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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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儿街上的小吃摊都还开着，暖黄色的光照在那些食物上，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肖邵移开了视线，但夏天的晚上跟白天一样闷热，所以小吃摊的旁边都放着个小风扇。他移开视线是看不见食物了，但空气中的香气又缠了上来。
五脏庙顿时嚎得惊天动地，好像他中午没吃牧哥给的那一袋肉馅儿的包子，吃的都是包子形状的空气。
等到穆青拉着他走进了一家超市，肖邵才感觉自己的五脏庙没一个劲儿的嚎了。
但五脏庙没一个劲儿的嚎了，他脑子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刚才牧哥说的那句‘别让家里人担心’。
他看了一眼这会儿还拉着自己手的穆青，不是很想在这种时候想到‘家里人’。对牧哥来说，家里人估计很重要。对他来说……家里人其实也挺重要的，但如果家里人一定要让他想办法去改变根本就没法改变的东西，那他只能尽力不去想他们。
就先从不在乎老爸问穆青的‘味道怎么样？’开始吧。
“这个蓝色的怎么样？”穆青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个长方形的饭盒。
肖邵低头看了一眼：“这是分两半的那种吗？”
“对，”穆青把饭盒盖子打开，让他看里面的构造，“你饭量小，用这个饭盒刚好。”
肖邵抬起头盯着穆青：“我饭量小？”
“嗯，”穆青点点头，“你吃饭速度是我们家里最慢的。”
虽然家里现在加上肖邵也就三个人，老妈的饭量还就那么一点儿……我操！
穆青猛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话怎么说得好像肖邵现在也是他们家的一员一样？
他看了一眼肖邵，发现少爷似乎没听出这句话里的不对劲。
“吃饭最慢跟饭量小有什么联系啊？”肖邵这次没注意到穆青的不对劲，因为他这会儿忙着不爽，“我就是吃一会儿歇一会儿的那种人啊，怎么忽然就变成饭量小了。”
“哦。”穆青看了看他，把手里的饭盒盖上放好，又从架子上拿了两个大的，“那就给你买这个好了，怎么样？”
肖邵看了看那两个饭盒，也顾不上不爽了，动作迅速地把之前那个自己看不上的饭盒重新拿了起来。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嗯？”穆青看着肖邵，“怎么了？”
“我还是要这个吧，”肖邵回答得很坚定，“我饭量是不小，但是也没大到这种份上。”
“行。”穆青点点头，手里还拿着那两个饭盒，“那走吧，去结账。”
“你吃得完吗？”肖邵站着没动。
“你没发现吗？这个饭盒是分两半的……”穆青把两个饭盒都分别举了一下，“这个呢，是拿来装汤的。”
“……哦。”肖邵盯着穆青看了一会儿，忽然别过头笑出了声，“你平时练举重吧？”
“我不练……我操。”穆青反应过来后也跟着笑了。
两个人结账的时候都还在乐。
收银员一脸莫名的扫了他俩一眼：“扫码还是现金，要打包吗？”
穆青刚想回答，旁边的肖邵已经摸出了钱包：“现金，再帮我们拿个布袋子，谢谢。”
“行。”收银员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个绿色的印着竹子的布袋子下来，然后把三个饭盒都装了起来。
穆青站到了一边。
在和肖邵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他心里其实一直没有对方是个富二代的概念。他在生活中接触不到什么富二代，所以对富二代的概念只能从电视剧里得到。
电视剧里的富二代嚣张跋扈，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家里有钱。现实里的肖邵接受山里有虫也有老鼠的生活环境自然不说，听他说这地方是个破地方还会反驳。
但肖邵又会在生活里时不时展现出和富二代的共同点。
去菜市场的时候随身带着有几十万卡的钱包，跟小梨涡她爸聊天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那照你这么说法拉利车主也不用上班了’，买下张婆婆二手书店里的那些书，再到这会儿这种理所当然‘我付钱’的态度。
这种割裂感让穆青很难不产生‘他们的距离看着好像很近，但其实也没有很近’的感觉。
“好了。”肖邵把收银员给的找零放进自己的钱包，然后对着穆青说，“你拎包。”
“嗯？”穆青把那个布袋子拿起来，“凭什么是我拎包？”
“因为是我给的钱。”肖邵想到没想就说，“下次你给钱就能让我拎。”
“行吧。”穆青点了点头，“你刚才给钱就是因为想让我拎包？”
“嗯，我感觉胳膊好像有点儿麻。”肖邵一边说一边顺着超市的台阶往下走，“对了，我们明天要带饭对吧？”
“嗯，我回去做。”穆青跟着往下走，“回去后估计也挺晚了，你洗漱完就早点儿睡吧，就不用跟我一块儿做饭了。”
“要不还是一块儿吧。”肖邵说，“毕竟我之前答应过你。”
穆青看了看肖邵的背影，超市的灯把肖邵脚下的影子拉的很长，都到了自己的脚下：“好。”
苗阿姨没有在客厅，大概是已经去睡觉了，但给他们留了灯。
肖邵一边儿活动着胳膊一边儿走进屋子，今天咖啡店里是没多少客人，但他除了背单词就顾着练习拉花了。拉花后要把咖啡倒掉，要洗各种工具，还不习惯做这些事儿的胳膊在他离开店后的一路上都是酸痛的状态。
但这种酸痛的感觉又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虽然工资没有很多，虽然身为老板的牧哥一点儿老板的感觉也没有还喜欢动不动就逗他跟穆青玩儿，虽然如果要深究的话这中间还有很多个虽然，但这些对他来说都比不上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赚钱’这种事儿来得高兴。
他终于不再是往外花，而是往里赚钱了。
这种无法控制地高兴让肖邵几乎是一蹦三跳的进厨房的。
正在看冰箱里有什么菜的穆青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么兴奋啊？”
“当然兴奋，毕竟我现在能自己赚钱了。”肖邵跟着穆青一块儿站到了冰箱的旁边，“打个汤吧？我明天想喝汤。”
“那我一会儿弄个番茄鸡蛋汤？”穆青想了想，“可是我还打算让你尝尝那个野菜蒸鸡蛋什么味儿。”
两道菜如果有相同的食材，会不会不好吃？
“都做呗，”肖邵回答，“我又不介意这个。”
“行吧，”穆青把三个番茄取出来递给肖邵，“那你解决番茄，我先把鸡蛋蒸上。”
“好。”肖邵应了一声。
他俩之前也一块儿做过饭，这会儿合作起来也算得上是默契。
时间一点点儿流逝，菜也做得好得差不多了。
有个比较熟悉的人一块儿做事儿就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一些东西，等到穆青把五道菜摆在台上的时候，肖邵才终于意识到有哪儿不对劲。
他看着那几道菜，转头看向了穆青：“这菜会不会有点儿太多了，吃得完吗？”
“算上我们今天晚上要吃的就不多，”穆青把饭盒取出来洗了，“而且你不是饿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肖邵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你听到我肚子叫了？”
“没，我就是注意到你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时不时就在往小吃街的方向看。”穆青回答。
“……哦。”肖邵点点头，把穆青甩了甩水后放在桌面上的饭盒拿过去，“我来舀饭吧，装满对吧？”
“装满后记得按实。”穆青补充了一句。
把电饭煲打开的肖邵盯着里面的饭看了一会儿，才拿起了饭勺。
他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就只看了小吃街几眼，然后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如果穆青连这都注意到了……那就表示穆青一直在看着他。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很明白穆青的想法了。
穆青明明在之前还会动作缓慢地移开脑袋，就为了让他觉得他们俩之间没有什么不正常。但这会儿又好像不是很在乎被自己知道‘穆青其实一直看着他’这件事儿。
——所以为什么？
肖邵往饭盒里舀了一勺饭，再舀第二勺的有几颗黏在了边缘的位置。
好奇心不止会害死猫，还有可能让他收获‘比直男还自恋，毕竟都开始觉得直男喜欢自己’的评价。
肖邵一边想一边拿起了另一个饭盒，往里舀了一勺饭。
算了，不想了。
如果他真误会了什么，到时候提前提起行李箱走人就行。如果没误会的话，那就刚好没误会，他也不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
端菜的时候肖邵还觉得自己没有饿，这么多菜估计得明天才能解决到一半。但事实上他坐下来吃了一口后，就感觉到了强烈的饥饿感。
只吃早饭和午饭果然是撑不住的。
人类创造出一日三餐这个词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叮——”
人不吃晚饭果然是会饿出幻听的。
……所以穆青这狗东西吃饭速度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快？
肖邵看着穆青以一种像是随时都会有人扑过来抢他饭的速度刨完了饭、然后拿起桌上手机看了一眼。
“怎么了？”肖邵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是手机的提示音。
……是老爸吗？不太可能，老爸在这个时间点儿应该已经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这人和老妈一向睡得早。
……他妈的不是才决定不要再在乎老爸了吗！
穆青不知道肖邵在想什么，看了一眼后就把手机放到一边儿：“于杰说已经把照片洗好了，明天就可以带给我们。”
……哦，行吧，不是老爸。
但不是老爸不是刚好吗？自己也不是很想知道老爸又说了什么话。
“带去咖啡店吗？”肖邵把自己莫名就开始有点儿失落的思绪拽回来，然后往饭里夹了一筷子肉。
“不是，是带到家里来，”穆青回答，“他说他明天想过来住一晚上。”
肖邵顿时抬起头看了穆青一眼：“嗯？”
于杰前几天和自己单独聊天的时候，还提到过穆青不让他住家里，因为觉得他情商低，能把穆青给气死。这会儿就直接说想过来住一晚上了？
“不着急，一会儿你吃完了再说。”穆青舀了一碗汤，“他好像……怎么说呢，有点儿不对劲。”
“行。”肖邵点点头，加快了自己的吃饭速度。
穆青虽然吃完了饭，但也没放下筷子，而是在光吃菜的情况下又解决了一盘子的菜。
肖邵给自己舀了碗汤放到一边儿，打算等凉了再喝：“于杰给你发了什么？”
穆青拿着手机在肖邵旁边坐下，然后把手机打开了，但肖邵没看见于杰发的东西。因为就在穆青的手机被打开的下一秒，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个来电显示。
是一个陌生电话，但肖邵很熟悉这串数字。
他瞪着那上面自己无比熟悉的号码，然后转头看着穆青：“他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老爸这个时间点不该已经睡了吗？！
“我也不知道，”穆青也看着他，显然被吓得不轻，“他之前就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肖邵才反应过来似的转过头指着手机：“接接接！不然一会儿该挂了！”
“……哦哦哦！”穆青把手机拿在跟前看了看，然后才想起来要按键接通，摁完后他把手机拿到耳边，“什么事儿？”
肖邵之前还嫌弃过穆青这手机的质量，离近了居然都能听到声音，毫无隐私可言。但这会儿他又很感激穆青这手机的漏音，因为他可以听见老爸的声音从那边儿传来。
“你们那地方居然有咖啡店？”
肖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自己跟老爸的对话每次都得谈崩搞得有点儿应激，但他在这么久后难得再次听到老爸的声音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一阵反胃。
而且一张嘴就是‘你们那地方’，说得好像这地方特别烂、有咖啡店都算是奇迹了一样。
肖邵转过了头，感觉自己不太想继续听下去。
“当然有。”穆青回答，“不过没什么人去。”
“肖邵也不常去这种地方，”老爸继续说，“所以今天是你带他去的吗？去做咖啡散心？”
……是啊，他不常去咖啡店，什么地方都不常去，唯一喜欢的东西就是学习。所以今天就是跟穆青一块儿去咖啡店散个心而已，也没因为想让穆青给他爸拍个自己的拉花照犯让老板笑了半天的傻。
“不是散心，”但是穆青回答，“是去咖啡店上班。”
肖邵猛地转回头看着穆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穆青会这么直接。
如果不是穆青这会儿还跟老爸打着电话，他就要问穆青是不是不忘了自己之前提到过的‘老爸老妈在学习和生活上对他的要求都很严格’。
他简直不敢想象，穆青扔这么一句话过去，一向觉得他在学习上还不够用功的老爸得有多生气。
“我把他放到你那边儿是想让你——”
果然，老爸的下一句话直接就带上了火气，但是老爸想让穆青干什么？
看着自己？
还是有其他的事儿要穆青做？
“我当然知道。”穆青打断了老爸的话，“但是你对你儿子有这么不放心吗？”
“什么？”老爸问。
“我说……”穆青一字一顿的说，“你对你儿子很不放心吗？还是你觉得去咖啡店上班都能让他学坏？”
“我是这个意思吗？！”老爸的音量都抬高了，“他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是应该好好学习的时候！怎么能在咖啡店上班，我又不是没给他钱！”
“咖啡店没什么人去。”穆青忽然说。
“什么？”老爸像是没反应过来。
“我说，咖啡店没什么人去，”穆青说，“没客人的时候肖邵就在那儿记单词，走的时候还问老板明天能不能带卷子来写。”
“他要是记着学习，你们不在他身边他也会记着学习，他就算是在离家那么远的山上也还是会记着学习。”穆青说，“他要是自己不想学习，我就是摁着他的头让他学也没用。”
肖邵把保鲜膜取出来，然后把桌上的菜给罩好了。
他重新坐下来后穆青没有再开口，像是在听着那边儿说话。
然后肖邵听见穆青说：“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莫名就觉得有点儿想笑，在家里说话也不拿别人感受当感受的老爸，估计是第一次应对穆青这种直白到让人觉得刺耳的说话模式。
“那也不能去咖啡店上班，”老爸说，“我还以为你是带他去散心……你怎么能带他去那种地方上班？”
“咖啡店怎么了？”穆青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咖啡店没怎么，就是在有几家公司的老爸眼里算不了什么正经行业。
去咖啡店上班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他是老爸心里那个‘就该天天都记着学习’的儿子。
但老爸估计是知道穆青会出去兼职，一直都没说出‘咖啡店怎么了’的答案。
肖邵在觉得愉快之余，又有点儿怕穆青一会儿真把老爸逼急了，到时候老爸直接说出不让自己继续在这儿住的话来。
他还不想那么早回去。
好在穆青没有打算等老爸说出答案：“我们老板说工作服明天就能到，你要是不太想看跟咖啡店有关的东西，到时候肯定也不需要肖邵穿上工作服的照片吧？”
肖邵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了一串字，然后拿到穆青跟前。
——你不会以为真拿照片威胁他有用吧？
“上班时间是周一到周四，”穆青看了他的手机屏幕一眼，冲他笑了一下，“那我以后只能周末给你发他的照片了。”
“你之前拍的照片都没几张是正脸，”老爸根本不吃这一套，“你以为我很想看吗？”
“之前是偷拍，当然没正脸。”穆青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不过我今天才跟他说我打算做人像摄影师赚外快，他刚答应……”
“你要是不需要的话也行，”穆青说，“反正我也懒得拿个手机对着他天天拍。”
肖邵躺在了沙发上，他感觉自己也是在山上待久了，都开始做梦了。不然他怎么会在了解老爸性格的情况下，觉得对方会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儿就服软？
接着他听见穆青说：“行，那我到时候试试。”
然后穆青挂断了电话，转头看着肖邵：“你爸同意了。”
“同意什么了？”肖邵看着穆青，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他说我可以不用说服你辞职了。”穆青回答，“但是之后给他发的照片得找好角度，不能再是那种只占了一个角落的照片了。”
“——啊？”这次肖邵愣住了。
“是不是没想到，”穆青往后靠，也学他的样子躺在沙发上，“我也没想到真能说服他。”
“我……不太理解啊，我是真不太理解。”肖邵抬头看着那盏灯，蛾子在灯旁边飞来飞去，时不时就发出滋滋的声音，“其实你刚手机‘叮’一下的时候，我真以为是我爸发消息了，我当时感觉挺期待的。但你接了他电话，我在这边儿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又感觉自己不是很想听他说话了。”
他不是很理解自己的想法，也不是很理解老爸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关于照片的小事儿就让他继续在咖啡店上班。
“离远了的时候想，离太近了看着又烦。”穆青回答，“世界上有一大半家庭的表达方式都这么别扭。”
“是啊，把我扔到山上，希望我能因为换个环境就把性取向也改掉。”肖邵转头看着穆青，“又时不时让你发我的照片，想看我什么情况。”
“对了，”肖邵忽然说，“他想让你干什么？”
穆青刚打算撑在沙发上的胳膊直接往下一滑。
他不清楚肖邵这种上半句还绕着A话题聊天，下半句就忽然蹦到B话题的说话方式、是不是得益于做作业能比其他人更快得出答案的思考方式。但他清楚，自己就不是那种能瞒着什么事儿还不让其他人发现的料。
如果是当初那个才跟肖邵碰面的他，这会儿肯定不会直说。不仅不会直说，还会装傻充愣。
但他现在已经跟肖邵相处有段时间了。
“他想让我把你的性取向扭过来。”所以穆青直接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