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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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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芽说完,马车两侧的金梧卫有序的冲进三坛酒铺,对着铺面一通乱砸。
三坛酒铺虽是闻名天下的酒铺,酒铺中却只有柳三哥和红琅夫妻二人。
酒做得好,留香千里。有许多从外地远道而来得客人、如今酒铺被砸,客人们愤愤不平,却因帝生岁的身份不敢揭竿而起,全部都驻足在殿外小声唾骂。
赶车的侍卫经常来这三坛酒铺买酒喝,看着这荒唐的一幕,迷惑不解。不知车里这位小帝姬究竟要做什么,凭白得砸人铺子。
金梧卫找到三坛酒铺存酒之处,那里的酒一坛一坛被砸在地上,酒水洒满地面将整条街染上酒香。
红琅看着多年心血付之一炬,红了眼眶。
红琅跑出酒铺,来到帝生岁马车前哀声道:“我与夫君二人与小帝姬素昧平生,小帝姬因何如此啊?”
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手指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颤抖。
“自然是酒不合胃口。”
红琅听马车里传来轻柔好听得声音、只是再好听的声音,落入红琅耳中,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荒唐至极。
“小帝姬不愿喝这三坛梦砸了便是,又或者将酒退还回来,因为酒不合胃口便砸了酒铺,这是什么道理!”
红琅大吼道:
“小帝姬可知,酒铺里的酒是我与夫君大半辈子的心血!”
周围驻足的人只觉这三坛酒铺夫妻二人当真是倒霉,平白无故惹了这煞星。
马车里的小帝姬又说话了,众人竖起耳朵,只听她道:“你大半辈子心血,与我何干。”
红琅抬手指着马车:“你,你!”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之人,真真是不可理喻!
红琅又哭了起来,她绝望的望着被砸的七零八落的酒铺,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整个人摊倒在地。
柳三哥从院中跑了出来,脸上青紫交加的伤口十分可怖,他扶起红琅。红琅见到柳三哥脸上的伤,再次忍不住凄厉得哭出来。
越来越多得人闻着酒香而来,萧索破败的三坛酒铺,满街醉人酒香,还有奢华的马车前相拥而泣的二人。
有些人认出了织芽,已经联想到了发生何事。
满街的人,织芽从人群中走过,织芽想,若是眼神能杀死人,她与小帝姬此时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小帝姬,我们走吧。”
“再等等。”
织芽心中满是疑问,却没有再说话。
直到街边传来马儿的嘶鸣声,一带着斗笠的侠客驾马而来。
那侠客纵身下马,右侧颧骨上的刀疤十分骇人。他下了马后,将手中的刀抽出,直指马车。
凌厉的杀气将马车前的马骇得不断后退!
周围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猜测这人是谁,竟胆敢当街拿大刀指着小帝姬。
织芽上前一步,冷声说道:“放肆,竟敢当街行刺帝姬,你活腻了不成!”
那侠客冷笑一声,扬声说道:“今日沧穹关传来消息,战天女被人投毒,如今危在旦夕尚在昏迷之中,我今日便要为战天女报仇!”
这话一出,百姓们再也按奈不住,人群纷杂起来。
“战天女被谁投毒?”柳三哥一时忘了店毁之悲,顶着青肿的脸问道。
“战天女周围那么多护卫,怎会中毒?”
“是啊,战天女可是我玄沧的英雄,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他娘的,是不是月国那帮杂碎,老子这就去杀了他们!”
那侠客看着马车,目光凌厉:“战天女是我国的战神,是我国的英雄,她身边多少能人保护,怎会被敌国之人钻了空子!听闻战天女中毒那日,曾饮下一碗小帝姬送去驱逐蚊虫的药汁,是也不是!”
织芽被刀尖逼得后退一步,刚想出口反驳,便听马车里传来声音:“是。”
这声“是”一落下,在众人之中掀起轩然大波。
“小帝姬竟毒害战天女,真是好狠的心呐!她可是你的亲姐姐!”红琅声嘶力竭的喊道、
“什么姐姐,我看她从来没有将战天女当做亲姐姐,战天女为我玄沧出生入死,这样的人,你为何要毒害她!”
“小帝姬,你与战天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战天女那般顶好的人,你怎能给她下毒。”人群中一老妇颤颤巍巍地说道。
帝生岁等他们说完,慢悠悠地张口,将嚣张体现的淋漓尽致:“能有什么误会,帝明月压根就配不上战天女的名号,若她真有本事,若她真的忠心,怎么三年还没打败月国。”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只不过是个伪善得逆贼罢了!”
帝生岁声音不大,却令这寂静的街上每个人都听得到。
“你凭什么说战天女是逆贼!你有证据吗!”坐在中年男人肩膀上的小孩高声喊道。
“对呀,你凭什么说战天女是逆贼,你一会说战天女没有能力,一会说战天女是逆贼,我看你就是嫉妒她比你优秀,比你厉害。”
“战天女可是世间罕见的天品灵根,你是什么?你只是个废灵根,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会相信战天女,你永远比不上战天女。”
“闭嘴,都给本帝姬闭嘴!”马车里传来气急败坏得声音。
“躲在马车不敢见人得胆小鬼,胆小鬼!”坐在中年男人身上那小孩对马车比着鬼脸。
“是啊,出来啊,玄沧最尊贵的小帝姬竟躲在马车中当个缩头乌龟,你连马车都不敢下,还说自己比得上战天女!”人群中有人说道。
那马车中的人仿佛被激怒,一把掀起车帘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上。
“你们这群贱民!都给我闭嘴。”她微抬下巴,骄纵的扬声喊道。
沧都的百姓们对于帝生岁的印象皆来自传言,传言中的小帝姬恶毒愚蠢到处诋毁他们的英雄,但对她的样貌却未曾提及。
当帝生岁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竟都安静下来看着帝生岁。目光触及到她那张即使被黑色绸带遮住眼仍精致无害的面容,与她身上华贵无比的衣裙。一种荒唐且矛盾的美令众人一时竟熄了旗鼓。
就好像乌云中的皎皎白月,虽包裹着阴沉晦暗却仍旧清澈干净。
帝生岁皱了皱眉,目光转向为首那个侠客。
那侠客回神将手中的刀抬起:“如今战天女还未醒,我今日就杀了你这妖女为战天女报仇!”
他飞身而上,却被金梧卫挡住,按在地上。
帝生岁拿出长鞭,抽在侠客身上,一下一下,很快那侠客成为一个血人,狼狈的趴在地上。
她噙着笑:“一群贱民罢了,不堪一击。”
这几鞭子,将众人的愤怒打醒,一时间吵嚷纷杂至极。
侠客额间冒出冷汗:“战天女在边关出生入死,为国为民,你在这都城之中欺压百姓,挥霍无度。你有什么资格诋毁战天女。你就算打死我,也比不上战天女半根手指。”他说完,吐出一口血,无力的趴在地上。
帝生岁来到侠客面前,一脚踩在他脸上:“战天女又如何,我手上可是有陛下亲赐令牌,等她回来,我会让她变成如你一般的烂泥。”
许是侠客的话触动到了众人,许是帝生岁狂妄的模样让众人回想起来她是怎样一个恶毒的人。
一个鸡蛋朝帝生岁扔了过来,砸到了帝生岁的额头,鸡蛋液顺着发丝淌到那华贵的衣裙之上。
有一就有二,许多人将手中的菜扔到帝生岁的身上。
众人逼着马车一路后退。
“反了,你们这群贱民都跟着帝明月反了!”帝生岁捡起脚下的萝卜扔了回去。
“不许你侮辱战天女!”
帝生岁突然笑起来,神色疯魔:“战天女又如何,我给她下的毒药乃是剧毒,说不定熬不过今晚人就死了。你们这群贱民要随她一起下地狱吗?”
她说完,百姓们红了眼眶。他们为战天女赶到不值,战天女可一定要挺过来啊,那么多咫尺生死的战场都熬过来了,却被自己的亲妹妹下药毒害,危在旦夕。
“你永远比不上战天女,你毒杀英雄,你才是逆贼!”
“逆贼!”
“逆贼!”
百姓们将马车围住大声喊道、
帝生岁面目狰狞,像是被众人击中了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说出心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她一出生就是天品灵根而我只能是个废灵根。为什么都是一母所生,她就可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在皇宫受尽宠爱,而我就要天生眼疾,被视作不详之人。为什么不管她做什么你们都拥护她,而我只是想变得强大就要被你们说恶毒!我就是嫉妒她又怎样,我知道她是玄沧的大英雄,可我就是看不惯她!所幸,在这沧都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在这朝中也有人与我一样讨厌她,若她没死,这些人也定不会放过她!”
她笑着,仿佛已经被刺激的神智不清,她这一番话,已经说明了她所诋毁战天女的话都是因为嫉妒。众人一时无言,有些人见她这模样竟也生出些恻隐之心。
侠客踉跄的站起身,悲戚的大喊道:“小帝姬自诩要变强,要挑战天下高手,却只敢在玄沧耀武扬威!战天女座下许副将的儿子因打败了你便被你抽了三十鞭子,那般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如今只能用药罐子吊着!右相一生清正廉明,他的次子因赢了你被你的护卫打断左腿,如今尚起不来床!小帝姬,你所谓的挑战天下高手难道就是屈打成招让人臣服于你吗?若你不在玄沧,你这个废灵根,还能打得过谁啊!有你在,是玄沧的武者的屈辱。”他说完,百姓们对帝生岁升起的那点恻隐之心也消失不见。
是啊,纵使她可怜,可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难道每个人都要去她一般吗?那世界早就乱了套了。
帝生岁华贵的衣衫早已脏乱不已,她狼狈地怒目而斥:“除了那二人其余三十六家皆被我打败,有灵根又如何,高品灵根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了我的手上!”
“那小帝姬可敢出了玄沧,真正去与天下高手比试?”人群中有人问道。
“对啊,说得自己好像多厉害一样,你可敢出了这玄沧?”
帝生岁退后两步:“我,我,谁说我不敢!”
“那你去啊,滚出玄沧!”
“对,滚出玄沧!”
人们叫嚷着,拥挤的人群险些将马车掀翻。
就在这时,百余名铁甲卫从道路尽头涌了上来,朴素的马车上下来个人,朝帝生岁走来。
止围大监拿着圣旨走到帝生岁面前:“陛下旨意,小帝姬接旨。”
在场众人跪倒一片。
“陛下有旨,小帝姬帝生岁性情顽劣,娇蛮跋扈,以挑战强者之名行残害手足之事。今日起收回亲赐令牌,命小帝姬离开玄沧挑战天下高手,证明自己。”
帝生岁摊倒在马车上,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小帝姬,接旨吧。”止围大监将圣旨递到帝生岁手中,扬长而去。
收了令牌,就等于她又变成了那个不受宠的帝姬。不剥夺她帝姬的身份,让她离开玄沧,这帝姬的身份就等于是一个活靶子,要比贬为一个普通人危险得多。百姓们都听到了这则圣旨,心里的怨气消解了几分。
“小帝姬出了玄沧,还是小帝姬吗?”有一男童问道。
“自然还是小帝姬,只是出了玄沧可没人再让着她了。”男童的母亲答道。
帝生岁她看向众人,像是有些神智不清:“贱民,别高兴得太早。你们这般维护战天女又如何,即使她没死,即使我走了,也有人替我教训她。”
帝生岁带着狠意,继续喃喃说道:“礼部尚书的子侄吴勇,陆御使的学生礼部侍郎张德之,柳太尉的义子工部员外郎王学载,镇妖司副司境原青。他们都与我站在一起,他们迟早会如了我的愿杀死战天女。”
她说完,此地一片寂静无声,百姓们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些名字。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滚出去。”
随后满条街都在喊:“小帝姬滚出玄沧。”
帝生岁回了马车,脸上没了表情,她伸了个懒腰躺在榻上,淡淡地说:“走,去西决。”
“织织难道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她任由织芽擦拭这脖间的脏污。
织芽哽咽得说:“小帝姬做事自有自己的道理,织芽不问。”
她只是心疼小帝姬。
帝生岁“噗”地笑出声:
“织织,你再继续哭,你的眼泪可就能给我洗脸了。”
……
这架华丽的马车在百姓们的怒吼中渐行渐远。
帝生岁知道,她走了。
可今天的事还会延续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