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与雾白》桓亦

43、生日·8.21

　　兰池看着玻璃橱窗里那些精美的蛋糕，感觉今天应该有一个是属于他的。

　　他会在蛋糕上插上一个“18”的蜡烛，然后许下心愿，再吹灭。

　　他推开蛋糕店的玻璃门，但一时没有看见人。

　　他没有想好要选什么样的蛋糕，所以决定在店里再看一看，不急着叫人出来。

　　“你好！”
　　兰池转身看向那个声线温柔好听的男人，男人的头发稍微有些乱，正微笑着看向他。

　　“不好意思，今天员工没能及时来，我刚才在后面，就没看到你。”

　　兰池只是摇了摇头。

　　店主继续温柔的问道：“你是还没有挑好是吗？”
　　兰池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你慢慢看，不着急的。哦，我这里有些以往做过的样式，你想看看吗？或者说你也可以在手机上选一些样式，我们店也是可以现做的。”说着店长拿出手机打开相册。

　　兰池是没看到什么心怡的，便凑过去看了看。

　　颜色各异的蛋糕，都很漂亮。

　　店长本来是想把手机给兰池，让他自己看看的，但见兰池没有想伸手要接的意思，就还是自己帮他翻了。

　　所以他时不时就要看兰池的眼神几眼，不过这个小孩的心思很好猜，他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对哪个更感兴趣，就会在一边给他介绍。

　　“这个！”兰池这才伸出手，在那一款上指着。

　　“好的，那你有什么别的要求吗？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加减一些东西，或者也可以写一些祝福语。”

　　兰池的注意力全在那个蛋糕上，“不用改了……也不用写祝福语。”

　　“那好，你是预订什么时候的？”

　　“……这蛋糕里面，有水果吗？我是说面包里面。”

　　“没有，我们这一般不放水果，会用奶油加……”
　　“没有水果就好。”兰池打断道，“我今天要，你什么时候能做好？”

　　店长依旧温柔的笑着，说：“大概过三四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你是多少人吃？这个尺寸不算小，如果人少的话，尺寸小一些，做的也会更快些。”

　　“我一个人，多大的合适？”
　　店长有些没想到，笑容也不免黯淡了些，但还是和他说了。

　　又询问了兰池的年龄。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可以通知你来取。”
　　“嗯。”

　　兰池结账时发现和店里的标价不一样，但他没说什么。

　　离开蛋糕店里的空调，八月多的天依旧挺热，他这才抬头看店名——蓝渊。
　　两个字的一些“点”的笔画是用一朵蓝色的兰池不认识的花代替的。

　　这个店长人挺好的。

　　-

　　正月初十，那是一个人的生日。

　　五天前也有一个人刚过完生日。

　　兰池羡慕他们会有过年回家的所有人给他们过生日，于是他在那个人的哥哥为他们切蛋糕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我也希望有人能给我过生日！”

　　“你那生日过什么过？”
　　这句话是谁说的？他至今记得，说话人是什么语气？又是什么神情？他也记得，清楚的记得！

　　唯一忘记的，是他在多少岁的时候听见的那句话，但他记得是很小的时候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久违的失落和心凉，不过比刚听到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他记得他刚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会儿便跑出去了，他赌气似的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哭，没有吃蛋糕。

　　更令他伤心的是，直到那个人的生日过完，都没有人来找他，更没有人想起过他，甚至那个两层蛋糕，都没有人想着切一块留给他。

　　他发誓，再也不吃那个人的生日蛋糕了。

　　兰池那才知道，他原来那么无足轻重，那么不被人惦记，那么……可有可无。

　　他还那么小，他不是第一次被忽视，却是……第一次被那么彻底的忽视。

　　他生得不是时候吗？凭什么他就不配过生日？而他，除了满月酒，没有再见过属于他自己的任何一块蛋糕。一直都没有人想起过他。

　　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日，那个日期只有他自己和户口簿知道，现在又多了一张身份证。也仅此而已。

　　一个小时后，店长给他发了信息，说他临时有些事，要晚一些才能给他做蛋糕，但能保证晚上七点之前能把他的蛋糕做好。

　　店长还说了许多道歉的话。

　　兰池回复了他的那句“七点之前可以把蛋糕做好，实在不好意思”。让店长不能拖的比那个时间更晚。

　　兰池感觉这个店长对他来说，有种很让人能信任他的感觉。

　　现在是下午三点，兰池去广场看了场电影，又给自己买了个生日礼物。他挑了很久，因为他也不太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他给自己换了个手机壳，因为旧的那个不太好用，太滑了，手机就总是掉。

　　五点半，他又去了“蓝渊”。

　　店里依旧没有店员。

　　店长在外面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可能是在忙着做蛋糕。

　　但玻璃门上被店长又挂了一串风铃，所以兰池关门以后有一串铃声响起。不一会儿店长就一脸疑惑地从里间走了出来，看见兰池的时候有些尴尬和歉疚。

　　“不好意思，我……”
　　“没事，我只是闲着没事干，你忙你的吧！”

　　“那好，那你随便看看。”
　　“等一下……我能看你做蛋糕吗？”
　　“可以啊！就是里面可能没有这里那么宽敞。”

　　“没事，谢谢。”
　　“没事没事。”

　　兰池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店长做蛋糕，他手艺很好。

　　兰池不禁皱眉，这个尺寸，为什么感觉有点大呢？
　　又给他便宜又给他多加？

　　兰池都想买个手机壳送他了！

　　他感觉，看店长做蛋糕，还挺安心的。

　　六点半不到，店长完成了兰池的蛋糕。

　　“你吃饭了吗？”兰池问店长。
　　“没有，正好今天可以提前下班，现在去。你也没吃吗？”

　　“我吃过了，我请你吃蛋糕，你来吗？”
　　店长有些愣。

　　明明他们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应下了。

　　兰池让他少吃点，留个肚子。
　　店长被他这句对小孩才会说的话逗笑了，还答应了兰池。

　　兰池把他的出租屋打扫了一下，然后给店长发了定位。

　　店长还给兰池带了一份小礼物，是一个小挂件。

　　兰池看着礼物愣神，他没怎么被邀请过，所以没送过别人生日礼物。今天，他收到了别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快八点了。

　　兰池却有些紧张了起来，店长则是挺适应的，反倒让兰池别紧张。

　　“我叫白歌，你呢？”
　　“兰池……谢谢你愿意陪我过生日。”
　　还送我礼物！

　　白歌有些猜到了兰池的情况，一时没能说些什么，只是按照那些吃蛋糕的流程给兰池走。他发现兰池根本不会过生日。

　　“你是第一个，愿意陪我过生日的。”

　　白歌知道，他这个“陌生人”的善意打动了这个少年，他也感觉兰池有些可怜，挺想抱抱他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每年都陪你过生日。”白歌认真地看着兰池。

　　“真的吗？”
　　“真的！”

　　兰池却是抿住了唇，可能是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被这两句话收买了，和白歌说了很多话。

　　这个生日不是很有仪式感，但很有意义，不仅仅是十八岁，不仅仅是陌生人的善意，也不仅仅是兰池得到了一个郑重的承诺。

　　总之……意义非凡且重大。

　　兰池直接把蛋糕对半切开了，他们两人一人一半。

　　白歌听着兰池倾诉。
　　着实是心疼。

　　“你占了我很多‘第一个’，你知道‘第一个’的意义吗？”兰池突然这样问白歌。

　　白歌一时也答不上来，便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

　　“……是我会最最惦念的，也是我最最在意的！”

　　白歌不免惊讶，随后心头一动，微笑道：“我很荣幸，也很荣幸你能这么相信我！”

　　“是我该感谢你，而且……如果你骗我也没关系，起码我现在很高兴。”

　　“我没有骗你，也不会骗你，我从不会轻易承诺别人什么。我承诺‘年年’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兰池看着男人真诚的双眼，笑了，随后抱住他。

　　白歌回抱兰池。

　　“你可以多陪陪我吗？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去你店里看你做蛋糕吗？”
　　白歌失笑，“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白歌就要让店员“永久休假”了，回头他当店员，兰池当老板。毕竟……他招店员当老板，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做蛋糕的。

　　但是兰池好像很喜欢看他做蛋糕，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抱着你睡！”
　　“好！”

　　但兰池却闭不上眼，就是这样看着白歌。白歌说要睡觉了，兰池也只是点头，依旧没闭眼。

　　“我每天都会在，睡吧！”
　　“……嗯。”

　　“生日快乐，兰池。”
　　“嗯……晚安！白哥哥。”
　　“晚安。”

　　以后每年的今天，兰池都能和这个温柔的白哥哥一起过生日了。

　　人总是渴望被惦记、被在意的。

　　他也同样惦记白歌。

　　生日快乐兰池！
　　生日快乐！

　　谢谢你，愿意一直陪我。
　　我会一直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