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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月下独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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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荣与听荷已经成了太子书斋中的常客,没有人知道,为何太子突然痴迷药理。
还有那个新来的侍卫,隐姓埋名,神神秘秘,还要和太子妃在院中比试剑法,吓得侍从们一声不吭。
那个军机处的参事不常来了。倒不是为了和东宫避嫌,此人是个愣头青,整个军机处都知道。
此处,外门记事停了下来,瞧着案几,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是为何?”汤衍正听得津津有味,咬了口梨子,示意记事继续。
“好像是殿下一直忙着不见他。但是有一趟,那带刀侍卫将他领了进去,出来时给了他一块牌子,好像还说了些什么。”
“然后啊,两人就互相推那块牌子,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参事没法,最后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汤衍皱眉道:“墨家令牌?一个敢给一个敢要?”
“难道不......不是免死金牌?”记事更加茫然了。
“正殿可有异常?”
“王上大多时候都在休息,不让外人打扰。也没再传唤过章首领。”
惊蛰夜,正殿。
“太子殿下请王上移驾华容亭一叙,他带了个人来,说您一定会感兴趣。”侍官等在寝殿门口小心试探着,“我早就告诉他,您入夜便休息了。他不走,还让身边的侍卫......跟着我。”
侍官手心冒汗。此时墨钦正拿着短刀在后方抵着他的脖子。
正殿的侍卫被外门的人用药迷晕拖走,巡逻守卫正在汤大人的带领下赶往天机阁,据说天机阁有人半夜闹事。
至于暗卫,军机处参事两日前就已禀明王上,鉴于宫中接二连三发生怪事,加上地宿重新回到天机阁,急需调整暗卫部署。此刻暗卫正在封闭的军机处地下营夜练。
来闹事的祝荣,带着青铜镜重新回到般若林,他终于找到了陈启。自然还有他身边的章亦。
“这么晚还在林子里闲逛,二位真是有闲情雅致。”祝荣站在林子外,目光狡黠地看向小径深处。
陈启愣了愣,随即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不也没在屋里,一个人?”
“陈大人好像有些失望?那不如热闹些,还好在下准备充足了。”祝荣身后出现了一群人,拿着火折子,把林子前的空地照得灯火通明。
陈启认出,站在前排的几个是慈晴的关门弟子。
慈晴的弟子大都被赶出了宫去,留下的这些在天机阁有一定地位,若不是章亦当着他们的面接二连三处理掉了许多人,可能早就反了。
祝荣和陈启一样很清楚他们的痛苦。占卜术被废止,行踪又被地宿监视着,举目无亲,只能在案几前维持表面和平。
天机阁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武功自然是靠不住的,但慈晴被害的真相使他们不能坐视不理。
祝荣需要他们,来拖住章亦和一众地宿,虽有难度,却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每个人口袋里都揣了一袋祝药师亲自研制的致幻粉末,但由于时间关系,没有配解药,只能先用布条捂住口鼻,主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还真是兵不厌诈。”章亦被火光照得头晕目眩,脑海中又出现许多陌生的画面。
他实在疑惑,这究竟是对未来的遇见,还是曾发生过的事?
不过此刻也容不得他思考那么多了。
漫天的粉末扑面而来,他戴上面具,拉着陈启尝试冲出包围,却被及双手齐齐按倒在地。他们攻击的方式虽然原始,却拳拳到肉,既不伤及要害,也不叫人好过。
天机阁的地宿原本是莫名奇妙跟着祝荣,以及慈晴的弟子们来到般若林,见着首领后也慢慢发发觉不对。
如今一边拉架,一边被药物刺激得疯癫,很快不分敌我,自相残杀起来。
混乱之中,传来陈启虚弱的声音:“祝荣,你抽什么风?活腻了是不是?”
不等他骂完,又被人按倒在地。
汤衍也不干人事。带着守卫进入早已空空荡荡的天机阁,下令搜查。
“汤大人,什么人都没有,到底哪有人闹事?”
“可能......打完架回去歇息了?”
一守卫从楼上下来,疑惑道:“天机阁有不少典籍,夜晚都有人研读、驻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属实奇怪。”
“汤大人,在下先去禀报军机处,加派人手到周围看看。”他刚要走,就被汤衍拦了下来。
“嘘,你听。”汤衍饶过他,快步往上走。
众人跟着他上楼梯,来到一层石阶,他慢了下来。
这段石阶的岩壁上,火烛看似很久没有更换过,光线昏暗,需要分外小心。
高处有扇上了锁的木门。
“这里你们没有进去搜过?”
“回大人,这里是观星台,现如今章首领统管天机阁,大约是不用了。我见门是锁的,只敲了敲,没有进去。”
“来人,把锁砸了。”
守卫蜂拥而入,观星台瞬间被围得密不透风。
台上陈设落了灰,唯有墙上藤萝在日晒雨淋之下依然鲜活。
汤衍来到围栏前,身子往下一探,指着那一地熄了的火折子道:“瞧见没?”
守卫高声道:“何人在此喧哗?”
高塔下的林子里,缓缓走出一群人。有的鼻青脸肿,有的瘸了腿......
江湖规矩,墨家只认令牌,见令牌如见家主。
军机处杨参事拿着墨钦硬塞给他的令牌,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墨家管事和打手,再次在心中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站错队。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将这阵仗带进宫里。
其中一人像猜到了他的心事,指了指离王宫门口最近的,豆腐坊后门旁的一口水井。
黑夜中,一行人挨个钻进井里。
井水之上大约半人高距离的井壁上,有一个暗门,领头管事摸到水下的机关,那门便开了。
参事见他们匍匐前进,心中犹豫,同最末尾的小兄弟商量:“这密道通往哪儿?我去终点候着,就不同你们一道了。”
“地道能越过宫墙和一步宫道,为的是不让门口守卫发现,前去报信。我们能直接抵达外门的膳房。大人在灶头前等我们便是。”
参事心中感慨:竟还有汤衍这个狗腿子......
姜泉与听荷等在华容亭,风声呼啸,月上梢头。
武王披着长袍,缓步走来,身后只跟着两名侍官。墨钦在不远处守着。
“王上,请。”姜泉分别为三人倒酒,没等武王举杯,自己先尝了一口。
武王清楚太子的个性,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旁的侍官想替他喝,见他挥了挥手,便又退了下去。
推杯换盏间,姜泉终于再次开口:“听荷姑娘无父无母,通过羽族在宫中药房寻了份差事,王上仔细瞧瞧,可还认得出?”
武王抬眼,“小小药师,我又怎会记得。你大晚上打扰我休息,就是为了引荐她?”
“我敬王上一杯,”听荷站了起来,“听说东宫冷清,而太子妃聪颖好学,正缺伴读。刚好我也想有个知己,以缓解......我痛失族人的痛苦。”
“此事由泉儿定夺就是,”武王又喝了一杯,“姑娘痛失族人,你是?”
“自然是王上心中念念不忘的,滂渡河。”
面前女子突然抬手,袖口飞出毒针,正中武王的眉心。
长袍落地,那人向后倒去,重重摔倒在石凳旁。
侍官大惊失色,匆忙跑出了亭子,一边喊着:“有刺客!”
可是万籁俱寂,迟迟未传来
“......死了么?”听荷双手颤抖。
“嗯,应该是。”姜泉擦了擦酒杯,“你有功,我要赏你。”
“什么?”她还没缓过神来,但隐隐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危险。
姜泉对她笑了笑,“赏你什么好呢?对了,你喜欢看烟火吗?”
听荷的瞳孔中瞬间燃起了火光,她转身望向围墙和天空,再次感受到了那日灯会上的灼烧之痛。
让我燃成灰烬吧,她想,我要去找母亲,阿婆,阿央......还有祝荣,希望他能平安躲过此劫......
月亮躲进了树梢,汤衍和祝荣带着章亦,和身后那些分不清是天机阁弟子还是地宿的人,赶到正殿旁的雅苑。
华容亭就在那儿。
参事和墨家人将墨钦团团围住,全力拦着他,阻止他往雅苑里头冲。
围墙上的暗卫和带着火的箭雨,朝着雅苑中央的华容亭蓄势待发。
参事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挤在墨家人之间,抬头喘气。
突然,天色暗了下来,身边的人都消失了,围墙上的火光也不见踪影。
“奇怪,”他转身四周张望,漆黑一片,只能看见些树影,“兄弟们,你们在哪?”
“嘘,是地宿的幻境。”耳边传来墨钦的声音,“我不知道章亦何时铺下的网,又制造了什么。那些暗卫可能也进入了幻境。大人找地方待着,莫要轻举妄动。”
“好,谢谢兄弟。那我先回军机处看看。”
参事颤颤巍巍地往回走,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出雅苑门前的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