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女的叛逆》竹蜻蜓之梦

123、耐心

　　收到创造者发来的“出发了”的信息的那一刻，江雪知道决定生死存亡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飞速闪过无数记忆碎片。从她那个槽烂的原始家庭开始，到她最后打败系统的鸠占鹊巢结束。她早就清楚地认知到这就是她的人生标题，一生悬命。

　　只有战斗才能让她活下去，是的，只有战斗。那……那就战斗到底吧！

　　良久，她的眼睛再一次地落到书桌上那一叠国家气象局的专题报告上。把纸页间那个将要决定她生死的时间牢牢记在心里。

　　最后她又细细地读了一遍报告全文，然后在心里反复默念。“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全世界都会来帮我的！”

　　爱和努力并不是始终并行的关系，有时候你会发现越是努力在爱里越是一无所获。想要做到事半功倍真的很难。

　　但是没办法，即便江雪心里早就有了这种认知，但也依旧需要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努力来让李那河更爱她一些。

　　她需要他更爱她，她需要他沉迷她，直至他让她予取予求。

　　所以，即便是费力不讨好的，即便是外人无法理解的，她也要坚定不移地去做。毕竟那是李那河喜欢的。

　　比如他喜欢看她在人群里闪闪发光，所以此时江雪站在首尔时尚周的红毯上，用美貌虐杀记者们的镁光灯。

　　一身酒红色系带丝绸长裙，一双黑色蕾丝高跟鞋，通身雪白无痕的肌肤和泛着冰渣的眸子，俨然不再需要其他的装饰。无视四面八方飘来的各色打量，江雪施施然往前走。

　　突然，她停住脚步，是他们！江雪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

　　对面的几个大男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神色各异，但毕竟已经出道几年了，中间也经历了各种颠簸起伏。

　　很显然现在的他们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他们只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就撇过脸去和红毯外的粉丝互动。似乎她只是红毯上另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同行。

　　江雪记起前段时间金南茂在Radio上说的的那句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毕竟大家已经走在了不一样的道路上。”

　　是的，他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走在了不一样的道路上，一条似乎不会再有交集的道路上。

　　所以这样也好，她不留痕迹地转身离去。无论曾经如何，现在擦肩而过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

　　再见了，我年少时光里的少年们。

　　回程的路上，江雪看着一上车就兴致勃勃摆弄相机的李那河，问道：“开心吗？”

　　听到询问的李那河这才意识到自己自从上了车注意力就完全放到他刚刚拍的照片上了。似乎有些忽略了身旁的真人，他讷讷地点点头。

　　江雪把他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而弄歪的领带扶正，“之后还有好几个公开活动呢，你可以拍个尽兴。”

　　李那河即便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江雪最近对他的纵容度或者宠爱度明显提高了不只一个档次。忍不住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雪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笑道：“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我希望得到的是那河可以再多爱我一点。”

　　“现在这样还不够吗？”无论是谁，对于那种倾尽所有的爱都会心生怯意。

　　江雪的神态没有一点波动，她依旧用李那河喜欢的那副神态说：“要全部才行呢。”

　　抱歉，只有这样全心全意的爱我，我才能把你深度催眠啊。

　　倒计时第三天，江雪吩咐沈昌玉：“三天后我会进入基地，出来的时间未定。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三个月三年。我把自然教交给你打理，另外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亲自看守基地入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沈昌玉心中惊涛骇浪，以她对主神的了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导致她现在的托孤行为。有什么可以难倒已经如此强大的主神呢？

　　但是她不敢问，因为她知道，那个神秘世界的力量根本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可以窥探的。“好。”

　　江雪又递过去一只小巧的保险箱，面色凝重地交待。“如果我在出来之前没有打电话跟你要这只保险箱，你就想办法启动基地的摧毁装置吧。”

　　沈昌玉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来。只能沉默地接过保险箱。

　　“你要做到才可以啊。”

　　“……好。”

　　倒计时第二天，她带着李那河进去大山深处的基地。夜晚他们在顶楼看夜空璀璨的星河，江雪问李那河：“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李那河想了想：“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样就可以了吗？”

　　“恩，这样就可以了。”

　　“我答应你！”江雪看着他的眼睛，开始催眠。

　　倒计时最后一天，江雪安排好一切，闭目静坐。她守望着那无边黑夜，独自等待着那束光的到来。

　　终于来了，江雪用雷达锁定了那条飞船，看着它缓慢地朝基地得来。

　　极度紧张之下，江雪竟然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愧是天外飞物，隐形技术已经做到炉火纯青。如果她这次能活下去，应该也能靠这条飞船成为一代科技霸主吧。

　　并不算巨大的飞船降落在天台，落地时那翻涌的气浪把基地周围高大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桀桀的风刮在江雪脸上像被砂纸摩挲一样痛，好在没多久就停了。

　　就在她几个急促的深呼吸后，飞船的门被“彭”得一声打开了。江雪低下头单膝下跪，朝着舱门口做出了外星球的敬礼手势。

　　“咔咔”的落地声，有什么从舱门后跳了下来。机械装备摩擦着水泥地面的声音，缓缓走到江雪面前。

　　“主人，欢迎你！”

　　这次不是风，是坚硬的拳头朝她飞快地甩了过来。江雪一下子就被扔到水泥墙上，然后她的身体从墙中心慢慢地滑了下来。

　　还好，比她之前预料的下马威要轻一些，江雪不以为意地擦掉额头的血丝。双手双脚并用爬到原来的位置，依旧做出那个敬礼的姿势，“主人，欢迎你降临！”

　　诡异的小女孩电子音响在她耳边，“真是没用呐，管道上那么简单的小问题你都没办法解决，竟然还让我特意来一次。”

　　江雪抬起头瞥了一眼创造者，又迅速低下头去：“主要还是缺少原来的材料，毕竟地球还没有等级那么高的……”

　　“好了。”创造者生硬地打断江雪的解释，她这次特意穿了比一般人类要高不少的宇航服，此时她的身影完全笼罩住江雪。

　　强大的压迫感倒灌一般倾泻下来，江雪清晰地感受到有扫描仪一样的东西把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来原来，丧失抵抗是这种感觉啊。

　　创造者收回扫描仪，她冰冷的电子音里竟然带了点惊讶。“你真是个特别的小东西，竟然和我精心制作的系统融合得这么好。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雪努力克制心跳，却依旧头皮发麻。

　　创造者并不打算听她的回答，她继续往下说道：“等我回去前把你拆开好好研究一下就知道。”然后催促道：“好了，带我去看看管道口吧。”

　　创造者的宇航服颇为神奇，表面上容量不大，却能不断掏出需要的各种大型材料。

　　江雪从她的威压下逃出来，此刻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看着她动作，然后通过她每一个细微的举动揣测她的心理。

　　“好了！”看样子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没有花太多时间就修复完成了。

　　“主人真是厉害啊！”江雪故意拍着手大声赞美，她通过平时的观察发现创造者是吃这套的。又在她开口前主动提出：“真是辛苦主人了，我去把特意准备的爱意值拿来给您解解乏。这批是最好的，您一定会喜欢。”

　　果然，宇航服后面的眼睛露出一抹光亮。“最好的？”

　　“是的，最好的。您尝尝就知道了。”

　　江雪假装没有察觉创造者盯着她后脑打量，毫无防备地走在她前面，把她带到地下室去。

　　“请用。”江雪双手奉上那管最高纯度的爱意。

　　创造者前胸处伸出一支金属触手迅速把那管爱意拿了进去。因为管道老化的原因，江雪断供已经有段时间了。所以创造者此时也确实忍耐不住了。

　　“你出去吧。”不过，明显她还没有丧失理智。

　　“是，主人！”真可惜，江雪还打算趁她吸食的时候看看她的本体是什么样子呢。

　　跟她视频的时候，屏幕里出现的人像很明显是AI虚构的。所以真实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又会是什么形态呢？只有知道这些才能去推测她的弱点吧。

　　时间的指针在这座空旷的基地里缓慢游走着，江雪并没有自大到用摄像头去偷看房间里的创造者。她还不想现在就露出马脚。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在心里无数次地默念，耐心耐心耐心。我要等到，或者拖到那个时间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创造者的传唤。就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创造者射来的一缕波光射中她的眉心。

　　江雪卡住了一样，她的瞳仁上飞速闪过无数代码，那是创造者在检查原始系统代码。此时她在创造者眼里是透明的。

　　创造者毫不留情地直奔核心区，江雪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似乎在强力抵抗什么。但是终究无能无力地瘫软下来，她缓缓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再也无法动弹一下。

　　刚刚吸食完最高纯度的爱意，创造者此时正处于一种高度幸福的眩晕中，她迫切想要做点什么来疏解那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泛滥。

　　可是做点什么呢？她在空荡的房间转了好多圈，突然记起要把江雪切片的念头。那就，现在把她切了吧！

　　此时江雪的系统核心正在经历一场毫无顾忌的肆虐。“咦，补丁在这里啊。还以为失败了呢。”创造者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正打算进一步检查时，门外传来了呼唤声。

　　“寒星，寒星啊……你在哪里……”

　　创造者问江雪：“谁？”

　　江雪目光呆滞没有反应。

　　创造者只得从她的系统里出来，又问了一遍。

　　慢慢恢复意识的江雪迟钝地说：“这是给主人准备的礼物。”

　　“礼物？”门打开了，蒙住眼睛的李那河双手扶着墙壁艰难地走进来。

　　创造者问：“这个人类有什么与众不同？”

　　江雪：“他是主人最喜欢的那款爱意的生产者。”

　　“哦？你把他送给我做什么呢？”

　　“亲身感受到的爱意，比系统抽取的要强得很多倍。”

　　“哦？很多倍吗？”创造者定定地看着一会儿李那河，终于问：“怎么亲身感受？”

　　“我已经催眠他了，主人只要解开他的眼罩，呼唤他的名字李那河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

　　“是的，主人！”

　　创造者并不认为江雪能欺骗她，于是她立即用触手揭开了李那河的黑色眼罩。

　　李那河被房间里的白炽灯闪到了眼睛，等他松开捂着眼睛的双手，又听到耳边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他瞬间陷入诡异的沉思中。

　　江雪屏住呼吸看着他，然后就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奇怪造型的创造者，如梦初醒似般欢喜地喊她：“寒星啊。”

　　创造者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她清楚接收到了对方传达来的爱意，是那么幸福又带着些酸楚疼痛。这是什么啊？怎么会这么强烈？

　　来不及问江雪这是怎么弄的。创造者就被这神奇的感觉迷住了。原来，被人爱着是这种感觉。这实在太让人着迷了！

　　“怪不得，怪不得……”创造者喃喃自语，她想说，怪不得那个女人那么痴迷。看见李那河眩晕症发作，她赶紧把他拉到沙发上。

　　创造者像是得到了心心念念礼物的小孩，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蹲在沙发前，仔细端详李那河。

　　爱意越来越多地从李那河那里传来，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突地问了一句：“我能把他切片吗？”她想知道他是什么，为什么他能产生那样的爱。

　　“他会死。”

　　“我能把他带走吗？”

　　“他也会死。”

　　“好吧，脆弱的人类。”创造者自言自语似的：“或者做成标本也可以。”她一个眼神都不想给江雪，“你出去吧。”

　　“是，主人。”江雪眼角微动，转身离开。

　　时钟还在一秒一秒地走着，江雪默默祈祷，撑一下，再撑一下吧，李那河。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等，还要继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