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僭越者阿蒙》马达伊尔

150、我们从未灭亡（八）

　　是夜，天上的星河一如群山曾在时那般璀璨耀眼。
　　伊兰忍着身体的伤痛，却还是难免疼的龇龇牙，可怜的脸也痛苦的扭曲。
　　夜深的宁静是他自部族毁灭后，平日里难得的安宁。
　　他偷偷的蜷缩在星月不照耀的阴暗角落里，正如他此刻的生活一样已经陷入了黑暗里。
　　他一如既往的偷偷向着夜晚的国度祈祷，就靠着他身上寥寥无几的黑曜石碎片。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话，有点委屈，有点心酸，也很累，却也坚强。
　　“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我的好伙伴库克以及库克的家龙们……”
　　“你们在夜神哪里还好吗？能听到我的祈祷吗？”
　　“……伊兰今天也活下来了，伊兰伪装的很好，他们没有发现伊兰根本没有屈从。”
　　“……就是我的好朋友萨图克死去了，我好难过呜呜……你们在哪里看到他了吗？”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几天，爸爸妈妈，部族的大家，伊兰真的好累噢……”
　　“但是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直到找到机会给你们报仇……就算，就算我一直不是合格的战士也一样！”
　　黑曜石的碎片微微泛着光，幽兰色的光。
　　闭着眼的伊兰并没有注意到，所以那光就主动涌入了伊兰的体内。
　　自观察了这么久之后，那位也是夜火的主人，他终于选好了自己新生的载体。
　　不同于织卷的记载，也不同于他外在的幽默和内在的极致热烈。
　　他是太阳。
　　领袖的含义也不过是太阳的部分，是人所理解，所认识的部分。
　　这是这部分，就已经是真正的无冕之王，是夜晚所能赠予的最伟大的王冠。
　　但太阳不会停止燃烧，正如是他自己从夜神手中夺走王冠自己戴上而不是夜神给他戴上一样。
　　永远燃烧的太阳再次拿走了死的力量。
　　虽然现在的他以及此刻的载体已经难以让他如同昔日里那样带着伟大回来，但只要是回来，那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他清楚而理性的知道，就如那位已经死去的，人的太阳一样，清楚何谓伟大。
　　伟大的从来不是他的伟业，而是创造伟业的他自己。
　　就如同他昔年选上了那位赤瞳的被驱逐之人，去验证他制定的规则到底能否让真正的凡人，身心都是凡俗的人登上神位。
　　后来，他验证他规则的成功，在一把火烧毁了他曾经的王城，以及那无数的阴蔽后，这才彻底满意的“死”去。
　　而现在。
　　自归来而被最初的天使碾碎心脏之后，自短暂的蛰伏和观察之后，这位前所未有伟大的人！
　　他终于再一次将要回来。
　　尽管他新所选的人，既不是被夜神选中的未来，也不是闪烁文明精神之光的彩焰，更不是有着他昔日风度，甚至直接冠名的勇者。
　　他所选择的，不过是一个方方面面都看上去无比懦弱，甚至可以说无能的小孩。
　　领袖。
　　领袖难道需要的是力量吗？
　　领袖难道需要的是勇者、彩焰、或者未来吗？
　　不。
　　不！
　　领袖需要的，不过是最简单最简单的，简单到人们根本就难以想到的东西。
　　成长。
　　领袖唯一需要的，只有成长。
　　也只有成长，才能成为领袖，也只有领袖，才是成长的显现。
　　什么样的时代，就会成长出什么样的人，成为什么样的领袖。
　　这才是领袖“基扬戈兹”这个古名真正的含义。
　　也是曾经唯一可以入他眼的东西。
　　正如无论星空如何变化，太阳永远的光照万千。
　　世界和文明无论怎么变化和迭代，成长总会成为领袖。
　　领袖和太阳是一起迭代的，是如同希望一样永恒之物。
　　这就是希巴拉克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冠名勇者之古名的森特欧特尔。
　　尽管这家伙已经明显就是过往他历史的显现，完全对标他的丰功伟业，就要成为过往的他。
　　但希巴拉克看不上他。
　　他从一开始就不配成为希巴拉克的载体，因为他代表的，不过是龙的时代成长起来的人，是龙的时代的那位领袖。
　　诚然，现在也是龙的时代，但此刻的时代和过往的时代完全不同了，所以森特欧特尔是落后而愚昧者。
　　什么时代，才需要什么领袖。
　　这也是森特欧特尔没有成为基扬戈兹的原因。
　　对标古老的希巴拉克，却忽视时代变化，怎么可能，也怎么可以成为纳塔在新时代的领袖呢？
　　所以伊兰的古名其实已经出现，就在他那微微闪着幽色光芒的黑曜石碎片上。
　　它如古老的仪式一样，一点点，一点点的自希巴拉克的选择和认可中显现，如凿如穿一样，一点点的显刻于幽蓝的黑石之上。
　　“库扎申那”——成长。
　　一个听起来就像历代火神一样的名字。
　　……
　　新生的大主人，伟大的凯普利神又一次光耀大地，尽管那已经不是伟大的大主人，仅仅是这片古老土地上人的红日。
　　但须弥的人们依然习惯性在这个晨间虔诚的祷告，哪怕对着死去的神。
　　事实上，不止一位须弥人坚信，他们伟大的大主人必然将要复活，带着女主人和圣主人一起复活。
　　就连最狂妄者也不质疑主人复活这一点，而是会思考自己要如何让主人复活。
　　威权的信徒正是如此的。
　　他们信仰的盲从和盲目，那并不是因为愚昧。
　　而是因为智慧。
　　须弥作为智慧、权威、欢爱和信仰之国，自然诠释着和列国全然不同的信仰文化和传统。
　　尽管这些文化和传统自古老的奴隶制发展而来，但其含义和深度，哪怕是在奥尔玛兹的时代，其实就已经远远超越了奴隶制涵盖的范围。
　　崇拜神、盲从神、成为神。
　　这就是威权的信仰。
　　崇拜神是因为明白神的伟大和超人，盲从神是明白自己的愚昧落后以及智慧的谦卑。
　　最后成为神，是自我全然和超人的实现。
　　难道信仰神是不能成为神的吗？
　　须弥人曾经也对此争论过，但答案很显然。
　　信仰神，其本身就是成为神的前提。
　　成为神，其本身就是信仰神的完满。
　　奴隶正因为有了主人，最终才能认识到何谓超人！
　　他才能成为更伟大的主人。
　　正如纳塔的败者将以胜者为目标一样竞逐。
　　这种信仰神是为了成为神、哪怕明知不可能超越神也要不断尝试成为更伟大的神的宗教和信仰，其是绝对无法被因为无神所以只能要求信徒顺从的宗教认可的疯狂甚至亵渎。
　　这在理智的人看来愚昧，迷信也疯狂的理念。
　　却实际充满理性的理智和绝对的智慧。
　　那信仰不在于教义，不在于宗教和统领。
　　更与法律和强制无关，而是出于自我对于信仰、智慧、神和人的充分认识。
　　理性、科学、也伟大。
　　是只有在真正的有神，有超人的世界才能存在的信仰，真正的信仰。
　　这也是他们这些早晨祷告的习俗逐渐竟然在荣耀而高傲的雷穆利亚人之间传播起来的原因。
　　尽管他们祷告的对象还是雷穆斯王。
　　之所以这种看似奴隶的习俗却可以在荣耀之民中传播，那是因为这种看似奴性的信仰，其实质竟然是荣耀的。
　　或者说。
　　自一起被阿佩普安抚，以阿如人的新身份存在的时候，雷穆利亚和须弥人就已经开始了一场不可逆的文化融合，他们在互相成为彼此，正如雷穆斯王也是阿如的造物主一样。
　　晨间的祷告之后，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学术讨论和研究交流。
　　当然，还有指挥残存和新生的元能构装体进行基建。
　　而对于纳塔这群生活水平及其低下，被雷穆利亚蔑称蛮族蛮类，须弥人则更傲慢的称为穴居人、野人的纳塔奴隶们，他们的训练则又一次开始了。
　　无论路过的雷穆利亚人看多少次，他们都会发出惊叹声。
　　“瞧瞧！驯养蛮类蛮族的技术，须弥的人是真的擅长啊！”
　　这才训奴的没几天，不少回声之子的人就已经一脸奴隶相了。
　　甚至已经不怎么需要鞭子了。
　　让奴隶顺从的最好方式，那就是让奴隶也奴役别人。
　　只要每个奴隶都有更低贱的奴隶，那么奴隶制就可以一直扩张下去。
　　这是须弥人对于人性弱点的洞察，也是深刻体会奴隶文化的历史恩惠。
　　他们也曾经如此过，在镀金列王，甚至奥尔玛兹王的时代都有过如此荒诞奴性的历史。
　　直到帕维兹拉万、希琳改革、希鲁伊加冕，乃至雷穆利亚入侵、和教令院抗战这些时代之后，他们的奴性逐渐发展，过渡，成长。
　　也逐渐从被智慧的批判家们从贬义改成褒义。
　　他们虽然还叫奴性，但奴性的性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只是虽然他们的奴性已经不是蛮荒的模样了，但他们依然清楚蛮荒的奴性是何等模样。
　　还有什么让比弱小懦弱的人却可以以主人的身份统治更伟大的人更能腐化人的心智呢？
　　还有什么比成为主人，更能培养奴性呢？
　　想想看吧，你是另一个人完全的主人。
　　那么你会排斥你被更大的主人奴役吗？
　　或者就算你现在排斥，你很快就会习惯，甚至拥护了。
　　因为你受到的一切压力，你都将发泄在被你支配的奴隶身上。
　　用不了多久，不需要鞭子，你就会长满奴性，成为一个真正的奴隶。
　　每一个真正的奴隶，他的心中都有主人，或是别人，或是自己。
　　奴性从来不只是没有主见和服从别人，更是渴望支配！
　　所以正因为伊兰在部族中的弱小和无力，平日里多被嘲笑甚至欺凌，此刻弱小的他在须弥人傲慢的随便检查，确定其服从了后，立刻就让他成为了得利阶级。
　　在伊兰的不可置信中，在身上来自主人鞭子的疼痛还没有散去中，他竟然听到那位傲慢的主人这样对他说话。
　　“我允许你成为他们新的主人，帮助你的主人们训练这群卑劣下贱的奴隶！”
　　“你的过去如此悲剧甚至荒诞的可怜可笑，你大可以报复回去了，卑劣下贱的奴隶呀。”
　　“你却要比他们更高贵！”

作者有话说

　　屠龙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