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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偷窥(修) ...

  •   岑拒霜少时与太子的过节,说大不大,说小——那岑拒霜自认是不小的。

      那会儿她尚在边关,有一年战事平顺,正值隆冬年节,岑拒霜的身子还算可行,她随父母一道回了京城。京中尽是些生面孔,能识得的,皆是她跟在父母身后时,那些达官贵人为了攀交岑家,顺带关照了她几句,她私心认为这样不算相识。

      而她第一个私下相识的人,便是太子。
      只是这相识的过程不太和谐。

      少时的岑拒霜初至京城,哪里都觉着新鲜,大街小巷都要四处逛逛,即使行动不便,她多数时候需要坐在轮椅上。

      那晚出夜市之时,她忽然遇到了一只比她体形还大的恶狼,堵住了去路。夜里光线晦暗,岑拒霜被这样一吓,当场磕绊着摔到了地上,弄脏了衣裙、颜面尽失不说,她好不容易从夜市里抢到的最后一个芙蓉花灯也被压坏了。

      始作俑者,自是纵狼出行的太子。

      不论太子出于何等缘故,经此巷道吓她一事、弄坏她心爱的花灯后,岑拒霜就没对太子有过好脸色。留在京中的短短时日里,每每她到皇宫玩耍,瞧见众星捧月的太子,她总要翻上几个白眼,以示自己对他的不满。

      故俩人虽是相识一场,但连半点情分都谈不上,甚至能够说是交恶。

      再后来,岑拒霜的父母战死沙场,叔父把她接回京城养病,她只听到了诸多关于太子的传闻,并无交集。

      眼下她不明太子又发什么疯,欺身在她之上,半开的门处传来一个声音。

      “殿——”

      玄序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望着榻上交叠的两道身影,本是利索的腿脚登时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不听使唤。

      他家主子怎么教姑娘杀人,教到床上去了?

      玄序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好在太子应是听到了他这里的动静,玄序迟疑着是否离去时,那墨色背影直起,稍显慵懒的嗓音应了他。

      “何事?”

      太子起身的间隙,瞧见岑拒霜玉白的脖颈连着脸颊变得通红,他抬起眼皮,正撞上岑拒霜羞恼至极的目光。

      岑拒霜怒目看着拉开了些许距离的太子,身上附着的热意迟迟没能散去,她心头更是羞恼不已。

      除却至亲,她自小还从未与男子这般相近过。即便是同她关系亲密的表哥,表哥也只牵过她的手,她若是累了走不动了,表哥便会把她放到小木轮椅上,推着她四处走走,赏花看景。

      而她与太子不过几面之缘,依着少时的过节,她没在他靠近的时候抬手给他一巴掌已经不错了。

      “孤向来以气味识人。”

      恼火之余,岑拒霜听得太子所言,这才知他为何突然逼近——是回答她问“如何认出她”的问题。

      想来白日自己昏迷后,被太子带至竹屋的路上,太子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猜出自己是岑家那病秧子,便识出了是她。

      所以他言之于她,识人不用眼,而是凭借气味。

      想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后,岑拒霜更觉太子不可理喻。
      换作常人,照常回答便就好了,像太子这样二话不说直接扑上来的,她还是头一次见。不过这讨厌鬼的行径向来不按常理,岑拒霜也无可奈何,谁让她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怎么,不信孤?”

      太子扫了她一眼,“孤每日要见的人何其多,若是挨个用眼睛看才能认出来人,孤这双眼睛会累丑的。”

      说完,太子还抬手抚额,修长漂亮的指节拂过那双幽邃的瑞凤眼。

      岑拒霜:“……”
      这世上像太子这样好看的人或许有,但像太子自恋成这般地步的人,恐怕只他一个。

      “殿下,您的寝屋已安置好了,是现在过去吗?”

      玄序在旁出声提醒着太子,岑拒霜心头一动,太子马上便要离开了。
      待太子回了他的寝屋歇息,她逃出这间竹屋去宴上找表哥便容易多了。

      太子是个不讲道理的主,他的手下应当不见得会苛待于她,至少从伺候她的那位宫女来看,太子的宫人都是明事理的。

      正逢窗处银月如钩,倚在竹林东侧,岑拒霜瞧着现下时辰还不算晚,宴会应当还未结束,表哥自然也还在宴上。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榻上,低下面容藏好自己的小心思,慢条斯理地捋着适才被弄乱的头发,凝神静听着太子的动静。

      只听太子应了玄序,折身朝竹屋外离去,那脚步声踩在青竹铺就的地板上,嘎吱作响,一如岑拒霜胸腔里鼓动的心跳。

      直至脚步声渐远,岑拒霜悄悄抬起眼打量着四周,除了跃动的烛火,屋内空无一人。

      岑拒霜当即起身下榻,又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打眼瞧去,推门而入的,是跟在太子身边的那位宫女。

      “奴婢来伺候姑娘洗漱更衣。”

      宫女抱着盛满热水的盥盆入了内,热雾浮动间,她笑得和蔼,“姑娘唤我尤珠就好。”

      尤珠?
      岑拒霜依稀记得,尤姓,是已逝的太子生母,昭贤皇后的姓。

      尤珠瞧出岑拒霜的疑惑,细声解释着,“奴婢自幼随昭贤皇后长大,后又入宫服侍昭贤皇后左右。娘娘薨逝前,特赐尤姓于奴婢,但奴婢当时一心所系未被寻回的小主子,便留在了皇宫里。”

      岑拒霜记得,二十年前,太子出生当夜,昭贤皇后难产而死。想来昭贤皇后与尤珠情谊极深,临死前也不忘为她这位忠心仆人安置好后半生,愿尤珠可以离宫回到尤家安养。

      只是随后太子便于宫中失踪,尤珠也未按昭贤皇后遗愿离宫,一心寻着小主人。

      太子失踪,圣上震怒,直至太子三岁时,圣上才在狼窝里寻到了与狼无异的太子,将之带回皇宫后,多年来亲自教养。

      这些个都是京城人人皆知的皇室往事,其中细节岑拒霜便不得而知。

      不多时,尤珠伺候她梳洗完毕,欲要退出竹屋时,岑拒霜叫住了她。

      “我睡眠尚浅,不惯人待在周旁,稍有动静我皆会被惊醒。可否有劳尤珠替我安排一二?”

      岑拒霜不用去探查也知,这竹屋附近尽是太子的侍卫,而尤珠的身份正是可以派上用场。

      同尤珠交谈里,她能看出太子也很尊重他母亲的旧人,一直将尤珠留在东宫,厚遇相待,故尤珠的话,多多少少是和太子的吩咐挂钩的。

      尤珠满口答应,“姑娘今日劳累,定是需要好生歇息一番的,奴婢为姑娘打点安置便是。”

      岑拒霜笑道:“谢谢尤珠。”

      待尤珠离了屋,屋内的油灯很快燃尽,余得一片昏黑。远处狼声渐远,应是随了太子去了其所住之处。

      借着半开的竹窗,皎皎月光透过,岑拒霜将衣裳悄声穿好,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竹门。

      她探头看去,门外竹叶满地,晚风不时吹动着空荡荡的小院,果真无人。

      岑拒霜屏住了呼吸,把自己缩身藏在了浓重的竹影里,她提起长长迤地的裙摆,将身上所有丁零当啷的首饰取下塞进荷包里,踮着脚一步一顿地往外挪动着。

      好在她临时借宁妍公主所着的宫装是为黛色,于夜里并不惹眼,若是换成她平日里惯穿的素色长裙,这样的环境下极易暴露。

      及竹林深处,一弯弯窄窄的小径若隐若现,岑拒霜认得这是回宴会的小路,她这才松了口气,松开衣裙碎步往前走着。

      也不知,表哥现在为她着急成什么样了。

      岑拒霜扶着径旁的树干加紧着步伐,忽的感觉身后有阴风袭人,凉飕飕的,让她脚步不知觉地慢了下来。

      “这么晚了,想要去哪儿?”

      如同鬼魅一般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岑拒霜冷不防地想起今日自己昏迷时做的噩梦,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僵硬着脊背转过了身。

      她看着走路几无声响的太子,勉强挤出了笑意,“殿、殿下……你也出来散步啊。”

      冷白月下,太子那张面孔添就了几分阴诡森然。
      他从头到尾地打量了她一番,戏谑道:“孤是出来觅食的。”

      岑拒霜一心想着离去,顺着他的话就说了下去,“那臣女就不打搅殿下觅食了。”

      却是方踏出去一步,她察觉自己衣裙处的披帛被太子一把拽住。

      岑拒霜回过头,太子挺拔的身形立于婆娑林影下,他的食指与中指轻轻拈住了她柔薄的披帛。

      女子所着的软纱缠在了他的手背及袖口,明明瞧着是极为轻佻的浪荡子行为,她莫名觉着他有种刻意戏弄于她的感觉。

      像是夜行林中的恶狼遇到了一只逃跑的小鹿,他不急于将鹿咬死入腹,而是以着戏弄的方式想要让猎物无力挣扎,再叼回窝中。

      太子笑道:“孤已经找到了。”

      岑拒霜有些绝望。
      他果然是因为发现了她的逃跑,有意来抓她回去的。

      她愁着如何脱身之际,不远处传来了一娇柔女声,于寂静夜色里极为清晰。

      “三郎……我这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你怎的现在才来找我?”

      岑拒霜偏过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男一女的身影杵在灯火稀疏的树下,听着女子责备的口吻,她应是宫里的哪位公主,这男人则是她的情郎。

      而此次赏春宴,宫里前来的公主只有一位,岑拒霜猜自己约莫是遇上了竹屋的主人,宁妍。

      原来宁妍赴宴,是为了和心上人私会。

      那被唤作“三郎”的男子挽起宁妍的手,低声辩解着话,“那宴上人多,我不好离开……”

      “胡说!”
      不等话说完,宁妍甩开了男子的手,“你分明就是瞧见了我那未婚夫,没胆子来见我。”

      听到这里,岑拒霜睁大了双眼。

      这原来是一出偷情的戏码。

      宁妍的未婚夫尚在宴中,宁妍便借机离席,与情郎至此地私会,一解相思。她不知宁妍的未婚夫是何人,但圣上赐婚,宁妍还未成亲便与他人在此缠.绵,这等秘事若传了出去,只怕整个京城都会炸开了锅。

      岑拒霜少时跟宁妍玩得还算不错,只是她回边关后就与其来往寥寥,后来她在京城养病一直未出,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宁妍。

      如今她不禁为宁妍胆大妄为的行径提心吊胆起来,生怕走漏半点风声。

      她偷偷瞄了眼在旁默不作声的太子,宁妍好歹是他的妹妹,他应当不会把撞见宁妍偷情的事情揭发吧?

      但见太子一门心思压根儿不在她窥听的这些私密事,那神情淡然,像是一早就知晓了宁妍的事,丝毫不觉意外。

      岑拒霜这才发觉,太子的身形不知何时已移近了她身侧,无形间,他把她整个人逼进了小径旁的死路里,周处横枝杂草丛生,堵住了她所有退路。

      当下她既不可能从太子眼皮子底下溜走,也不可能跨过前方的野草,在宁妍和其私会的情郎面前现出身形来。

      岑拒霜恨恨地盯着打好算盘的太子,压低声说着,“快放我离开这里——”

      太子反是抬起胳膊,抵在岑拒霜肩旁的枝干,玩心渐盛,“孤倒觉得,现在这样很有意思。”

      将猎物圈禁在无处可退的绝地,看着猎物不知所措的模样,这样的兴意非寻常事可比拟。

      此间间隙,岑拒霜又听宁妍那边的争执声渐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情意浓浓。

      “只要妍妹妹心里有我,莫说见你那未婚夫,就是圣上前头,我也愿争一争。”

      “不说这些了……三郎,我想你可想得紧。”

      ……

      眼下逃不掉此地,太子也无心放她走,岑拒霜好奇心起,悄声问着太子,“宁妍的未婚夫是谁?那男子又是何人?”

      太子勾起唇角,“孤告诉你,你用什么来交换?”

      岑拒霜白了他一眼,“臣女自是比不得殿下,交换不起。”

      当今圣上对太子极好,岑拒霜从太子身上所佩的种种稀贵之物便能看出来,单是那鸽血红就价值连城。

      许是为弥补其幼时丢失在狼窝遭的罪,又许是昭贤皇后早逝,圣上对其怀愧,总之,太子是一座行走的金堆堆,岑拒霜自认她没有什么稀罕玩意能入了他的眼。

      话落时,太子摸向了她的颌骨,他的指腹循着她的颌骨往上,像是一根粗粝的豪笔描摹着她的骨形,岑拒霜登时觉着后背一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偷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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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1-11章都有不同程度的修文,第一章基本是整个替换了。谢谢大家支持~ 下本新书打算写《泪失禁暗卫重生后摆烂了》 【泪失禁咸鱼女暗卫x一看到女主哭就饥渴的禁欲系权臣】 希望大家可以点进专栏收藏支持一下*^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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