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甜饼》卷收行云

31、数星星11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到一群陌生人中，他们都用陌生的眼神望着我。
　　我很害怕，可是不知道要和谁说，只能躲在角落里，在那里，没有人会看到我，很安全。
　　“你叫沈梦乔？”
　　我抬头望着他，他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许诺我要保护我的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他。
　　沈乔安，是我的哥哥。
　　我不敢说话，他总是在我身边，陪我说话，看蝴蝶。有时候，他也会不说话，安静地在一边看书，我觉得很孤单，就在他旁边坐着，望着他。
　　我上学了，和哥哥一个小学，每天下课，他都会在教室门口等我，一起回家。老师叫我练习汉字，我写得歪歪扭扭，没一会儿就没了耐心，跑到花园里玩。哥哥就会拿着水，跟在我身后，回头就能看见他的感觉，真好。
　　哥哥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我认字，所以，我比班上的小朋友知道的更多，老师经常会表扬我。拿着奖状，跑到哥哥面前显摆，他会摸摸我的头，说，“乔乔真棒！”
　　我很喜欢哥哥，很喜欢很喜欢。
　　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哥哥，只有哥哥。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也是这么想呢？
　　我把自己心底的话告诉洋娃娃。
　　可是哥哥好像越来越不知道乔乔的心思了，乔乔长大了，哥哥离得乔乔更远了，见到都不说话。乔乔心里好害怕，哥哥说过不会不要乔乔的，哥哥不可以骗乔乔。
　　花园里看得到他，客厅里看得到他，可是我觉得，哥哥离我好远，远到我站在他的面前，他都看不到我了。
　　我想了好久，决定把洋娃娃送给哥哥，这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了，哥哥看到洋娃娃，会不会就不会生我的气，和我在一起了。我希望哥哥可以握一握洋娃娃的手，知道我想对她说的话就好了。
　　哥哥说想给我一个家，我听得懵懵懂懂，直到他用钥匙打开房门，我才知道，我们要离开孤儿院了。我要离开修女，离开孤儿院里的小朋友们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很害怕，害怕自己又要一个人了。
　　哥哥好像很不开心，我不想在他面前难过，只敢躲在被窝里难过。哥哥发现我在哭，他的声音也好伤心，我拉着他的手，只有在他怀里，我才能安心入睡。
　　我想清楚了，我没有孤单一个人，我还有疼我的哥哥，他会一直和我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是我最宝贵的人，我不要和他分开。
　　哥哥一直照顾我很好，可是我很会闯祸，我和朋友们出去野营，想要捉萤火虫给哥哥，他们说有一片小树林里有很多，不过是山里的小路，他们不愿意去，我愿意去。一想到哥哥看到会很开心，我也跟着愉快起来。
　　小路狭窄，茂密的树木遮住月光，我拿着手电筒越往里走，越感到阴森恐怕。脚下的枯叶发出吱呀的声音，我好想哥哥在身边。一阵雷声，我吓得蹲在地上，不会儿就下起了雨，回头看，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哥哥，可是一点信号都没有，我感觉自己要死在这里了。我好害怕，雨打在身上，我找到哥哥给我预备的伞，大颗大颗的雨水落在伞上，发出剧烈的响声，震得手很疼。
　　我感觉好冷，哥哥在哪里？
　　我好像听见哥哥的声音，可是我看不到他，我好累，好冷。
　　醒来时我在哥哥的怀里，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抱着哥哥，再也舍不得离开。
　　我知道他会骗我，瞒着我休学，接好几份工作给我上学生活，他都是为了我才欺骗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连自己的病都瞒着我，我在他的抽屉里看到了拿瓶药，拿到药店，才知道哥哥病了。大笨蛋，是不是等到自己死了才肯告诉我？
　　高考后我想填离家近的学校，不舍得离开他是真的，更重要的是，我想在他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照顾他。他坚决不同意，我怎么生气都没有用，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可是我的心好疼，说不出的难受，可是我不能说，他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不要再让我受折磨。
　　我回到孤儿院，找到修女，我相信她可以帮我们。修女告诉我，我们已经离开了，孤儿院是不可以继续帮助我们的。看着我哭得伤心，她怜悯地望着我，告诉我，向宇强这些年一直在和孤儿院联系，想要找我，也许他可以帮我。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
　　修女说得没错，向宇强的确愿意帮我，他向他的养父母要了一笔钱。我请修女以她的名义把钱交给哥哥，让他不要辛苦，照顾好自己。
　　不是不明白向宇强的心意，他的养父母愿意这么做也必然是有想法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除了在哥哥眼里。
　　我和向宇强上了同一所大学，在外人眼里，我们已经确立了关系。可是我的心里好难受，我希望哥哥可以看看我，只要他的一个眼神，我愿意受人唾弃，耍赖也要待在他的身边。至于向宇强，我以后再向他赎罪吧。
　　可是哥哥好狠心，我不打电话过去，他真的不理我。我忍耐着，忍耐着，感觉自己快要发了疯。上课也心不在焉，向宇强经常在我面前摆摆手，一脸不开心地问我在想什么。修女告诉我他不肯要那笔钱，我恨他是个大笨蛋，后来，她又打电话给我，说哥哥进医院了。我心里一惊，买了一张当晚的动车票回家，我要立刻见到他。
　　病房门外，我看着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好憔悴。为什么才这么短的时间，哥哥瘦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吃饱饭、睡饱觉，好好照顾自己？他是不是一定要让我心疼死，才满意？
　　我终于，缴械投降。
　　一千多个日夜，哥哥过得怎么样？
　　他一定以为我过得很开心吧，这样也好。
　　毕业典礼，我心心念念的男人，带着我喜爱的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粉色玫瑰、洋娃娃，还有他。
　　我脸上有多喜悦，心里就有多痛楚。他看向我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疼惜。
　　就让我，再任性一次。
　　我抛下一切，冲过去，热烈地吻他，用生命汲取他的温度。
　　哥哥的愿望，是想让我幸福。好，如果这是他想要的，我会幸福给他看。
　　演讲台上，我表白了，对着向宇强的方向。可是我的心，却在凝望着哥哥，我说的每一个字，除了最后的三个字，都是想要告诉哥哥的。
　　乔乔任性、无理取闹，乔乔是个大傻瓜，一直不懂哥哥的心，哥哥，你会不会原来乔乔？
　　哥哥，我好喜欢你，你会不会喜欢乔乔？
　　重新回到家里，一切都没变，还是离开时的模样，乔乔和哥哥的抱枕、筷子、牙刷。这么多年了，他是怎样的心情守护的？
　　我在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鲫鱼，当年没有为哥哥做好的鱼汤，我要为他重新做一次。
　　看着他打开家门，我系着围裙，朝他微笑，“你回来啦。”
　　就像是每个妻子煮好饭菜，等候丈夫回家一样，彼此守护着简单的幸福。
　　我为他舀了一碗鱼汤，看着他喝得很香，我好满足，多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我叫了向宇强，没想到秦可昕会出现，我见过她，在哥哥的病房里。他和我说，秦可昕是他的女朋友，是么，那我就把她当做哥哥的女朋友对待吧。
　　哥哥，乔乔要结婚了，有人要娶乔乔了，开心吗？
　　乔乔很开心，几乎立刻就答应了他，因为这是哥哥想要的。乔乔害怕哥哥不是这样想，特意向哥哥确认，哥哥果然想得和乔乔一样。
　　可是可不可以，在完成我的一个愿望？
　　向宇强给我一个烛光晚餐，我看着好浪漫，我也想和哥哥有一次烛光晚餐。
　　乔乔要哥哥很英俊地出现在乔乔面前，像一个预备了好久，准备向女朋友求婚的男人，就当是完成乔乔的一点痴想，好不好？
　　我知道哥哥一定会答应，哥哥从来都不忍心对乔乔说“不”。
　　在乔乔的想象里，那天的哥哥一定会是最有魅力的男人，可是哥哥那天还是超出了乔乔的想象。当他向我款款走来的时候，好像会发光。
　　我的心跳得好快，为什么相处这么久，乔乔还是控制不住对哥哥的喜欢，即使见了面还是想念。
　　我抱着洋娃娃，心里冲动着要告诉哥哥，乔乔心底的秘密。
　　可是，洋娃娃没有电了，是不是能量用尽了？那么我呢，我还有多少力量可以坚持着走下去？
　　哥哥希望乔乔可以幸福，乔乔幸福着哥哥的幸福。
　　抱着哥哥的手臂，数着天上的星星，我的心里也要将这些星星记住。
　　“哥哥，你为什么从来不叫乔乔妹妹呢？是不是你也后悔了？”
　　来生，遇见乔乔的时候，哥哥一定不可以忘记乔乔，这漫天的星辰就是我们的暗号。
　　来生，沈乔安，不要再当沈梦乔的哥哥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