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棯》鹿酒心

9、008

　　任玄和燕久二人速行至幽州，见沿途荒凉景色，黑雾缥缈。

　　燕久叹道：“此前听你们说幽州荒僻，我还想象不出到底如何荒僻，现在一看，还真的是寸草不生啊，这样的地方自然难有人迹，所聚集的只有这些化于黑雾中的污浊雾气了。”

　　任玄道：“确实这样的，不过此处只是幽州的外沿，仅有少量缥缈薄雾，已经比幽州内深处的地方好很多了，幽州深处内的黑雾可比现在这里的要浓雾得多。”

　　燕久讶异道：“幽州深处的情况还要更严重吗？我以为现下所见的情况已经够严峻了。”

　　任玄道：“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啊，此黑雾风吹不散，日晒不干，此前我和镜池同入幽州深处，已觉心中异样，我看你还是先使一张赤砂符护身吧，免得进到幽州深处时受黑雾中的浊气侵扰。”

　　燕久道：“没想到真的是不悠闲啊。”

　　任玄道：“我又不会说话诓你，说不容易是真的不容易，没有说笑的意思。”

　　燕久叹息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张赤砂符护身，叹道：“那我这真算是连着出巡了两回啊。”

　　任玄笑道：“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跟我在一块更有趣些，跟我在一块就好。”

　　燕久道：“宴席的朝露饮多了，脑懵了。”

　　任玄从袖中拿出一张赤砂符护身，道：“既已与我同行，后悔亦来不及了。”

　　燕久道：“说笑罢了，我心里还是想跟你一起来的，反正我跟巫金和星霜师妹出巡回来，在晦明殿里也没什么事做，你说你要一个人来幽州探寻情况，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不如跟着你一起来，我也不用提心吊胆。”

　　任玄道：“不必担心，若是你没来，我本来是想去找巫金和我一起来的，但是你来了，我就不必再去找她了，正好也让她好好休息一番，你既然如此积极踊跃，那我也不推拒了，还是得谢谢你的勇于献身，让巫金能在晦明殿里暂时休息，好好喘口气，我想巫金带着你和星霜师妹还有众修士们出巡，一定很累了。”

　　燕久道：“噢，我阻了你们二人的同行。”

　　任玄乐道：“确实是如此。”

　　二人一路向左，同行至幽州的晦暗深处，所见果然比幽州外沿的黑雾更浓重许多。

　　任玄了然道：“大概是我原先所设的捕食阵和赤砂符的效力要过了，此处的黑雾又愈浓重起来了。”

　　燕久道：“那怎么办啊。”

　　任玄道：“若是巫金在的话，我想让她用她的敕符试一试，但是燕久你在的话，我想让你试试以草籽做结，能不能一网封起这些黑雾，毕竟用符阵圈禁吸纳的时效还是有限，不能根除。”

　　燕久道：“这个我最擅长，交给我吧。”

　　燕久由腰间抽出一个种籽袋，从内抽出一把种籽置于掌间，心内催动，将其撒于黑雾漫布的幽州地面。

　　被催动的种籽即慢慢抽出芽来向外攀援，伸出的长芽渐渐织就勾连成一张小小的地网，缓缓吸纳着漫布上方的黑色雾气。

　　任玄看着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块地网，问道：“还能让它再长大点吗？这块地网虽然有效，但是略微小了些，对这幽州漫布的黑雾来说，效力还是略显不足啊。”

　　燕久拿出更多的种籽，洒在其他地方，道：“可以是可以，但草籽结网也要时间，也不是这一时半会能成就的，我们只能先将草籽结下再等着了。”

　　任玄观察着地网吸纳黑雾的效果，点头道：“那再多撒些，待到明日再来看看收效如何，我想看看用一张遍结的地网能不能根除掉这幽州漫布的黑雾。”

　　燕久附道：“虽然不知道这黑雾的源头在哪，但这一小块地网也对幽州的黑雾有效的话，那就是有生有制，即能互相抵消，也算是‘根除’了吧。”

　　任玄道：“不错，我也是如此想的。”

　　燕久从种籽袋中不断抛出新的种籽，撒布在幽州地面上。

　　任玄看着地上形态各异的草籽，问道：“这些都是什么植物的种子？怎么好像形状各异，完全不是同一个物种啊？”

　　燕久讪讪道：“我也不知道，在凡界时我见到植物的种籽就会采摘一些放在袋里备用，摘得太多，我也分不清是什么种籽了，所以这个种籽袋里什么样的种子都有，看起来形状各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任玄疑问道：“若是北地的种籽，在幽州这样的南地，可能很难长成，入夏之后大约会被热死吧？到时地网枯死，只怕幽州的黑雾又要席卷重来，重据幽州了。”

　　燕久道：“也有可能，但是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即使是北地的种籽，习惯了南地的水土，说不定会长成另一种适应南地的植物呢，草木的生长力是很强的，只要有阳光雨露就能生长壮大。”

　　任玄问道：“那这些种籽大多是树的种子还是花的种子，还是草的种子呢？”

　　燕久思忖道：“都有吧，我空闲的时候就会去收纳种籽，我不区分是树种、花种还是草种，只要是我看到的，我都会收进种籽袋里。”

　　任玄道：“看来我们得先在幽州待上几天看看成效，不知道这些种籽能不能顺利结成地网。”

　　燕久道：“那也好，正好可以休息一会。”

　　二人速行回幽州小筑，任玄即立起结界将小筑封闭，所有黑雾即隔绝在外。

　　燕久环顾四周道：“你们就是在这待了三个月吗？”

　　任玄道：“对，不过大多数时候，我和巫旷都在小筑外探查，不怎么回来，这儿是玉衡仙君常待的地方。”

　　燕久道：“怪不得处处的陈设布置与晦明殿的一样。”

　　任玄道：“都是玉衡仙君喜欢的。”

　　燕久道：“不如我们在此为玉衡仙君设一个贡位吧，往后若是偶来幽州，也能再作祭拜。”

　　任玄道：“那就在小筑的厅内设置一个吧，一过院入厅就能看到。”

　　燕久道：“如果晶池和镜池两人在就好了，她们两位最熟悉玉衡仙君的习惯喜好，一定知道该给玉衡仙君供什么样的供物。”

　　任玄猜测道：“大概是果蔬果脯之类的吧，我从未见玉衡仙君饮酒食肉，平日都是喝些清露果蔬。”

　　燕久附道：“那我们便供些清露果蔬好了。”

　　任玄思忖道：“可幽州实在荒芜，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可供之物。”

　　燕久道：“可以等明日，看看结的草籽中有没有果种或菜种，要是有的话，再将它移种回院内，这样不就有了吗？最好能有果树，果树一长成的话，每季都会有新鲜果实可供。”

　　任玄赞同道：“这样确实好。”

　　燕久又道：“除了给玉衡仙君的，我还有一样要给你。本来早该送出去的，只是我跟巫金和星霜师妹出巡日久，回来又遇到这么诸多事，还没来得及给你，现下就你我二人，正好托于你。”

　　任玄道：“什么东西要你我私下才能托？”

　　燕久化出一个雕镂的黑木盒匣，道：“我偶得的宝物，一直想找个时间赠于你，若是在晦明殿中相送，我怕有人起哄骚扰，现下正好就你我二人，不会有人打扰，我想应该拿出来送给你了。”

　　任玄接过这个雕镂的黑木盒匣，上有游鱼戏水，莲纹缠绕，镂空处还混有点点彩漆光粉，赞道：“这个盒子看着很精巧啊。”

　　任玄打开黑木盒匣，内里装着一件浅绯色的衣衫，讶异道：“一件衣裙？”

　　燕久解释道：“此裙名为‘菡萏’，是我偶游人间所见，一看这件衣裙，我便觉得非常适合你，就将其带回了。”

　　任玄拿出衣衫，随即幻化于身，浅绯色的纱裙上有芙蕖缀绣，简致精巧，即感言道：“多谢。”

　　燕久道：“还有一事。”

　　任玄道：“请说。”

　　燕久道：“我们同门数十载，在巫旷、巫金、星霜师妹和你中，我心里觉得和你最投缘，我们俩秉性也最相近，四个同门中，我最愿意和你交谈。”

　　任玄赞同道：“心性相近确实比较投合。”

　　燕久续道：“原本我以为你将会承玉衡仙君之位，作下任晦明殿的承位仙君，可如今巫旷既已承位，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任玄道：“如何？”

　　燕久道：“我们修士可寻道侣一同修历，互敬相持，增长精进，如今你既不为仙君，我想是否能和我结成道侣一同修历呢？”

　　任玄思忖道：“确实有些道理，可是……”

　　燕久道：“你若觉得过于仓促，也可缓待时日再答复于我，无论你作何答复，都不会影响我们原先的同门情谊，不必担心，也不用心有压力。”

　　任玄道：“我和你确实比较投合，可突然间要我和你结成道侣，这太仓促了。”

　　燕久道：“若是不想立即结为道侣，那你我以交好的身份再相处些时日如何？”

　　任玄道：“这样或许可行。”

　　燕久道：“那么我们先以交好的身份相处一些时日，再决定要不要结为道侣。”

　　任玄赞同道：“就如此罢。”

　　燕久道：“若是你到时觉得与我不投和，难以携手，可随时同我说。”

　　任玄乐道：“自然，没必要说些谎话诓你，我若心内不快，即会同你说的。”

　　燕久道：“我就是觉得我们在这方面非常投合，我们心性相近，我和你或能携手一同走下去。”

　　任玄道：“且走且看吧。”

　　二人述完，即各回房内暂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