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75、酸和甜

　　“所有人都觉得狼人可怕。”

　　江册脑海中闪现着从前的种种经历，他不过是把看到过的情况说出来。

　　“在手术台上我解剖过人类，也解剖过狼人，两者的心脏构造并没有区别。在疾病方面，狼人的自愈能力还更优秀呢。这还不值得骄傲？”

　　梁良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从医生角度把自己鼓励传递给他。像他这样青春年华如花般的相貌，本应接触美好人事物绚烂盛放，而他的身上却总是萦绕着孤寂，看到少年第一眼脑海中总会想起一个男孩坐在黑暗中透过闸门缝隙去瞭望世界的画面，灼灼生辉的目光羡慕着那些走在阳光里的人。总觉得少年不该困于像雷子申这类人的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新的生活？”

　　面对梁医生的问题，江册心中一悸。他能察觉到面前的人不带任何目的性，真诚的在提出建议。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探长秦昭，明白了一个长久纠结在他心里的问题，为什么丁善对那人另眼相看，见惯了人们内心阴谋算计带着欲望交织绘成的涂鸦面具，偶然面前出现的一个内心纯粹如白纸一样的人，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江册转头看向丁善，床上横着的人睁着眼睛，眼底微红隐约带着怒气。

　　下意识躲避着目光，少年低头快步来到丁善的身边，笨拙地从大衣兜里掏出果匍：“多买了两种我以前吃过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看着伸到自己身前捧在手心里的包装纸袋，丁善没有接过，撑着床板缓慢坐起。

　　“这不是你的衣服，哪来的？”

　　不过是一件外套，但当少年对上他责问的目光时，心里格外的慌乱：“外面降温了，梁医生借我穿的。”

　　梁良已经将药准备好，拿着抽取满管的注射器来到两人中间。

　　“这件衣服买的时候大了一号，我穿着长一截，要不是因为它的独特设计我也不会花这份钱。你要是稀罕我就送你了。”男人轻轻揪着少年衣袖的一角，最后手落在一个透亮的纽扣上，拇指在光滑的玻璃表面划过。

　　医生顺势坐在床边轻抬起丁善的胳膊，手法利落的将药注射到他的身体里，用棉花按着他的伤口：“这一剂药效强，副作用不小，会引起肠道不适，也会有轻微的嗜睡现象，注意保持心情，好好休息。”

　　“多谢，梁医生。”不知为何这注意心情几个字丁善听起来有些刺耳。

　　面前的病人始终彬彬有礼，虽然不带笑容，但给人一种深海般的沉静睿智。几日来的观察，梁良也能理解为什么雷子申对待他不同于旁人。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是说谢谢你照顾蓝宴，这不是你份内的事吧。”丁善嘴角勾起，微笑看起来带一丝关爱。

　　北风蓝家的小少爷，现任当家人，最近盛京內街边巷角中讨论最多的人。难怪第一次见少年时他中枪昏迷，梁良也算知道了少年这一身伤痕和他那莫名的沧桑感是怎么来的。

　　梁医生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少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江册目送人离去，随手关上门，衣服脱下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坐到床边打开纸袋包装，手指拨弄果干，打算挑了一块果肉饱满软糯一点的，十分认真的模样。

　　“为什么告诉他……我的事。”

　　少年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丁善心里鼓点节奏乱响感到莫名忐忑，他在生气吗。

　　“让他更了解你不好吗？你对他有……”

　　丁善话说到一半，猝不及防地被塞进一块果干，酸酸甜甜味道在嘴里化开。他想吐出来，少年的拇指压着他的唇，只要张嘴就会伸进来。

　　“我有你了，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你心思多但是别乱想。”

　　似乎被彻底看透了，丁善很不欢这样的感觉。全无保留的暴露在一个人面前让他体验着从未过的不安感。

　　小幅度的咀嚼咽下，随后机械地张开嘴索要。少年缱绻得摸索着他的嘴角，接连喂了五六个。想到医生叮嘱过的话，江册把剩下的收了起来。

　　活了小半辈子的江册一直不知道自己对什么专业感兴趣，直到看见梁良的日常工作，手中工具药品，操作各种检查身体精密仪器，这对江册来说是一个未知的领域，充满好奇心。

　　梁良在这几天相处中也发现江册过人的记忆力，他讲过一遍的东西，人体复杂构造穴位他都能记住，而且性情沉稳冷静，非常适合操作外科。便有意识地多讲了些东西，还把自己书房的密码告诉了他。

　　两天后丁善午睡后睁眼，见身边的少年靠坐在床头，手翻看着一本书神情十分专注。

　　“在读什么？”

　　“《药理学》这本书是我大学里一个教授写的，讲药物到身体后，它的作用机制和代谢。”从身旁的人午饭后睡下，少年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累了，索性躺下枕着他的肩膀。

　　意识还未清醒，对少年说的这些又不感兴趣，丁善眼皮很酸慢慢闭起，呼吸逐渐均匀。

　　“善善！”

　　“你在叫我？”

　　丁善侧头，对上一双作弄人得逞的笑眼。

　　“不许，让人听见了像什么样子。”

　　“那只有我们两个人时我这样叫你，好不？”

　　没得到回应，少年手指无聊的描摹着身下人的锁骨，指尖若有似无的擦过光滑的肌肤，像有一只蚂蚁路过，痒意一直蔓延。

　　丁善握住作乱的手：“某人不是信誓旦旦地赌咒，说的是什么？”

　　差点忘了这一茬，江册从那人的肩头滑下，脸埋进枕头里，郁闷地像个尸体身体绷直，十分乖巧拘谨。

　　“你当时也不帮我周旋。”

　　“对付一个雷子申都需要我插手，你以后岂不要事事麻烦我。”

　　丁善拨乱他后脑的发丝，这手感让他想起国外邻居家养的一只德牧犬。偶尔跳过栅栏找他玩耍，却傲娇的很，一直不让他摸。就像少年现在表现的这般，躲开丁善的手，挪到床的边缘。

　　“雷子申不是没有弱点，他喜欢研究珍稀的药剂成分，你可以找梁医生帮忙。”看着他疏离的背影丁善试探建议。

　　少年转过头来，眼睛睁大，像是看到希望曙光。

　　“怎么我一提到他，你就开心了。”

　　事实上江册开心的是，丁善在帮他出主意，又表现出这般介意，更让少年心中欢喜。

　　少年纯白齿尖摩挲在粉嫩唇上，眼尾带着侵略性十足的笑意，丁善耳朵一红，脚底像是有一团火在炙烤，燥得他蜷缩着脚趾。

　　“只要假定你是爱我的前提，你针对梁医生说的话和现在脸上的表情都很好懂，我可以认为你是在为我吃醋吗，丁善？”

　　少年支撑着身体来到丁善的头上，将人禁锢在臂弯里。在他面前撒谎，会被自己的心跳出卖瞬间识破假话。

　　“是，你满意了？”

　　“我又不是想赢你。即便我们俩的关系是场赌注，输的人一定是我。只是丁善，如果你哪天真的后悔了，能不能一直骗我到死。”

　　抬手捂住少年的嘴，有些话真的很怕会应验，尤其是像江册这样走在悬崖边的人。久久凝望面前的人，像是漩涡一般陷入对方的眼睛里。

　　是丁善破局搂住少年肩膀拉向自己，感受少年的胸膛缓缓压下，心口紧紧贴合，纤长的手指缠上丁善的脖子，反复揉捏贪恋着肌肤的触感，直到丁善呼吸变得粗重，唇齿间发出难耐的呓语，柔软的舌头才撬开他的双唇，探索吮吸，交换着香津与气息，温柔缠绕吞咽着，虔诚地传递着汹涌的爱意。

　　少年的手熟练地扯下睡裤，这些天里他帮忙换了数次。失去了约束丁善不自在地盘上少年的腿。

　　“丁善，我会小心不让你疼，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不可以？”

　　紧闭的双眼微睁，手扔抱住少年的脖子，唇擦着他的喉结开合着。

　　“不要事事都问我，你自己想做什么……随你。”

　　少年轻笑，手上继续忙碌着：“平日里善善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别这么叫我。”

　　少年再怎么轻柔，对于丁善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这一次没了狼血，他的意识清晰得能感受到身体连接和本能的抗拒。脖子上的汗成股的流到胸前淋湿大片，凉意袭来，摇晃的身躯迫使他紧紧攀住少年的肩膀，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濒临窒息。

　　“我不舒服，江册，不要了。”

　　抓起胸口推拒手腕，亲吻在手背，江册恋恋不舍的抽离。舔去泪痕后将柔弱无骨的人抱在怀里。等他身上的汗消去，才将他抱起到浴室里冲洗干净。

　　傍晚时分，雷子申拿着电脑又来敲门。他径直走到丁善的房间。这一次少年心虚地回避输入密码，来到了书房。

　　梁医生坐在写子桌前，看到少年有些意外，随后神色淡然。

　　“抱歉，如果打扰到你，我这就出去。”

　　“等等，我正好有些事想告诉你，你来看看这个。”

　　少年绕到梁良的身后，见他正看着一段视频画面，这个角度并不陌生，是江册之前悬挂大衣的视角。

　　“这是？”

　　“监视器，那衣服多了一项这个功能，这就是我之前提过的令我心动买下它的设计。”梁医生按下播放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