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116、划清界线与喝酒

　　听到他亲口承认，少年悬着的心沉入海底。江册其实都不敢问，他怕丁善就这样直接给出答案，意味着他身边夜夜睡着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他喜欢丁善，但是他的道德观念和良心底线不断地敲打告诉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丁善。

　　少年几乎颤抖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按钮。

　　蓝宴：“江册怎么样你无所谓吗？”

　　丁善：“他对桃源乡上了瘾，人已经废了，谁有药就听谁的。对所有人都摇尾巴的狗，我不需要。别浪费我的时间，杀了还是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语音结束后，少年又重播了一次，似乎是再三地跟自己强调。

　　“这是你说的吗？”握紧录音笔的手指发白。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蓝宴放松警惕，拖延时间。但少年可能也听不进去了吧。

　　“雅雯在相同的情况下，选择把手里北风的全部股份无条件转让，为了我。而我还曾经伤害过她的感情。”

　　少年说不出得心酸滋味。

　　“所以，拒绝她你后悔了？”

　　少年没有回答。

　　“你去哪了？”丁善低音发问。

　　江册心头突然涌出滔天恐惧和害怕：“我是和雅雯在一起，你别生气。”

　　“你怕我对她动手？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你别生气。”

　　在少年几近哀求的声音中，丁善一手掀翻他花了几个小时亲自做得一桌子菜，噼里啪啦瓷器破碎声如喧闹的鞭炮，不过沉浸在其中的任何人没有一丝喜悦。

　　雷子申突然冲出门：“你喜欢那女孩，阿善拖着你这个累赘不说，还得照顾你女朋友，那等有一天丁善和秦昭探长结婚，能不能找你当伴郎？”

　　“你别添乱了，赶紧跟我走。”潘朵拉搂住男人的脖子回房重重关上门。

　　雷子申被按在门板上，情绪逐渐平复。侧耳倾听，不想错过任何一句话。

　　“也许，雅雯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离开丁善，他对你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好。”

　　丁善掌心被碎盘子边缘划破渗出血，不想示弱被人同情怜悯，他的手握紧成拳头藏在桌子下。

　　“你信她的话？”

　　“我为什么不信她，雅雯永远把我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她很单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伤害我的人。”

　　丁善握紧自己睡衣的下摆才能平稳住呼吸，他余光看着少年，在少年死灰一般的眼神里找不到自己，他眼里的光没了，随之消散的是曾经爱意。

　　“江册，你混蛋！”

　　少年离开后，丁善抱着膝盖坐在昏暗的餐厅椅子上。

　　雷子申在房间叹息不止。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走了出去，潘朵拉没有制止，因为她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让丁善一个人静静，还是陪着他更好。

　　“那个女人被感情冲昏头，愿意为了他死，难道还要让阿善像她一样做傻事。这小狼崽得寸进尺，我帮你教训他。”

　　他从未看过丁善的气色这么差，惨白的脸上毫无生机，像干瘪的木乃伊没有灵魂，纤瘦的身躯缩在椅背里，想要把自己包裹起来。仿佛接触到空气对他都是一种伤害，令他疼痛到窒息。

　　“不必了，以后他和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从此划清界限，再无任何关系了。”

　　弦月如钩，隐藏在墨汁染过的厚重云层中，晦涩的天气笼罩着，每个人都深陷在压抑的氛围中。

　　手握方向盘的李承，不时地从后视镜偷瞄坐在后座的少年，他的眉头深锁没有一秒是放松的，身体僵直，像个塑料模特蜷缩堆在阴影里，侧头看着窗外，双眼充血通红，像是经历过一场非人的折磨拷打，整个人都碎了。

　　“小老大，我们去哪？”

　　这个问题，坐在副驾驶的姜云凡半个小时前就想问了，他们已经在中心街道绕了十多圈。

　　“蓝宴，找到了吗？”

　　“在后街。一栋私人公寓，我已经派兄弟们盯着了。”

　　少年抱起手臂，终于换了姿势。

　　“去看看。”

　　车辆掉头，极速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此刻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在坚守岗位，一个个从眼前驶过消失在视线里。

　　撬开公寓的大门，姜云帆把一支真枪递给江册。

　　“带着，防身。”

　　少年低头扫了一眼，没有接过，独自走了进去。

　　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声音，踢踏踢踏，在静谧的公寓内清晰可闻。

　　整个房间内都没有开灯，也没有一丝光亮，黑夜对江册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直接上二楼，推开卧室门。床上的被褥凌乱，却不见人的踪影。

　　但江册知道，他就在这个房间。

　　绕过床，来到窗边，少年一把扯开了厚重的窗帘。

　　“啊！别杀我，别杀我！”

　　缩在墙角柜子旁的蓝宴浑身颤抖，手捂住耳朵大叫着。

　　他害怕被寻仇，这十多天房门不敢出，窗帘也不敢拉开，更不敢开灯，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躲在柜子和墙的夹缝里。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江册身姿挺拔站立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之后坐在距离蓝宴最近的床边。

　　“你是蓝家人，在柔然是我唯一的亲人。你真的就那么恨我吗？”

　　蓝宴缓缓放下手，极速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小心试探地看着江册。

　　“你……你不是来杀我的？”

　　“我答应过爷爷会照看你，这是最后一次。”

　　“这么说，我该感谢你顾念手足之情，感谢你贸然出现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蓝宴说着激动地依靠着墙壁起身。

　　“原来如此，你对付我的理由是争夺家产，这种豪门戏码里的陈词滥调，真是无聊。”少年了然笑出声，还真是一点都不复杂。

　　“既然你不在乎，那你把北风掌事印信给我！”

　　“弟弟，你知不知道天真两个字怎么写？”

　　“我真该杀了你。”蓝宴气急，一拳打向少年。

　　江册身体没有离开床，一把握住蓝宴全力劈过来的拳头，拉向自己。随后掐住他的脖子，慢慢发力，直到他颈骨发出声音。脸和脖子憋得通红不能呼吸，才将人扔了出去。

　　蓝宴摔在窗框上，翻滚了一圈才狼狈地爬起来。他慌张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枪对准江册的眉心。

　　扣在板机的食指，颤抖着不听使唤，他怕不小心走火，伸直出来。

　　“你别狂，我现在也能杀了你。”

　　“你还是不明白。”江册摇了摇头。

　　“不明白什么？”

　　“上次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你当机立断杀了我，那我姑且承认你拥有北风继承人的资质。但事实是，你杀了我之后，你也活不了。你现在有命拿枪指着我，是因为我活着。玩阴谋，你不够狠，靠身体，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北风到了你手上只会成为你的催命符。”

　　蓝宴平举的双臂僵直，他想反驳，却无从下口，因为江册说得都是事实。北风实际就是靠蓝照血统狼人的异能在帮派中占有一席之地，一旦他倒下，那么盛京发生的事会再度上演。只有江册是能接过他手中旗帜守护北风的人，把北风交给江册，实际也是把蓝宴和整个蓝家托付给他。

　　向后躺倒靠在玻璃窗上，手中的枪掉落在脚边。思绪不断拉扯缠绕着自己，不甘和郁闷压得他喘不过气，终于蓝宴低下了头：“哥，对不起。”

　　“嗯。”

　　简单得一个字，已经是两个快要成年男人能接受得，最不让彼此尴尬的表达。

　　突然想到了什么，蓝宴抬头：“关于吴奇意外的猜测，是我告诉蒋雅雯的。录音也是我给她的。”

　　“我知道。”

　　蓝宴的坦白更好地消除两人心中的芥蒂。

　　“那蒋雅雯的股份？”蓝宴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一叠文件，蒋雅雯签的那份就在其中。

　　“你留着吧，她的那份我会分期用现金方式偿还给她。”

　　“有酒吗？”江册突然询问。

　　蓝宴有些没准备，突然想起，孟德辉在柜子的确摆放了几瓶。便都抱了出来。

　　刚给到江册，他便一口气喝了半瓶。蓝宴也给自己开了一瓶。两人坐在窗前，各自神伤自斟自饮。

　　“你想拆散我和他？”江册的脸颊微红。

　　事到如今也不用掩饰，蓝宴直言：“没错。”

　　“那你成功了。”江册干笑了一声，嘴角苦涩。

　　这倒是出乎蓝宴的意外，但觉得并非不合理，他想象不出这世上有谁能真正占有那个人。

　　“哈哈……你害怕他，要逃了，胆小鬼！”跟着江册，蓝宴也笑开了：“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丁善的。”

　　“他呀，我惹不起，你也不行，当心把小命丢了。”江册头枕在床边，像是睡着了，也像是不愿意去面对，他今后的世界再没了那个人。

　　门口的两人听到脚步声，开门一看，出来的是蓝宴，招呼他们进门。

　　两人随他来到二楼卧室，看到江册歪倒在床边。

　　把人架起时，姜云凡的脚踢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冰冷的枪。余光观察蓝宴反应，他眼睛正看着江册，似乎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