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不上来》陶里

6、再睡會兒

　　欧阳逊站在楼梯前，双手插兜。

　　李寻思一肩撞开他，冲回客房，站在门口愣住了。

　　靠床的桌子上多了个台灯，旁边是一张球队签名海报，用大镜框裱着，在太阳底下反射着光。

　　“送你的。”背后传来欧阳逊的声音。

　　“沃草……沃草……”李寻思喃喃地说。

　　欧阳逊走过来，停在身后：“租房赠送，喜欢吗？”

　　“嗯……”李寻思咽了下口水：“给我拿个大包！”

　　肩膀一沉，欧阳逊照他捶了一下，李寻思转过身，双拳抡如雨下把他抡到天台上。

　　“干嘛！干嘛！干嘛！”他拳头不停嘴里也不停的说：“凶人还要打人哪！”

　　“李寻思！”欧阳逊护住头吼：“你怎么就知道打架啊！”

　　李寻思住了手，也吼道：“对！我就会打架，因为我是坏学生，但至少不会像某人一样没出息，怂包！”

　　欧阳逊：“看见臭狗屎上去踩一脚就叫有出息了？装个性不讲理就叫有出息了！”

　　“对！最起码不会让什么人都来欺负我家里人！”李寻思吼完愣住了。

　　欧阳逊放下双手，抬头看他。

　　李寻思动了一下，挪开眼晴：“我怎么不讲理了……”

　　沉默片刻，欧阳逊：“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你没有不讲道理，只是处理事情的方法太冲动。”

　　李寻思别开头，哼了一声。

　　欧阳逊：“我们家开小店，每天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像你那样打来打去是打不过来的。”

　　李寻思沉默，片刻耸耸肩：“无所谓，我又不是你家里人。”

　　欧阳逊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李寻思等了一会儿，看他还站在那儿发愣，又生了气：“去给我拿包去！”

　　欧阳逊：“没有大包……”

　　李寻思：“我捧着，结帐！”

　　两人僵了会儿，欧阳逊先开了口，低头道：“别走了。”

　　李寻思没好气：“为什么？”

　　欧阳逊：“今天的事是我错了，再跟你倒个歉，你要就这么走了就是不原谅我，那钱我也不要了。”

　　李寻思竖起眼：“什么？你说我跟那个大妈一样占便宜是吗？”

　　欧阳逊不说话，站在那里斜垂了下眼皮，睫尾便长长掩下道影子。

　　李寻思心中一动，面子转不过来，嘴硬道：“月结是吧，小爷不走是讲信用，可不是原谅你了！”

　　欧阳逊抬起眼角，已是眉锋朗朗含了笑。

　　李寻思心里又是一撞，一时说不出话。

　　“寻思，小逊，下来吃饭了！”韩老太太在楼下叫他們。

　　东西拿回来了，李寻思才觉得欧阳逊的衣服有多旧，他这几天包括住院穿的换洗衣服都是欧阳逊的，穿在身上没感觉，眼下和自己那些名牌放在一起，才发觉普通了不只一星半点。

　　他拿出件最喜欢的牛仔裤比了比，对着桌子上书本大的小镜子撩头发：“哼！还是人帅，穿什么都好看。”

　　话虽这么说，当他把欧阳逊的衣服收拾好准备还回去时，看着那几件已有点发白的T恤，却停了下来，

　　“欧阳长得也不赖吧，”他暗暗想到，“打扮一下也不比谁差。”

　　他想起咖啡店那个老板，身材长相不算出色，但衣服好，衬托的人也气质不凡，欧阳比他好看多了，但一看就是个穷学生，气质不输，品味就一点说不上。

　　李寻思又拿起一件衬衫比了比，感觉这件欧阳逊穿上一定不错，但又放下了，欧阳逊不会这么想的。

　　欧阳逊倒底需要什么呢，幾次試探，始終問不出什麼，李寻思在给人花錢上面一向大方，这次不由更迫切些。

　　一阵风过，大洋槐飘下几片落叶，他忽然拿起手机，打开购物软件翻到平时喜欢的几个牌子，熟练地挑选了几件，又刷了一遍，点击下了单。

　　然后把那堆收拾好的衣服团成一团，胡乱塞进角落。

　　“算还他的好了吧，”李寻思心想，眼看天气凉了，自己也得买几件，顺便了，欧阳逊说不定會喜歡。

　　晚上九点，李寻思磨蹭了半天，这才想起作业还没写，他插上耳机播放音乐，一边看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刷着手机页面。

　　班级群里渐渐热闹起来，

　　最活跃的还是那几个男生，一个挑头，另几人个个不落的跟出来冒泡。

　　叶子成：(作业不会被老妈骂长毛比猪笨还要停我游戏帐号求求怎么破？”)

　　黄浩：(脱毛膏了解一下。)

　　解一凡：(沃趣八戒你怎么混进来的？”)

　　林焕：“人机，我们叶子哪里不行，毛发好痘痘少打游戏帮对家上分的帅猪猪别班有没有，我们多可爱！)

　　解一凡：“乍一看不咋地仔细一看——”

　　黄浩：“还不如乍一看！)

　　叶子成：“哼哼！)

　　林焕：“今天的卷子好难啊你们都写完了没？”

　　叶子成：“没写我要脱毛膏，”

　　解一凡：“我要长毛的，求牌子。”

　　冯竞：“同求……”

　　张宏宇：“同求……”

　　陈洋：“同求……”

　　叶子成：“你们求长毛膏干什么？”

　　林焕：“嘻嘻他们都还没长腿毛呢……”

　　陈洋：“那咋了？”

　　叶子成：“我爸用那个法国的不错，生发灵也长毛吧。”

　　解一凡：“你爸用的肯定贵了要平替。”

　　黄浩：“你们吃狗粮吧！”

　　林焕：(逊哥捞捞，数学卷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做我都憋半小时了……”)

　　冯竞：“同求……”

　　张宏宇：“同求……”

　　陈洋：“同求……”

　　叶子成：“同求……”

　　黄浩：“人机，逊哥早睡了你们也快洗洗吧……”

　　叶子成：“逊哥不用刮腿毛吗……”

　　陈洋：“逊哥有脱毛膏求一个！！！”

　　张宏宇：“求一个……”

　　陈洋：“求一个……”

　　叶子成：“求一个……”

　　黄浩：“求一个……”

　　冯竞：“排好别插队！”

　　过了一会儿，

　　欧阳逊：“……等会儿发群里……”

　　李寻思本来趴着，一下坐了起来。

　　……

　　林焕：(谢谢逊哥！)

　　冯竞：(谢谢逊哥！)

　　张宏宇：“(谢谢逊哥！)

　　陈洋：“(谢谢逊哥！)

　　叶子成：“(谢谢逊哥！)

　　黄浩：“(谢谢逊哥！)……”

　　李寻思看了会儿，也抬手跟了个表情。

　　两分钟后，欧阳逊回了个笑脸。

　　李寻思一直盯着那个笑脸，直到数学答案发出来，欧阳逊也没再说话，聊天组也解散了似的安静下来。

　　数学答案刚好是他刚才想查的那道，王小飞也把作业发过来了，他却没有照抄，对着那道答案渐渐看了进去，难得认真的学了一会儿。

　　外面有人敲门，李寻思说了声进来，却没有人应声，他站走身走过去拉开门，欧阳逊站在外面。

　　李寻思刚要叫他进来，忽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叉起了腰：“干嘛？”

　　欧阳逊：“这个，给你，看有用没有。”

　　李寻思接过来一看，是欧阳逊的习题册，上面大题都写好了解题步骤，不禁冷笑：“干嘛？瞧不起谁呢？”

　　欧阳逊噎了一下：“没有瞧不起……”

　　“那你什么意思？”李寻思根本不让他说话，连珠炮似的说：“下午不还说我臭狗屎呢么，怎么觉得臭狗屎啥都不会只会打架是吧？”

　　“我没……”欧阳逊说了两个字又咽住了，自嘲的摇摇头：“算了，对不起。”

　　“什么叫算了对不起！”李寻思不让他走：“对不起就是对不起，加上个算了什么意思？”

　　欧阳逊伸手：“我是说习题本用不着算了，打扰你对不起。”

　　李寻思把本子放到身后：“谁说用不着了，我早就写出来了，想对题就直说！”

　　欧阳逊笑笑，伸手推门，李寻思挡住：“谁说现在对了，现在太晚了我要睡觉，明天再说！”

　　欧阳逊怔了一下，：“随你。”

　　李寻思双手抱肘靠在门上看他，欧阳逊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明天早上唐洋赵思坦他们过来，大家一起学，你也来吧。”

　　“不去！”李寻思冷冷说道，反身关上了门。

　　晚上错过了困劲，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想打会儿游戏，刚一掀被子，掉出个薄薄的本子，是欧阳给的习题册。

　　他瞄了一眼没捡，翻身打开电脑，却鬼使神差的一直集中不了精力，那本薄薄的小册好像有什么魔力，引的人总想回头，再看一眼，就被上面的小字勾住了眼睛。

　　他带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玩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把本子捡起来放在桌上。

　　睡着时已是后半夜，睡不沉，迷迷糊糊做了好多梦，大部分都是在跟李乔英呕气，有时朦胧想起李乔英不见了，想发火却压不下去，之间好像听见隔壁门响，看了下表才五点半，想爬起来看看怎么回事，却实在不想起来，摸出手机给欧阳逊发了个信息：“怎么啦。”

　　不一会儿欧阳逊回过来：“晨跑。”

　　“沃草！”李寻思把手机丢到一边，又睡了。

　　欧阳逊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客房里一直静悄悄地，这才转身下楼，从小过道出去，打开防盗门来到路上，环卫工人已经开始忙碌，他深呼吸一口，伸展了身体，跑向晨雾中。

　　早上晨跑一般一个小时，他六点半回到家，先把大门打开，货架搬出来，把晚上收起来的水果分类摆好，挂上水牌，再烧上水打扫一遍院子，韩老太太已经熬好了一锅稀饭。

　　大壮窝在屋檐底下咕噜咕噜，听见响动只睁开一只眼瞄瞄，便又念经去了，仿佛对那桌简单的早点不感兴趣。

　　韩老太太剥开两个鸡蛋，一个递给他，一个放在旁边的空碗里，欧阳逊说：“今天不上学，让他再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