常有磁性,“嗯?”
“你先松开手,”我跟他说,“这样我施展不开。”
邱棐成乖乖地松开了手。
他每到这种时候就很识相,从来不会跟我玩儿欲拒还迎那一套。
我也成功把自己从被子里挣了出来。
邱棐成见状,赶紧凑过来解我身上的睡衣扣子。
我们俩到现在为止睡了也不止一次了,但他每次都急切的好像八百年没开过荤似的。
“你身上的衣服别脱,一会儿叼着,我要看。”我对着邱棐成说,“……所以我妈之前到底跟你聊了什么?”
“她啊,让我照顾好你。”邱棐成一边解开自己身上那条我之前压根没穿过几回的睡裤,一边回答我的问题,“让我和你在一块儿后一定别欺负你。”
“真的吗?”我还是有点儿不信,我妈又不是没见过邱棐成对我是什么样子,她怎么可能还特地强调什么‘对我好’的事儿?
“真的,”邱棐成说,“我骗你干什么?”
20
“小洋他很好,”女人现在在说话,“所以我也希望他能过得好。”
邱棐成还是觉得有点儿紧张,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搓了搓披在身上的那件外套的袖子。
他有心想说点儿什么,比如‘我会对他好’这样的话,又或者‘我也觉得他很好’这样的话。但他的嘴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还是不太擅长应对邬洋母亲这样的女性。他其实更擅长应对自己母亲那样的、说一不二的、总之不是邬洋母亲这样的类型。
“你也很好。”女人说到这儿,忽然转头看向了他,“棐成,你其实喜欢小洋很久了吧?”
邱棐成音量很低的‘嗯’了一声:“是的,我很喜欢他。”
在很久之前,久到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这份喜欢之前,那小苗就已经开始慢慢长出嫩芽了。
“我们把他惯得有点儿,怎么说呢?可以说是骄纵吧……他跟其他人也很难在短时间熟起来。但只要认定了什么人,就会对对方很好。”女人笑了笑,然后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希望你们在一块儿后能够对彼此好,能够照顾好彼此,不要因为对方对自己好就一个劲儿欺负对方。”
“你可以做到这件事儿吗?”她问,“可以向我保证吗?”
邱棐成把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西装外套往下扯了扯,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个抓着自己就往外跑、根本没顾忌别人看了会怎么想的男孩儿,他还想起当初那小孩儿头发都被吹起来还要给他说什么‘吹吹风会很爽’的模样,所以他这会儿鼓起勇气回答:“——嗯,我可以做到。”
他可以做到。
而且一定会比其他人做的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