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潮汐》燃栖

32、第 32 章

　　点开与商灼兮的对话框，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平安落地，早上好。”
　　鹿光荧看完，就把与商灼兮的聊天对话框删掉了，连同几个月的聊天记录一起，仿佛他从未出现在过自己的生活中一样。

　　一周的时间，鹿光荧一直穿行于医院病房、医生办公室、医院食堂之间，只在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急忙回家洗澡换衣服。

　　整个人颓丧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困在了这里，外婆依旧还是没醒，医生跟她谈话态度也不是很乐观，但是她就像是快要溺水之人，只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拽住，不撒手。

　　而偏偏在此刻，更大的打击来了。

　　霖鹿茶饮因为去年开始风头很盛，虽然店面不多，但是在社交网络却已经是网红饮品，很多来南城旅游的人会将去霖鹿茶饮打卡作为旅行中的一站，或许是之前的联名刚好踩中了时下年轻人的心理，或许是因为货真价实的真正浓缩茶底、冷鲜牛奶得到了市场的认可，或许是霖鹿茶饮无论是从店面装修还是茶饮包装到饮品设计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总之霖鹿茶饮算是在南城彻底火了起来。

　　农历新年期间，就有门店十分爆火，排队人数更是将街边占满，当时也上过微博热搜，还有很多营销号质疑霖鹿茶是花了钱请人排队，这是他们的营销手段罢了，在网上舆论愈演愈烈，于然也联系过几个营销大V删帖，并保留追溯法律的权利。

　　谁知此时又有网友以探店的名义暗访霖鹿茶饮门店，店内工作人员竟然使用过期配料，以此减少成本。并将暗访视频发到了网上，一时间，霖鹿茶又被推上了热搜。

　　霖鹿茶因为采用真茶真鲜奶，加上一些运营成本，因此单杯售价要比其他竞品单价贵了一倍不止，一时间网上一些正义网友逮着机会终于可以大批特批一番。

　　这几天于然忙的焦头烂额也不敢联系鹿光荧，最后竟然是外婆同病房的陪同家属在病房里玩手机，跟旁边的人说起了热搜上的霖鹿茶，鹿光荧这才知道，奶茶店出事了。

　　鹿光荧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霖鹿茶被爆使用过期配料”这条果然登上热搜，虽然位置不算靠前，只是20多名，但排序还在不断上升中。

　　随便一条微博下都是满满的恶评：

　　【什么奶茶卖这么贵啊，金子做的吗？别人家都10块钱以内，就他们家一倍卖到20多，到底是谁在喝啊？】

　　【每次去喝都排队，为个奶茶等半小时，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是雇人排队哎，不过芋泥波波真好喝】

　　【楼上还敢喝呢？就不怕过期的吃坏了肚子？没喝过，也从来对这种网红店没好感】

　　【抱紧我的冰美式】

　　【听说奶茶店的创始人还是在校学生？】

　　【食品监督局的人呢，怎么不去查查，是不是霖鹿茶背后有啥大佬啊，查查吧，今年315没它不行】

　　……

　　鹿光荧百口莫辩，不知如何澄清，马上走出病房给于然拨通了电话。
　　于然已经顶不住了，删帖的速度赶不上恶评的速度。
　　原来，视频拍摄于新店试营业期间，就是在高尔夫球场新开的那家高端店，张猛是店长。当时是试营业期间，店内又没有什么客人，当时一些奶茶配料保质期都很短，直接扔掉很可惜，张猛就提出可以用过期废料给柜台员工练习用，但是都是非卖品，而且操作时间都是关店的时候，能获得这样一手视频素材的，除了店内员工，没有别人。

　　这次应该是被自己人黑了。

　　于然已经跟张猛联系过了，经过推断，爆料的人应该是店里一个男生，他是新店附近的大学生，应聘的奶茶店的兼职。
　　年前张猛因为这个男生手脚不干净，经常私拿店内的牛奶还有其他精品茶底原料被辞退了。
　　当时张猛跟鹿光荧还有于然都说过这件事，她们俩念在那个男生还是学生，而且盗窃的金额不大，所以没有报警追究，以免他因为留了案底影响未来发展。
　　谁知道，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就这么上演了，以怨报德，反咬一口。

　　当时的爆料视频只是在某视频网站发的，转发点赞都很少，而这周才突然有了流量，他们怀疑那个男生当时只是出于被辞退而泄愤，才故意移花接木地拼接视频以抹黑霖鹿茶饮的品牌形象，他的个人视频账号平台粉丝不过个位数，是绝对不会引起这么大动静的。

　　肯定是被对家发现，买了水军，把视频热度带火了，最后顺势又买了微博热搜，把热度推向顶峰。

　　三个人开完了电话会议，把整个事情的脉络都捋顺了，最后决定，直接报警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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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绳专挑细处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鹿光荧这边刚处理完有关于霖鹿茶饮名誉权的官司，这边酷世界的业务经理又打来了电话。

　　他们单方面终止了与霖鹿茶饮未来的联名合作，因为当时签署的合作意向书里的条款就有一条，如品牌方任意一方因不可控因素导致品牌名誉受损，那另一方则可以无条件终止合作。
　　即便鹿光荧一遍一遍地跟对方经理解释，霖鹿茶饮也是受害者，她们也已经取证准备起诉造谣者，而对方还是因为目前的舆论导向而选择坚持终止合作。

　　即便能最终真相大白，还了霖鹿茶饮清白，从立案到侦查，最后到法院开庭审理，拿到判决书最快也要几个月之后，到那时候再解释，热度早已过去。

　　网络时代，全民吃瓜，似乎只有这种负面的丑闻才能激起网民的一丝兴趣，而之后为了这些谣言复出巨大的成本支出，最后的辟谣的真相，往往没人关心。

　　以后提起霖鹿茶饮，只有一个印象，他们家是用了过期配料还卖的死贵的黑心商家……

　　鹿光荧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她付出了两年多的心血经营起来的品品牌，竟然没有活过这个冬天。

　　如果换做以前的她，不管官司多难打，口碑翻转有多难，她还是会逆流而上，死磕到底。
　　那这次，她真的累了……
　　好像身上那股拼劲儿，终于哑火了。

　　作为合伙人之一的于然不同意就这么算了，最后还是将那个男生以侵犯名誉权起诉了。
　　那个男生竟然找到于然的住址，在她家楼下跪着认错，痛哭流涕。
　　于然当然没有被眼前的鳄鱼的眼泪再次迷惑，他们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而现在他的眼泪，不是出于他自己错误行为对别人造成损失而感到愧疚，而是因为被起诉，或许面临被学校处罚，或者是更严重的行政处罚，档案留下痕迹，那么他的未来也就被毁了。

　　可是他毁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么多。

　　“光荧，你就好好照顾你外婆，奶茶店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跟张猛吧，之前都是你挡在前面，这次换我，好不好？”
　　“然然，谢谢……”

　　/

　　官司一直拖到了三月份，也没有一个最终结果，而霖鹿茶饮也因为负面新闻导致口碑坍塌，门店订单少的可怜，陆续闭店，最后只剩一家高尔夫球场附近的那家新店，因为房租还未到期，所以还在苦苦经营。

　　大学开学了，于然跟鹿光荧都要筹备最后的毕业答辩，也都分身乏术。
　　最后，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鹿光荧把店里的店员，张猛、于然、楚尘、还有工作室的另外三个坚守的小伙伴都聚在一起，在学校南门的火锅店，吃了一顿散伙饭。

　　鹿光荧全程都笑着，表现的很开心，热情地招呼大家吃肉喝酒，张猛跟于然都黑着脸，他们知道鹿光荧只是在用笑容掩饰自己的伤心。

　　已经快要两个月了，她外婆还是没醒，而如今，奶茶店工作室又要关门大吉，她应该比谁都难过。
　　奶茶店最后账上的流动资金把之前未付给工厂的欠款都结清了，最后好歹没有什么债务。
　　高尔夫球场那家店目前在转兑中，因为装修设备都很新，转兑倒是可以回来一部分款，这部分款可以用来给剩下的几个店员结算工资。

　　至此，一切回归零点。

　　“喝酒啊，张猛，于然，你俩发什么呆？以后大家都各忙各的，哪有这样的机会了？”鹿光荧笑得灿烂，拿起一瓶啤酒给他们俩的杯子里倒酒。

　　他俩木然地把酒杯端起来，一口闷了。

　　桌上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喂，你们俩干嘛那么丧啊，又不是世界末日，倒闭了而已，你去看看现在大街上，哪天不倒闭啊，很正常，日子还要过下去嘛，我们还都有光明的未来……嗝……”
　　鹿光荧喝的有些醉了，打了个酒嗝继续说“张猛，你找新工作了吗？”

　　“嗯，面试了几个健身教练，可能下周去试岗。”
　　“嗯，不错不错，预祝你私教课大卖，来，干杯！”
　　说着鹿光荧又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光荧，好了好了，别喝了。一会儿身体该难受了。”坐在她旁边的于然将她的酒杯夺了过来，招呼服务员给她换成了解酒的山楂汁。

　　散伙饭结束，一群人散去，只留下轻抚着鹿光荧后背的于然，发呆的张猛，和一直状况外的楚尘。

　　张猛送鹿光荧回家，俩个人决定走回去，边走边消食。
　　三月的天气已经回暖，风轻轻柔柔地吹着，鹿光荧有些发烫的面颊迎着风，试图消散一些热气。

　　张猛把她送到门口才离开，鹿光荧进了屋，看着屋内漆黑一片，没有外婆的外婆家，很孤单。

　　她没有开灯，拿出手机。

　　打开微信，找到了商灼兮的微信。

　　打了很多字，又删掉，又打字，又删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最脆弱的时候又想起了商灼兮，她看着空白一片的对话框，已经有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最后还是把手机放下……

　　此时洛杉矶是早晨七点，商灼兮刚起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即打开了微信查看。

　　回美国后，很少再使用微信，但是每天还是习惯性的看一眼，似乎形成了习惯。
　　或者说，看一眼鹿光荧的朋友圈已经成为了习惯，不知为何，鹿光荧也很久没有更新过动态了。

　　下意识地打开与鹿光荧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他离开南城落地洛杉矶的那一天，他们再也没再联系。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时不时出现，商灼兮以为自己看错了。
　　屏住呼吸盯着屏幕看着，等待对方发来消息。

　　然而……过了许久，一条消息也没有。
　　甚至那个“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也不再出现。

　　商灼兮推算了一下南城那边的时间，应该是晚上9点钟左右。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手机熄屏又被他点亮，如此循环往复。
　　最后终于做了个决定，拨通了语音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