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59、59、第二名

　　九月底十月前，为了喜迎国庆，也是为了让高三学子们在繁重紧张的复习里喘口气，州城一高特别安排了一次朗诵比赛。

　　这次朗诵比赛高三的也能参加。

　　五班向来对这些课外活动不感兴趣，尤其是到了高三冲刺的重要阶段，恨不能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多写一道题、多背一个单词，考场上一分能战胜万人。

　　大课间，谢筱站在讲台说了活动要求，每个班必须出一个朗诵。

　　然而，并没有人搭腔搭理她。

　　上一节上的数学课，讲的去年的一模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很难，好些人没有听太明白，这会儿都围在李青繁座位边等着听他详细讲讲。

　　谢筱前脚说完，后面他们便又叽叽喳喳催着李青繁讲题，根本没人把朗诵比赛当回事。

　　景夕霁也没听明白最后一问，但他觉得这些人对于谢筱有些太不尊重了。

　　毕竟和谢筱坐过一学期的同桌，平日里谢筱温温柔柔的，对他也颇为关照。而且景夕霁护短，看不得自己人受委屈。

　　在杨柠雪要出头开口前，景夕霁从座位站起来拍了拍手，“安静一下啊，听谢筱说朗诵比赛呢。”

　　班里安静了一瞬，只有一瞬。

　　下一刻，又嘈杂起来。

　　抱臂撇撇嘴，景夕霁干脆直接去到讲台，站在谢筱旁边，拍了两下讲桌，“安静安静！尊重一下文娱委员呢，报完名——卓戚给你们讲题。”

　　这一次，班里彻底安静了。

　　大家纷纷看向卓戚，又看讲台上的景夕霁和谢筱。

　　卓戚和景夕霁对了个视线，得到景夕霁的暗送秋波，还有一个亲亲的暗示。

　　终于控制住纪律，谢筱谢过景夕霁，又讲了一遍朗诵比赛的报名要求。

　　每个班至少出一个朗诵，可以单人也可以多人，最多一组不超过五人。朗诵的内容要求红色诗歌，因为主题是“喜迎国庆”。最好脱稿，当然也允许带稿上台。

　　最后，每个年级会评选出一个一等奖，两个二等奖，和三个三等奖，奖品很俗——直接奖励现金红包。

　　“比赛时间是这周五。今天周一报名，有四天时间做准备。希望大家积极一些，名单定下来，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谢筱话说的十分恳切。

　　高三五班成绩第一好，就是参加学校活动积极性倒数第一。

　　即使现下班里安静不吵闹了，但依旧没人举手报名朗诵比赛，所有人你看我来我看你，等着有个人打破眼下有些莫名其妙的氛围。

　　帮谢筱镇住场后，景夕霁悠悠哒哒从讲台下来走回座位，他屁股还没挨住凳子，就听有人说：“朗诵也需要形象好的吧？毕竟代表咱们班去比赛呢。”

　　“有些道理啊。”

　　一唱一和的，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讲台之上的谢筱。

　　谢筱是私下里公认的理科班科花，而且还是文娱委员，无论是形象还是能力，怎么看都是参加朗诵活动的不二人选。

　　可是怎么看，都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把谢筱往朗诵比赛里推。

　　谢筱被架在那儿，进退两难。

　　“他们不想参加就直说，干什么道德绑架筱筱啊。”杨柠雪看出来那些同学的用意，皱眉跟景夕霁吐槽。

　　刚才唱和的人太多，一时间找不到源头。再者他们也没有点名道姓，就是所有的目光和指向全都落在谢筱了。

　　谢筱站在讲台踟蹰，欲言又止好几次，景夕霁看出来她在犹豫。

　　周五不仅有朗诵比赛，比赛结束后还有一周一次的小考。景夕霁知道上周的小考谢筱没考好，江梓骊还找了她谈话，问她是不是把心用在了其他地方。

　　这学期回来，景夕霁看出来安谣和杜煜柯走近了，谢筱和晏彬也有点猫腻，只是大家都没明说。

　　景夕霁看了眼晏彬，发现晏彬也是眉头拧成麻花，在犹豫要不要报名朗诵比赛，帮谢筱过了眼前的难。

　　垂眸沉思片刻，景夕霁举了手：“我报名吧。”

　　他话音落，旁边的卓戚跟着举手：“我和景夕霁一起。”

　　景夕霁闻言看向卓戚，弯了眉眼悄悄在课桌下捏了捏卓戚的手。

　　卓戚反手和他十指相扣，眼底化出一片宠溺。

　　“我们两个朗诵一首，篇目等放学前告诉你吧。”景夕霁由着卓戚和自己偷偷牵手，面上丝毫不显，对着谢筱说道。

　　景夕霁深知，但凡他想做的事情，卓戚必会和他一起。而他是想跟卓戚做许多事的，一起朗诵现在算一件了。

　　谢筱感谢地朝景夕霁点点头，晏彬也凑到景夕霁旁边，感激道：“谢谢大哥解围！”

　　“好说。”景夕霁摆摆手，往卓戚那边坐了点，用自己的胳膊碰着卓戚的胳膊。

　　中午放学，景夕霁和卓戚定下了朗诵篇目：《大堰河——我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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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诵比赛定于周五下午第一节课举行，高三的学生先考试，考试结束后再入场。

　　考完理综，大家都在讨论题目，景夕霁没有加入，而是拿着文本默声过了一遍诗歌。

　　“不要紧张。”卓戚站定在景夕霁旁边，抬手覆在景夕霁的肩头。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紧张了。”景夕霁唇角翘起，用只有卓戚能听见的音量撩拨道。

　　“晚上放学……”

　　“不，要现在。”景夕霁拽住卓戚的衣角，眼尾闪着狡黠的光，一点一点向卓戚脸边凑近。

　　卓戚咬了咬后槽牙，反手握住景夕霁的手腕，把人拉去了洗手间。

　　这会儿大家都在往阶梯教室去，洗手间并没有人。卓戚把景夕霁推进一间空的隔间，刚反锁上门，景夕霁就反客为主，倾身把卓戚壁咚在门上，微踮脚尖吻上卓戚的嘴。

　　两人唇舌交缠正难舍难分，忽的听到杜煜柯的声音：“大哥？卓老板？你们在这儿么？”

　　“大哥？卓老板？……看来不在，去班里再看看吧。”

　　在听到杜煜柯的声音时，景夕霁下意识落了牙齿，咬到卓戚的舌头，卓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敢出声。

　　终于等到杜煜柯离开，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接着不由自主笑着摇摇头。

　　景夕霁又亲了亲卓戚的嘴角，抓住他的手，道：“刚才好险，好刺激。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都可以。”卓戚锁视着景夕霁的眼睛，眼中是满溢的深情。

　　“行，那我等会儿就告诉他们！”景夕霁眨眨眼，故意道。

　　卓戚知道景夕霁只是嘴上说说，他低头轻啄一下景夕霁的微笑唇，道：“你说的算。”

　　说完，在景夕霁满意的笑容里，卓戚拉着他走出隔间，往阶梯教室去。

　　两人到阶梯教室，正好轮到高三年级比赛开始。

　　按班级出场，前面四个班上报了六个朗诵，五班排到第七个。

　　景夕霁和卓戚在后台候场，等待过程中景夕霁觉得后台太吵，闲着无聊乱逛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安静地方再背背词，哪知他刚席地坐下，却看见有两道人影在幕布之后。

　　出于好奇，景夕霁蹑手蹑脚走到幕布近处，看到一个眼熟的侧影——是六班体育委员耿庐。

　　“淇淇，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已经好几天不搭理我了，一会儿就要上台，你理理我呗。”

　　“我可以配合把朗诵结束，但是，事儿没完。想不到补救方法，你就继续在黑名单里待着吧。”

　　“别啊。淇淇，我真的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真的，我发誓！”

　　“……唔！耿庐你别碰我！你耍赖！你……”

　　景夕霁看着听着品着，就见幕布后的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并且传出细碎的接吻声。

　　他不是有意听墙根儿的，完全是恰巧而已。

　　而且，他现在就打算走了，也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

　　“景夕霁呢？马上上场了，他人呢？”

　　“景夕霁！”

　　景夕霁刚抬脚，就听见远处有人在喊他。

　　担心被耿庐和言末淇发现，景夕霁没应声，只是加快了脚下步伐。

　　可惜，他再快也快不过撩开幕布一步就跨出来的耿庐和言末淇，他逃似的背影被两人不偏不倚逮到。

　　景夕霁小跑回后台，正好第六个朗诵结束，主持人去讲串场词，引出他和卓戚的《大堰河——我的保姆》。

　　来不及和卓戚八卦，景夕霁临上场前又瞄了眼词，在观众的掌声中，他端着得体的微笑和卓戚并肩走上台。

　　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刹那间，卓戚捏了捏景夕霁的手。景夕霁侧头朝卓戚眨了下眼，快速嘟嘴抛了个飞吻。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而笑，托景夕霁的光，台下的观众得以看到卓戚淡淡的笑。

　　站定在中间定点处，景夕霁扭头对上卓戚的目光，他翘着唇角冲卓戚轻轻点了下头，卓戚收到示意回以点头，接着两个人齐声念：“《大堰河——我的保姆》。”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景夕霁先脆声开头，半脱稿朗诵了第一段。他的声音如冬日脆枣，听来清润朗然，声线干净不掺杂质，而且他总是无意识尾音会拖长，颇有些慵懒的游刃有余。

　　他话音落下不过几秒，卓戚的声音便接上开始朗诵第二段，两人的默契不言而喻。

　　卓戚的嗓音比较沉，其中还带有些许清冽之感，仿若山间泠泠清泉拍在石块上，水花好看却太冷不好亲近。他原本打算温和一些声线，但是景夕霁不让，说温柔的声线只能留给他。

　　进场时那抹浅淡的笑，还是景夕霁左右思量才点头的。

　　因为景夕霁自己想看。

　　两个人的声音单独听来各有特色，糅合在一起齐声朗诵时，却令人惊讶的无比互相贴合。

　　再加上他们俩心有灵犀的默契，还有本身的话题度，两人结束朗诵之后收获了雷鸣般的掌声。

　　“你想第几名？”

　　“嗯……第二吧。”

　　“行。”

　　这是比赛之前卓戚和景夕霁的对话。

　　卓戚没问景夕霁为什么想第二名，他只需要帮景夕霁得到第二名。

　　所有朗诵结束，后台算分当场给结果。景夕霁回到了观众席，百无聊赖单手托腮等出分，他俨然忘记了朗诵前看到的八卦，他此刻眼里都是卓戚低头在认真画画。

　　卓戚是真的爱画画，不写题不上课的课余时间里，景夕霁总是看到卓戚埋头涂涂画画的，并且还不给他看。

　　“你又在画什么？”景夕霁实在无聊，凑过去想看看卓戚笔下勾勒的线条。

　　卓戚坐直身体挡住景夕霁偷瞄的视线，拿了根笔让景夕霁转着玩儿解闷，搬出一成不变的说辞：“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景夕霁撇撇嘴，撤回身体把卓戚给他的笔转出花。

　　正转着高兴，景夕霁听到自己的名字：“二等奖：高三五班景夕霁、卓戚！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后总分95.75分，位居第二名！”

　　景夕霁正愣神，被卓戚拽了下胳膊，“走了，上台领奖。”

　　二等奖是现金50元，两人一人一个包了50块现金的红包。

　　景夕霁拿着红包和奖状跟卓戚肩并肩站着合影留念。这点小钱他不怎么放在眼里，但如果是他和卓戚一起做事情得到的奖励，那就另当别论了。

　　下台之后，景夕霁把自己的红包放在卓戚手上，道：“戚仔，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赚到的钱，你拿着，都拿好。我不太会理财，以后我们工作了，你来管账。”

　　“你一定要拿好啊，意义非凡的。”

　　景夕霁说着看向卓戚，眼底的喜色和光点遮都遮不住，尽是十七岁少年的青春最好时。

　　卓戚郑重接过红包，认真应下景夕霁：“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好的。”

　　少年不轻易谈未来，也不轻易许诺，然而今天的景夕霁和卓戚，一个把对方放进了自己的以后，一个给出了人生第一个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