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睡不着？睡不着就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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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下午，快到八点了全组才开始吃晚饭，还得速战速决。聂导看了天气预报说九点多会下场大雨，他们要踩点去采个景。
与一般戏路不同，《骤雨》剧组的夜景非常多。
主要不是戏份多，而是艺术风格的画面多。
《骤雨》原著作者跟宁初一样，也是个奇葩人。你说写流行文学吧就好好写流行文学，她偏生要写长段长段不知所云的意识流，比如，
『裴忻躺着素色的皮质沙发上，头发倒悬与绿草地连接在一起，春意盎然之下绿意流淌。触角蓦地触及富有曲线的阴影，午后金色的阳光从拉上的百叶窗缝隙中透进来，照射在一根透明的蜘蛛丝上，若有若无……』
不说谁知道“绿草地”是绿色的地毯，“触角”指女主飘出的灵魂，“富有曲线的阴影”是花瓶在墙上的影子啊！
你要说多有文采吧，那也不见得，负责人前去沟通的时候，作者本人说了这是写着玩的咱怎么方便怎么拍。
但这本书怎么说呢，去掉这些东西总觉得不是原来的逼格了，到时候把影片和原著往那一放，都感觉不是一伙的，吸不吸粉另说，不被原著党骂死就算好的。
这个问题聂怀真并没有考虑太久，很干脆地拍板说拍了，瞬间把压力给到编剧组。
这不，怎么改都感觉没内味，照作者原意布景吧又显得很怪，也不像文字那么好连接，才把宁初拉来凭感觉随便改。
宁初听说可以后期，就弄了一些要多奇幻有多奇幻的东西，看了一下午的戏，也不见聂怀真有空看他的剧本，晚饭时候突然来一句要拍他改的三组雨中夜景，顿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摸不着就摸不着吧，聂大导演说了算。
大伙儿急急忙忙扒了饭，助理已经把雨衣拖了出来，人手一件。
颜色样式各不一样，有的好看有的丑，人一窝蜂扑过去抢，只有零星几个还在慢吞吞扒饭。
去掉聂导，编剧组三个都在此列。
边城名声好，自有人帮他抢。红袖是女知识分子，吃饭要多斯文有多斯文。而宁初呢，本就不是好争抢的，看到人多就不想往里面挤，索性更慢些。
他也没什么讲究，最后只剩下几件桔的黄的绿的，没人要，他看了看拿了个桔色的，有些偏橙红，颜色看起来也蛮好看。
穿好雨衣，到大门口汇集，一看摄像机录音机等等一系列电子设备都套好了防护。大家都扛着大包小包的，个个穿好雨衣武装齐全，惹得写字楼里一些没走的加班的出来拿外卖的频频侧目。
一身亮眼桔色雨衣的宁初不动声色地往人群里缩了缩。
社恐害怕.jpg
他们拍了会人流，拍了会水洼的霓虹倒映，拍了会反射在建筑玻璃上的机动车和行人，还拍了些街景广告。
暂时不考虑版权问题，总之先把能拍到的素材拍下来。
红袖老师觉得空无一人的街角也可以拍拍，聂导很干脆地答应了，为了好配合其他镜头留点后路，还让赵孤招和女主演去来回走了两趟，神情不是放空就是沉思。
聂怀真低头看了会儿画面，忽然抬头对宁初道：“小宁也去前面走走。”
宁初愣了一下：“我？”
“就是你，别废话，抓紧时间。”
宁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桔色雨衣，拉着雨衣帽子道：“我就这样过去？”
“诶对对对对对！快点吧祖宗！”聂怀真气得跺脚，对方要不是宁初，新来的不懂事，估计早开骂了。
宁初长得虽然高，但很瘦，穿了雨衣也不占多大地方，猫一样轻灵地从人堆里钻了出去。
聂怀真拎着大喇叭喊：“OK就是那个位置！转过身去背对镜头！从那里往反方向慢点走！不要着急！”
眼下没他们戏份，一群人都围过来看，边城啧啧道：“别说，真别说，这灰不拉几阴阴沉沉的雨夜里，突然走出一个慢悠慢调的桔色身影，还真有那么点意境。明暗对比有了，颜色也有了。先把前面的几组镜头放在一起，再这么一压，哎呀绝了！”
聂怀真也点了点头，雨水冲刷的脸上显而易见地露出几分笑意，看起来也对这个镜头很满意。
忙碌了一天，总算是收工了。
聂导讲几句大家辛苦了回去好好冲个澡早点睡觉，大家一阵哄笑，各自散了。
宁初自然要跟聂怀真一起走，顺便帮他拿点设备。
聂怀真问宁初：“你第一次跟剧组吧，感觉怎么样？”
宁初想了想，回答：“有点累，不过也挺好玩。”
聂怀真谜之微笑。
宁初帮他把东西拿回去放好，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不是说包住吗？我住哪？”
聂怀真再度露出那种谜之微笑，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说：“跟我来。”
宁初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看到房间门口牌子上写着“聂导房间”，他心里的不安瞬间达到了顶峰。
“你不会……要我跟你一起住吧？”他震颤且惶恐地问。
“啊。”聂怀真从容地拉开房门，“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房间有时候半夜剪片也挺害怕的，好在有了你……喏，双人床，还是上下铺，你要是不想睡也可以打地铺。”
宁初：“……”
省略号已经表达不出我的无言与震撼了。
“哈，看你一脸感动的表情，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啊？”聂怀真挤眉弄眼，贱兮兮地说。
想给你一拳成吗？
宁初忍无可忍，用一句粗口和三个感叹号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我草！！！”
草是草了，住还是得住。
不答应也没别的去处，难不成还回自己那二十平米的小破房子啊？早起不说，钱都不够来回车费的。
宁·天之骄子·初每天都被迫屈服于现实。
聂怀真说他要剪片子，让宁初先去冲澡，宁初跟他也不客气，应了。抱着衣物准备进卫生间，聂怀真忽然又扭头问了句：“对了，你是工作狂大卷王是吧？”
突然一下问得宁初一下没跟上思路：“啊？对……”
“那太好了。”聂怀真呼出口气。
宁初：“？”
后面他就知道了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严重性。
他抱着被子正要进入梦乡，就听聂怀真敲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电脑轰轰的，时不时还来几句卧槽。
他本身觉就浅，多梦，还容易醒，醒了还难以再入睡。聂怀真这一下真是整得他睡意全无。
一个小时后，他愤愤地从床上爬起来，聂怀真早有预料，听见声音连头也不回，往旁边指了指，“那边有个小桌子，你坐毯子上写吧。”
宁初：“……”
我恨！！！
幸好早有先见之明，该带的东西都带了。他翻翻剧本，不得不说，这一天在现场的观摩让他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他在他那份剧本上涂涂改改，不时也往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等到聂怀真终于受不住，打着哈欠叫他睡觉的时候他还恍然未觉：“已经三点了吗？我还有二十场没细化……”
下一秒，这人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呼一声卧槽。
“卧槽？已经三点了？！！快快快，睡觉睡觉睡觉！完了完了这下得猝死了！”
聂怀真看着这小年轻以媲美小助理扒饭的速度爬上床，手指拈着根虚无的烟，看透沧桑般摇了摇头。
剧组早上大部分人六点就起床，尤其后勤，自己来不及洗漱就得先去给组里人买早饭。
宁初早上七点是被聂导亲自从被窝里拖起来的，他看起来比前一天更憔悴了，眼底青黑愈发深重，三魂七魄似乎丢了一半，目光幽怨地看着罪魁祸首的眼睛：“……刚睡着。”
聂导俏皮地抛了个媚眼，口中吐出糙言糙语：“睡你麻痹起来嗨！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
宁初被那个wink恶心到了，扶着床栏杆一阵虚呕。
“哎呀～讨厌～真做作～”
“你一个大叔能不能别学人家萌妹子啊！”
聂怀真看他清醒得差不多了，很大慈大悲地收了神通：“行了，快点去洗漱，下去晚了早饭就没了。”
宁初轻车熟路地“卧槽”一声，风驰电掣地冲下了楼，边城正手捧保温杯枸杞茶在跟剧组的各位聊天，看到他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小宁早啊。”
“老师早。”宁初条件反射地应了，目光呆滞地转向桌上的袋子。
看到那些绝对足够全组吃并且绰绰有余的早饭，宁初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聂怀真在骗他。
他妈的又耍他！！！欺负新人是吧！
他悲愤地在桌前坐下，拆了双一次性筷子，打开一盒汤包，吸溜两口豆浆。
一口下肚，暖暖的。
他常年不吃早餐，不吃热食，近年肠胃也不是很好，他一个人就是能捱则捱，这还是多年来头一遭这么热腾腾地吃顿早饭。
想来聂导一大早老脸不要，变着法作妖哄他，也就是想让他早点下来吃口热的吧。
“还是豆浆好喝。”宁初感慨道。
“小宁也喜欢喝豆浆啊？红袖老师也蛮喜欢的呢。”
宁初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他的保温杯又好奇道：“老师您这么年轻就开始养生了吗？”
边城悠悠叹了口气：“创作就是容易掉头发嘛。这黑头发一掉，就感觉人老得格外快。我也老啦，不像你这个年纪能造了，熬不住熬不住。”
都听出这是玩笑话，组里人便会心一笑，还有人故意嚷嚷：“边城老师这就不是了，你这算老，我这算什么？”
宁初也笑起来。
不愧是聂怀真带的剧组啊，他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睡不着？睡不着就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