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神》川十七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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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飘到了天都暗下去，这次没有再回邱棐成的身边。

　　这次我再次来到了白木的家。

　　我看了我兄弟在我离开后的样子，所以总想再看看白木在我离开后的样子。

　　我们毕竟在一起那么久，我不太能接受他能如此自然地接受我的死亡。

　　我总觉得他可能只是不能接受我的离开。

　　说不定他会在看见我的东西的某个瞬间，忽然就落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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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长这么大，一路顺风顺水，追爱的过程虽说有点坎坷，但结局起码是好的。

　　死法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死了也就死了，我也没想着要去报复谁。

　　我没想过那些东西。

　　我只是想要我的生命可以有个圆满的句号。

　　我只是想让我自己显得不那么凄惨。

　　毕竟你说……我都顺风顺水这么久了，某天忽然就被我对象的‘弟弟’给杀死了，而我的对象对我的死似乎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总不能让我坦然的接受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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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了邱棐成八天，除了他洗澡和去卫生间，我基本都跟着他。

　　我跟白木的第一天，我就感觉自己有点儿不想再继续跟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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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医院跟家还有超市，这我都知道。

　　他对上外人的时候都是好脸色，这我也知道。

　　因为我在跟他谈恋爱的时候总得要时不时告诉自己，有的坏情绪就是对着亲人才发得出来的。因为如果不这样想的话，我迟早会当着他的面掀桌子。

　　但我没想到在我死后一个月不到，他就可以很自如的告诉想给他介绍对象的超市阿姨，没戴戒指是因为爱人跟他吵架后分手了。

　　爱人跟他吵架后分手了。

　　他甚至不会跟人说这是因为他的爱人走了，他说的居然是爱人跟他吵架后分手了。

　　－－操。

　　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很想笑，但就是笑不出来。

　　人的情绪到一个点儿的时候是什么都做不出的，我现在大概就是这么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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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再回白木的那个家，也没有回到邱棐成那里去。

　　我去了邱棐成母亲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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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微风吹在人的脸上是冷的，但我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我现在已经死了，还死透了。

　　我靠着她的墓碑，慢慢坐下来。

　　我说阿姨好啊，虽然你已经见过我不下十次了，但这个形态的我你肯定是第一次见吧。

　　她不说话。

　　我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好吧，我猜你应该也不记得了。

　　她还是不说话。

　　我说但是我很熟悉你，因为之前听你儿子讲过关于你的事情。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卡壳了，因为感觉自己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想了想，还是不要组织语言了，随便说吧。

　　“你肯定不理解我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母亲，但是我吧……我是傻|逼，所以我现在进不了自己家门了。”说到这儿，我猛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有个人……个鬼现在陪着你了，你就不是那么孤单了。这么想其实也算是件好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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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没人理我。

　　鬼也没理我。

　　我觉得鬼没理我是好事情，这代表她已经投胎去了。

　　隔天早上邱棐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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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他在墓碑跟前坐下，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妈，”邱棐成清了清嗓子，“邬洋死了，蠢死的。”

　　说了一晚上的话，我现在其实也有点累，都不太想说你放屁了。

　　－－算了。我转过了头，懒得跟他计较。毕竟这是在他母亲的跟前。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我真挺懵的，”邱棐成笑了一声，“祸害遗千年这话还是不太对啊，他这个祸害死的太莫名其妙了。”

　　我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

　　“我去找了他的前男友……”邱棐成继续说，“我问怎么回事儿，具体的对方也不肯告诉我，就说当时邬洋跟他吵架了，情绪很激动。那个谁刚好来看他，所以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把邬洋捅了。”

　　我想了好一会儿我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前男友，最后确定了，邱棐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帮我跟白木分了手。

　　我又忽然有点想笑了。

　　“这死法真挺离谱的。”邱棐成说，“我真……我真他妈操了，我现在都觉得特别特别无语。”

　　他把特别这词用了两遍，还都是重音，我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

　　“你说他……当时有没有叫？”邱棐成忽然说了一句。

　　我转头看向他，但邱棐成低着头，我没看见他的表情。

　　“他痛吗？”邱棐成轻轻地问，“他好像还挺怕疼的。”

　　“不痛，”我说，“我当时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邱棐成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也知道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已经流很多了……这个不重要。”我清了清嗓子，“反正我当时没觉得痛，真的。”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他，我当时没有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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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万一他跟我心有灵犀呢？

　　万一……他听得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