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牡丹》玉岭北

141、愣神

　　茶盛浓刚一调动神力，一团浮动的蓝色水球就出现在她手心，茶盛浓很惊喜，这次聚气的速度快多了。
　　试着将它打出一道水柱，凝聚成功，然而水还没到她手里，就泄了一桌，打在她的折子上。

　　“对，对不起。”茶盛浓心虚地用袖子去擦拭水珠。
　　姚齐钰却捏住她的手，抬起来说：“不用管，你再来。”
　　“哦……”茶盛浓在外头野得很，这回却在姚齐钰面前被吓得像小猫咪，到底她还是能要了妖的命的阎王爷。

　　茶盛浓重新聚气，同样的水团浮现，再打向火球，完全没用，一靠近火球就软绵绵的失去了所有能量，水泼下来，打湿了更多的折子。
　　茶盛浓还想再试，却见姚齐钰五指收拢，把蓝火收了回去。

　　她一只手扶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甩开袖子，摆在椅子外，她看茶盛浓一眼，没有特别的表情，道：“过来。”

　　茶盛浓攥着衣袖，咬着牙坐过去，又自己调整了一下位置。

　　“坐好了？”
　　“嗯……”

　　茶盛浓看着她，姚齐钰却没盯着她的脸，仿若公事公办，搭在扶手上的手一把握住她的腰肢，茶盛浓觉得痒想躲，左右动了动，没脱身，反惹得腰上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你……松开些……”
　　“我今日还有事。”
　　“我没闹，痒，你松开些，姚…姐姐。”
　　“若是神力输送有岔，你会五内俱焚。”
　　“我，你……那你扶稳我。”
　　“嗯。”

　　姚齐钰面不改色，另一只手迅速捂住她的眼睛，茶盛浓陷入一片黑色里，身体的敏感被放大。

　　“不用捂眼睛，”茶盛浓说道，“我可……”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覆上，撬开她的唇关，连着舌头一起送进去的还有她冰凉的神力，神力到体内却是热的，长驱直入，直达丹田。

　　她的吻与她平时屹然不动的镇静不相符，是灼热和浓烈的，茶盛浓唇舌承受着，丹田内被迫接住源源不断的高阶神力，多到根本来不及化解，另一堆神力就已经强势的到来。

　　茶盛浓觉得喘不过气，她的气息太热，丹田之处挑起的热也久久地烤着她的身体。

　　茶盛浓要推开她，她反握得更紧，贴得更近，身体太热，不由自主地攀上她的肩膀，以求汲取一点她身上的凉意。

　　她攀上她肩膀的那一刻，她又势如猛虎一样向她靠近，最后在她落下一滴泪之后，缓缓放开。

　　她已疲惫到不能睁眼，半眯着眼睛，手扶在姚齐钰的肩膀上，姚齐钰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走入洗浴间。

　　一个木桶里蓄满了水，清澈非常，这是姚齐钰从阴司打来的黄泉水。

　　她的神力是如业火般灼热的，需要用阴寒的黄泉水化之，否则茶盛浓会被她的神力给烧死。

　　将茶盛浓安置妥帖之后，姚齐钰出去，看着桌上沾了水的文书，犹豫了一会儿，动手烘干了，整齐地收拾起皱巴巴的折子。

　　茶盛浓从浴桶中醒来，一眼看到叠放在浴桶旁边的月白色寝衣，她换好了衣裳出去。

　　姚齐钰与往常一样，坐在书案前批阅文书，看见茶盛浓出去，她抬头，冷淡地问了一声：“还好吗？”

　　茶盛浓只想快逃，很久以前，在十一王殿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认识到姚齐钰身份之特殊，地位之高，然而依然对自己诸多包容，她自然的亲近，让自己愈觉不配，茶盛浓只想快逃，逃开十一王殿，出去了，也就能安抚这份慌乱的心意了吧？

　　如今她依然没出息，淡淡地说一句：“好多了，我回去了。”

　　“嗯。”

　　又是一句淡漠的“嗯”，仿佛把两人相熟的距离拉得很远。
　　可是她算什么？她能照着自己的想法去改变一个人吗？
　　茶盛浓不太舒服，却也学会了跟她一样，用沉默把距离拉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茶盛浓越过她的桌子，想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却在出门之前犹豫，她转身问她：“要我去把狴犴叫回来吗？”

　　姚齐钰持笔的手顿了一下，墨水险些滴落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刮墨水根本就没刮好，忙把毛笔拿到砚台上去刮墨，她抬眼，看一眼茶盛浓，说：“好，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你不要管我！”沈曦华挣开手，手碰巧打落了一个杯子。
　　明丘宣被碎裂的杯子吓了一跳，他蹲下收拾杯子，说道：“曦华，你最近很容易生气。”

　　沈曦华最近经常神龙不见首尾，明丘宣知道她与陶灵筹备净化法阵的事，按理说此等大事，忙一些是应该，他也在为法阵做准备，到时法阵开启定是威力巨大，保护妖民、疏散妖民是第一位的，怎样做如何做都要他亲力亲为，一步步去计划。

　　可是沈曦华却有点反常，也没见陶灵像她这样，一共去了两次，今天回来她的脸色特别苍白，最近脾气也大得很，很像是在外头和人吵红了脸，没得好结果，必须要忍下一口气继续面对。

　　明丘宣今天来看她，本来想问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合作得不顺，是不是太劳累了，让他把脉看一下身体的情况，谁知他一握住沈曦华的手，她就吼了这么一句，手也甩开了。

　　明丘宣蹲下收拾杯子，沈曦华不是个随便拿人撒气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沈曦华深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然后蹲下，拦住他捡碎瓷片的手。

　　“我来。”

　　明丘宣止住手，由着沈曦华用法力将碎瓷片一次性收到托盘里。

　　“你还好吗？”明丘宣问她。

　　她今天脸色特别苍白，嘴唇涂了口脂，偏又涂了深红色，好像她是个易碎的瓷瓶美人。

　　“今天导灵气耗费了不少法力，有些累。”

　　“我瞧瞧。”明丘宣就要上手去把脉，沈曦华本想躲开，可躲开了，他只会更担心，故而用神力遮掩了她今天伤得很重的事实。
　　“还好，多休息就好了。”明丘宣神色轻松的放开，端起托盘就把它处理掉了。

　　“我睡了，晚饭不用叫我。”沈曦华有气无力，站起来却要强颜欢笑。
　　“嗯嗯，睡醒了，你叫我，我给你准备饭菜。”
　　“好，谢谢。”

　　明丘宣看着她躺下，为她掖被子，又关小了窗户，便出去了。

　　明丘宣并不相信刚才把脉得到的结果，若是顺利，何必劳动苍涧年千里迢迢地过来。
　　可是，他又能从哪里得知实情呢？

　　沈曦华这一觉睡了一天，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身体大好了，精气神也回来了。

　　欸，耽搁了一天。

　　下了床去洗漱，才发现她床旁边围了一个结界，结界上有药香，陶灵设的，看来是白天等不到她，便自己寻了过来。

　　沈曦华撤了结界，外头留言的语令一下子传了过来，醒目的挂着的是周里镇遭怪物二次袭击的消息，就在昨晚上，怪物数目约一百三十四个，根据尸体情况来看，是新形成的怪物，受水浊气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了。

　　接着就是一张原浔被罚的单子，原因是妨碍公务。

　　陶灵的消息特别急，她留言上写着法阵遭到怪物攻击，残破了一角，现已修补好。法阵的法力正在急速消散，法阵重开少说也要数月的前期法力凝聚来打基础，现在怪物的成形速度越来越快了，无辜者惨死众多，开启的时间必须要提前到明日了。

　　头痛。

　　沈曦华顾不上吃饭就出去找茶盛浓，正好碰到茶盛浓和姚齐钰打外头回来。

　　茶盛浓走在前面，一脸疲惫之态，手里还拿着一把滴血的剑，姚齐钰气定神闲慢慢走着，但板着张脸，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

　　“怎么样？”沈曦华问。
　　“你醒了？”茶盛浓问。
　　两人同时问出口，倒有些惺惺相惜之感，问完两人都笑了，沈曦华先开的口，问：“外面怎么样了？”

　　茶盛浓看向剑面上残留的红色血迹，说道：“不太好，刚被侵蚀的和早就死路一条妖混在一起，从外形、灵气上都分辨不出两者的差别，只有一刀划破皮肤，溅出血来才知道哪个是该死的怪物，也因为这样，我们误杀了很多妖。
　　夜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月光就那么亮，怪物乱飞的时候，就连刺破皮肤也分辨不出哪些妖该保下来，哪些妖该立即解决，最后在一片混乱之中，为保护更多的人，只能把他们全都处理了。”

　　沈曦华笑不出来，说道：“辛苦了。”

　　姚齐钰站在后面，给她们俩说话的空间，听到这里，她说：“魂我已经送往阴司了，那边有神官接应，不必担心，没有被判下地狱的。”

　　沈曦华点点头，让姚齐钰多留七天的决定是对的，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就送她走，十一王殿还真没有个主事，怪物处理起来就更麻烦。

　　当然还有点私心。彻底在妖界瞒过茶盛浓，让她快快乐乐的过好这一辈子。
　　她本不该介入危险当中。

　　爱恨并存的罪魁祸首仍守在她身边。其实陶灵多过一句嘴，茶盛浓知道这个生不能忘死不能抹去的人，骗了她七世。一心想重返仙山的人，心中全是杂念，七世相遇，七世修炼，竟是一场空。

　　就在昨晚斩杀怪物的混乱中，茶盛浓起过一瞬间的杀心，一只怪物偶然闯入两人之间，茶盛浓看着张牙舞爪的丑物，暗自思忖——只需一剑，便可了结了她，了结爱恨。她出剑的速度慢了一分，姚齐钰从怪物后头解决了怪物，下一秒持剑冲她跃来，看着决绝的杀意，茶盛浓只是站着，剑不曾出手，姚齐钰侧身擦过她的身边，击杀了她身后怪物。
　　“怎么愣神了？”姚齐钰匆匆回头问她。

　　“剑不听话。”

　　姚齐钰没计较她话里的意思，从腰上一扯，取下一块令牌，塞到茶盛浓手里。

　　“阎王令，保恶怪不近你身。”

　　说完姚齐钰凌厉飞空，除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俯冲向茶盛浓的怪物，她还未落地，远方涌过来一片黑影，好似姚齐钰是个钉了香饽饽的活靶，刚刚身侧几乎无怪物的姚齐钰，瞬间被黑压压的影子包围。
　　冷寒刺骨的令牌几乎要冻僵手掌皮肉。
　　再无怪物近她身。

　　客栈里，姚齐钰和沈曦华说话，茶盛浓在她看不见之处，用眼神反复在姚齐钰身上逡巡，事到如今，她这颗心到底放在了哪里？

　　“你怎么样？”姚齐钰问她。
　　“好多了，没大碍，希望明天顺利就好。”
　　姚齐钰沉默了一瞬，礼貌笑道：“嗯，顺利就好。”

　　沈曦华回之以微笑，又对茶盛浓说：“阿茶，明天你不要入阵了，太急了，根本没时间准备，要达到纯熟地运用神力的程度，最少还要再吃一颗仙丹，反复练习三天，现在仓促入阵，就不是拿命相搏了，根本就是去送命。”

　　茶盛浓回神，这回竟不再犟：“嗯，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进去了也帮不上你，还不如在外面保护法阵。”

　　沈曦华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