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新生（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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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里，他看到一群光怪陆离的人行走在光影里，是在拉他重回人间吗？还是来带他走的？
那些人的脸上罩着乌蒙蒙的一团雾，看不清人脸。
赵佑往前小跑着，穿越过人群，每越过一次人群，赵佑的身形就会变小一分，面容就会离赵宥时的相像一分，直到路的尽头，他看到了几个梦里已经是熟悉到不行的面孔：“爸爸妈妈，奶奶......还有阿鸣......”
赵乙山夫妇面容和蔼地看着他，在向他招手，赵佑的养母韦慧一如他记忆里翻到的泛黄相册的一样，温柔美丽，奶奶也笑容慈祥地在望着他。
何鸣站在赵乙山身边，意气风发地笑着，只不过面容停在了十六岁的年纪。
赵佑脚步愈发放缓，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他踉踉跄跄地，终于走到了他们跟前：“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他们只是幸福地看着赵佑，不说话。
一时间有太多话要说，赵佑喉头哽咽着，却只能用最笨拙的语言去描述：“十年了，我、我真的好想你们......”说着，他拼命地用手臂擦去脸上的泪水。
韦慧伸出双臂，将赵佑拥入怀中，母亲的拥抱就像一个温暖的摇篮，让人迷恋。
这时，犹如一阵天外之音传入赵佑的耳畔。
这声音好似柳如兰：“佑佑，醒醒，佑佑？”
韦慧垂在赵佑的耳畔，温柔地说道：“宥宥，你该回去了。”
“你们又要离开我吗......”赵佑有些焦急地问道。
“你可不要做傻事啊你这傻子，”何鸣在一旁抱臂说道，“你心里惦记着我们就行了，说这么多做什么？”
“是啊，替爸爸奶奶看看山外面的风景，替我们完成我和你奶奶的愿望。”赵乙山搂着奶奶，对赵佑说道。
“就是，快回去吧，好好生活，好好吃饭，你平安了我们就很高兴了。”何鸣抱臂，痞痞地笑道。
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赵佑感觉到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袭来，接着，耳畔的呼唤他的声音愈发清晰，柳如兰在唤他。
“呃......”赵佑皱了皱眉头，努力地适应着外界的强光，待他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脸憔悴地柳如兰在抹着眼泪，他隔着氧气罩，微弱地唤出了柳如兰，“妈......妈？”
“佑佑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知道吗？”柳如兰含泪怨道，“你怎么这么傻？”
“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妈妈就没怪过你，”柳如兰抚上他的脸庞，“只是那段时间妈妈一时想不开而已，哪知你这傻孩子就一封辞职信就人间蒸发了似的，让妈妈好找。”
柳如兰这是全都知道了？
“妈妈都知道了，”柳如兰看出了赵佑的疑惑，“孩子你真的受苦了，妈妈保证以后让你过得开开心心的，佑佑已经离开我了，你就不要也离开妈妈，替佑佑活下去，好吗？”
这次不是他一个人在让自己勉强活下去，是所有人都在劝他活下去。
不仅是柳如兰，还有周方睿......
对了，周方睿呢？
“周......”赵佑话一出口，柳如兰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说起来，你们被找到的时候，你微微受了擦伤和轻度缺氧，他可能就有些不太理想了......”
赵佑微瞪双眼，什么？不太理想是什么意思？
“他的左腿被轧伤骨折，左臂受到了重创，听说撕裂了好大一个口子，也就是你们那两天用衣服简单了包扎一下，才不至于流血过多，再加上又是重度缺氧，前天才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看样子没个一年半载的恢复不了，估计要很长时间拍不了戏了。”
周方睿受了这么重的伤？！
周方睿是个视戏如命的人，他的腿若是落下残疾，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后半生的折磨。
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儒雅的男人站在赵佑病房前问道：“赵先生在吗？”
“你是......那天的小蒋？”柳如兰记性不错，还记得那天是这个男人拿着那份企划案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是，柳董事长好，我是专门来找赵先生谈论前段时间的公关合同的，不知现在赵先生的身体情况，现在能否有空来谈这件事？”蒋经理问候道。
“哦，可以......”
“是这样的，周总在出发前交代过了，会专门雇佣宋总身边专业律师和宣发团队为您做这次公关，您只需负责提交相应的材料就好了。”
赵佑这时候心跳突然停跳了一拍：“周总是......？”
“是周方睿，周总。”
赵佑看到了合同上的落款日期，周方睿要用他的律师团队替他打官司，而且这件事是早在他们去苍宁之前，在给玫瑰接生的时候就决定好了的。
“佑佑，这周方睿是什么意思啊？”柳如兰自从知道了从前赵佑的那些事之后，对周方睿的态度也是180°大转变。
“.....他还说什么了吗？”赵佑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小蒋补充道，“您可以去看看他，据护士那边给我的消息是周总刚醒过来没多久。”
来到周方睿的病房前，他看到周方睿正把脸别过去，望向窗外的天空，在若有所思着些什么。
他的腿被架子高高架起，连手上都绑了石膏，头发因为连续好几天都没有打理过显得有些凌乱，整个人颓废又美丽。
许是赵佑踏进病房的脚步惊动到了周方睿，他回过头看见和他穿着同样的病服的赵佑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似乎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沉了下去。
“躺着。”赵佑淡淡地说着，上手替周方睿掖了一下被子。
“你......没事吧？”
“我还好，谢谢你救了我......”赵佑问道，或许是和周方睿一起经历过生死之后，他才能再次像从前他们无数次的对视的时候，平静地看着他，“但是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是要我原谅你吗？”
“我......”周方睿当下立刻想反驳，却又不敢大声反驳，“我不是想让你原谅我......”
“为什么？”赵佑有些看不懂周方睿的操作了，他难道不是想从赵佑这里淘到点好处吗？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我爱你......”周方睿坚定地看着赵佑，“不管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爱的一直是你，所以我不想让你后半生都活在舆论的阴影下，你需要一个公正，不是吗？”
赵佑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巴，却始终也没有发出声来，在他的观念里，任何人之间的交流都是带有目的的，都是需要交易的，不论是情感还是物质。
然而周方睿做这些却不求他回报。
他至于吗？
他赵佑值得吗？
“你知道的......我不会回应你任何感情。”
自从在盘江大桥上的对话过后，周方睿这才看清了赵佑的想法，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这辈子恐怕自己都追不回赵佑了，赵佑的业果已经修炼完毕，他的心性已经远比常人更为坚韧，他不再需要因为谁而历经磨难，他成为了他自己。
“没关系，我想清楚了，你有掌控自己自由的权利，而真正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时时刻刻把他绑在身边，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负担，”周方睿惨淡地笑着说，“我现在可以给你选择，一是留下，和我在一起，二是离开这个房间，永远都不用与我有任何干系。”
“......”
“当然，那个公关，我会让他们做完的。”
赵佑干瞪着眼睛看着周方睿，周方睿缓和了一下气氛：“啊，那这样，我捂上眼睛，等我数到十秒钟之后，我再睁开眼睛，”说着，自己抬起手臂遮着自己的双眼，开始数着，“十，九，八，七......”
心脏在剧烈狂跳中，周方睿其实心里无比期待赵佑能再次为他心软一回，他保证，如果赵佑留下来了，他会拼了命地去保护赵佑。
然而，周方睿听着耳边许久才想起衣服摩擦的声音和椅子的吱呀声，心开始渐渐地沉了下去，沉下去，沉下去......
“三......二，一......”
直到听到赵佑起身离开，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关上门的声音响彻整间房间时候，悬在头上的剑柄终于落了下来，周方睿的心在那一瞬间也突然被豁了个口，里面的闸门终于放开了，所有的情绪如江水般奔涌出来。
周方睿手臂掩盖下面容愈发扭曲，最终随着两行清泪流下的时候，小声的呜咽声也盖过了窗外的风声。
窗外的树枝被寒风刮断了击打在玻璃上，像是在提醒他这个冬天又是他一个人过了。
好吧，一个人的冬天实在是有些寒冷了。
五年后。
赵佑带着公司的人来到了川地参加峰会盛典。
结束后，柳如兰照常打了电话过来问候：“喂？佑佑，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妈妈想你了。”柳如兰总是会不吝惜自己的爱意。
赵佑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阵，笑道：“刚结束，应该过几天就回去了。”
“那你回来的路上小心点哦。”
“知道了妈妈。”赵佑每次听到柳如兰的叮嘱，心里都还是会泛起一股暖意。
一个公司的代表人笑着打趣道：“小赵总和母亲的关系可真好，我妈成天回去只会骂我是个懒汉。”
“没有了，”赵佑笑笑道，“少捧杀啊，你是没见到我妈生气的样子。”
自从赵佑出院之后，他记得那天柳如兰就是单枪匹马地就亲自找过华景地产的周成景，表示要将合同撤回。
周成景对于突然失去这么一桩生意感到惋惜，毕竟这项涂漆技术远比市场上的任何一种材料成本利润都要划得来，于是又主动提出多加了几个点。
可柳如兰依旧岿然不动地拒绝了，若是在此之前，柳如兰定然不会去拒绝，而当她知道那份合同是用了自己儿子的自由换来的利益之后，她必须拒绝。
“那你是不是要准备收拾东西回A市了？”
“应该吧，如果行程不变的话。”赵佑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未来几天确实暂时没有事情。
“诶，那多可惜啊，现在刚好是能看到日照金山的时候。”
“什么？”赵佑愣了愣神。
“日照金山啊，这么火的景点打卡地小赵总不知道吗？”那人滔滔不绝地介绍道，“你瞧，这么多人打卡呢，这地方，来川西是绝不能错过的，诶，正巧，小赵总这两年这么累，不如就去那里玩玩，当放松放松了。”
这两年的赵佑像个不停歇的陀螺，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就连年假都是一推再推，推到最后都发现明天就是元旦了。
赵佑思索了一下，日照金山吗？
他确实好久都没有休息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新生（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