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牡丹》玉岭北

120、翻窗

　　她竟然直接拿在手里？

　　寒怜剑是冷的，冒着寒气，有时冒着绿光，有时亮起蓝光，现在它静静收敛了剑气，可还是如雪水里的寒铁一样寒气逼人，沈曦华怕她被冻着，便加了神力去暖，柳虢抓着剑鞘，没一会儿就松开手，让剑自己浮着。

　　“好凉。是用万年寒冰打造的吗？”
　　沈曦华笑笑，说：“不是。”
　　“那是用什么做的？竟然那么凉。”
　　沈曦华讳莫如深：“是一种常见的材料，时间太久，我也忘了。”

　　是用千万人绝决的冷意锻造而成，它包括了背叛、欺骗、辱骂、诋毁等等负面情绪，沈曦华行走于人世间，妄神的位置使她反复看到人们最阴暗的一面，她没有办法处理这些阴暗带来的痛苦，最终在难以自控，接近爆发边缘之时，将它们锻造成一柄浑身散发着寒意的剑，把它们转化为保护自己的利刃，刺向恶人。

　　无论再来多少次，她都愿意牺牲自己保全更多人。她的怜悯永存，寒意握在手里，刺向恶人之时，心里便少些难过。如果她不再对人心软，也许她能活得更快乐。

　　柳虢失落道：“好吧，你想起来了记得告诉我。”
　　沈曦华温柔笑道：“一定。”

　　铸剑的材料她永世难忘。

　　柳虢又翻转剑身看了看，剑很漂亮，但是不是自己的，看了几眼之后，就将剑还给沈曦华了。

　　沈曦华问她：“此地还有怪物吗？”

　　柳虢手掌贴近土地，向大地问讯，大地给予她真诚的回应，柳虢松一口气，她说：“没有了。”

　　“那我们回去吧，该睡觉了。”
　　“嗯嗯。”

　　走之前，沈曦华再清了一次树林，确认没有怪物了，三人走回去。柳虢走在前面带路。

　　明丘宣走在沈曦华身边，沈曦华步子迈得没有明丘宣大，她走快的话，明丘宣也有赶不上的时候，今天沈曦华似乎没有要快步走回去休息的意思。
　　明丘宣也跟着慢下来。

　　“姐姐累了吗？”

　　柳虢走在前面，听到这个称呼之后耳朵巴不得要竖起来听得个完全才罢休。
　　柳虢也慢下脚步。

　　“有一些累了。”
　　“对不起姐姐，我没帮上什么忙。”

　　柳虢微微偏头看这两人。

　　“我理应保护少主公，王君也希望少主公平安。”
　　讲究面子的场面话，明丘宣却能听出别的意思。
　　“嗯，你也希望我平安。”

　　柳虢在前面偷笑。

　　“……大家都希望你平安。”
　　“姐姐你累不累，我可以背你回去。”
　　“……我还没这么虚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去多跟王君说我几句好话，让她多给我发一点妖灵石，对了，上次修屋顶的钱能不能报销啊？她给我分的那房子不太好。”
　　“可以，我回去就帮你办，立即办妥。”
　　“嗯嗯。”沈曦华满意地点头，没有继续和他说话的打算。

　　“要不你搬来跟我住？”
　　“那也不必。”

　　柳虢偷偷笑得身体都要抖起来了。

　　“姐姐是嫌弃我的房子不够大吗？”
　　沈曦华无语，他房子不大？江国少主公独有一座宫殿呢，他这是炫耀吧？！他说这话，都让她有点想念自己都神殿了，好几千年没回家了，来这妖界干活，住小房子还没钱，香火也吃不上，人给她烧的纸币也用不了，全在神殿里存着呢，在这里还有性命危险，真是累死累活，
　　下次再有这种天令，不接也罢！

　　沈曦华累了，懒得跟他切磋拉扯，转移话题道：“柳虢你身体不舒服吗？”

　　突然被叫到的柳虢“啊？”了一声，转头胡乱说道：“没事，有点冷。”

　　“我有外袍你要吗？”说罢快步走上去，跟柳虢并排。
　　“不要…吧。”

　　柳虢体热。

　　“吧？”
　　“不用，尧副门主，我身体好着呢。”柳虢爽朗地说道。

　　“姐姐我也冷。”

　　明丘宣走上去，走在沈曦华的另一边。

　　“你有衣服。”
　　“我的太厚了，你的衣服会不会薄一点。”
　　“不会，我的剑冷，要不借给你，你穿上外袍，抱着它，这样会凉快一些。”
　　“……快到了，我忍忍吧。”
　　“好的。”

　　三人回到寨子里，夜晚很安静，路上只飘着的几盏指路灯。

　　回到家里，寨主已经睡了，柳古坐在灯下编织渔网。
　　柳古看到三个人平安回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对柳虢说的：“我没有等你。”
　　“累了，不跟你吵。”柳虢自己倒水喝了一口就和沈曦华两个人道晚安去洗漱睡觉了。
　　沈曦华与明丘宣各自洗漱了之后，就关上门睡了。柳古收尾关灯了。

　　沈曦华刚躺下就听到窗边有动静。

　　沈曦华一看是明丘宣便想把他赶出去：“你来干什么？你不累吗，该好好休息了。”
　　“累，但是想见你。”明丘宣跳窗进来，又把窗关上。
　　“你老实些。”沈曦华警告道。

　　明丘宣一个闪身就坐到了沈曦华身边，附在她耳边说话：“姐姐要不要看看我修炼得如何？”

　　沈曦华丝毫不受鼓动：“回城再看吧，这里是别人的屋子。”

　　明丘宣“唔”的一声，环抱住沈曦华的腰，脸靠在沈曦华肩窝里。
　　“要跟外人演戏，好难受。”明丘宣话语中有些撒娇的意味。

　　沈曦华顿了一会儿，搂住他的肩膀：“好了，你都多大了，还撒娇？”
　　明丘宣手臂环得更紧：“我就撒娇这一会儿。”
　　沈曦华无奈道：“好吧。”

　　明丘宣静默地抱着她，头往她颈窝里拱了一拱。
　　接着有湿热的温度贴上她的颈窝，沈曦华连忙用手去扒开紧紧环在她腰上的手。
　　没有扒开，他反而搂得更紧，无限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颈窝的温度像一阵旋转在原地的热风。

　　沈曦华怕吵到别人，压低声音道：“明丘宣！”沈曦华去拍打他的背，他像是没感觉到一样，继续着他想做的事。

　　全然没有刚才撒娇的软绵样子。

　　沈曦华推推他，他松了手，虽然手依然在她腰上，但是沈曦华庆幸的大松一口气。

　　“好了，你回去吧。”
　　“嗯。”明丘宣应下，却不走。

　　另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背上，他整个身子转过来，一转攻势，他肩背宽阔几乎要盖住她，强势地把她按下去。

　　“我想要。”他喉结上下滚动。

　　“今天不许碰我。”

　　“我不。”

　　啪——明丘宣挨了一巴掌。

　　“出去。”

　　“我不。”

　　“我睡了。”沈曦华直接闭眼睡了。

　　不消一会儿，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她脸上。

　　具有压迫感的阴影移开了。

　　明丘宣抱着腿低头坐在床的角落里。

　　他什么时候脱的鞋袜？

　　沈曦华抹去眼泪，轻轻抚着他的肩膀：“怎么哭了？因为我打你了吗？”

　　明丘宣扭开身体。

　　“生气了？”

　　“对不起，我着急了，下手没个分寸。”

　　明明他也没分寸！

　　沈曦华好脾气地说道：“那我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明丘宣抬头，脸上还有泪痕：“你答应我。”

　　沈曦华一口拒绝：“这件事不行。”

　　明丘宣去握住她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姐姐就会欺负我。我好热，好难受，你答应我，我就不难受了。”

　　“忍着。”

　　握着沈曦华的手正在摩挲着她的皮肤，轻轻贴上又抖着手分开，虚握着她的手。

　　“那我帮你。”
　　“不够。”他红着眼说。

　　“我有一个办法，你先把鞋穿上。”沈曦华哄着他。

　　“不穿。”
　　“这是别人的床。”
　　“好。”明丘宣喜笑颜开去穿鞋。

　　穿好便站着等她，沈曦华从床上走下来，趿拉着鞋走，沈曦华脸色不改地走到他面前，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顺着他身体的线条向上，滑过下颚，抚着他的耳朵。

　　明丘宣轻柔地低下头来。

　　下一秒却被沈曦华揪着耳朵，变为一只小老虎。

　　沈曦华捏着他耳朵，提着他，小老虎四爪扑腾，利爪不受控制，挣扎中划伤沈曦华手臂，三条红色的抓痕立显。

　　明丘宣扑腾的手迟疑了，耳朵压下来，眼皮也哀落下来。

　　“对不起……”奶声奶气的声音。

　　“知道错了吗？”
　　明丘宣：“嗯……”

　　沈曦华松手，小老虎跳落在地上稳稳站住，恢复了人身。迅速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伤药来，又是给她上药，又是给她倒水。
　　懊悔地盯着她手上的伤口看。

　　“罢了，你难受我也不得安生，你就在这儿睡吧。等我空闲下来，一定为你去人间找月老要解药。”

　　明丘宣这回反倒不坚持了，给她上药之后，就跟她说好好休息之类的话，翻窗出去了。

　　第二日起床吃早饭，柳古在家做饭，炒了蕹菜梗，煮了白粥，去酸坛里挖出腌制的酸菜，炒了一大碟，另有一个碗装着未切的长条豆角、嫩姜、腌制的蒜头、刀豆，柳虢睡醒下楼的时候，柳古还在炒菜。

　　“哥，今天吃什么？”柳虢打着哈欠下楼，柳古穿着围裙炒酸菜，拿着锅铲，转头看她一眼，说道：“蕹菜梗、鱼和你喜欢的虾。你切几个芒果给客人吧。”

　　客人指被阻拦不许动手干活的，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的沈曦华和明丘宣。

　　“哦，好滴。”柳虢穿着家常衣服，找了辣椒粉和碗放到一边，取出芒果削皮就开始切。
　　芒果是青色的，个头很大，有手掌那么大，切开有些泛白，利落地切成条状，放到宽口的碗里，撒入盐，搅拌几下，就静置在一旁。

　　柳古做好饭大喊一声：“吃饭了。”手里还端着一盘菜，走到新架起来的桌子上。

　　沈曦华问：“寨主不来吃饭吗？”
　　柳古道：“寨子今天有事，阿妈去主持了。”

　　明丘宣没坐下，柳虢不敢坐，明丘宣在等沈曦华坐下。沈曦华察觉到这一点，立即坐下。明丘宣就坐在她旁边。柳虢才敢坐下。

　　“你们不用管我，现在我们是同龄人。”
　　柳虢起身给客人盛粥。
　　柳古说：“我们家早上就吃这些，简单了一点，下午我去河里再捕些别的鱼虾，让你们尝尝鲜。”

　　柳虢道：“你还是别去了，我去吧。”

　　沈曦华大鱼大肉都吃过，最喜欢的还是那道炒蕹菜梗，酸辣相宜，很是开胃，她们的酸菜以及各类酸嘢，都因泉水的缘故，格外香。

　　沈曦华抬手吃饭的时候，露出手臂上的纱布，柳虢问：“你受伤了？什么时候伤到的，昨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