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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司机接顾承杰和周雪萍去顾家老宅吃饭。
顾烜听着楼下汽车引擎远去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书本，头往后靠在椅背上，脚一蹬，电竞椅带着他转了几个圈。
顾烜长长吐出一口气，烦啊。
房间门被敲响，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
“少爷，你晚上想吃什么？”
顾烜闭上眼睛，懒懒散散开口：“随便。”
这时，楼下传来几声喇叭声，顾烜蹬着椅子滑到阳台边，往下看去。
于晋开着他的剁椒鱼头停在他家大门外，他从车窗探出个脑袋，朝楼上的顾烜大喊：“顾烜，梁河他们去户外烤肉，你去不去？”
“去。”
顾烜回到房间迅速换好衣服，一瘸一拐下了楼，扭头对客厅的老管家开口：“江伯，我跟于晋出去吃，不用做我的饭了。”
老管家从客厅出来，忙叮嘱道：“别到处乱跑，别玩得太晚，酒不能多喝啊。”
“知道了。”
顾烜走出大门，上了于晋的车。
顾烜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问：“去哪？”
“岩云野营俱乐部。”
“哦。”
于晋一边开车，余光一边注意着顾烜的表情。
顾烜转头直视于晋的目光，疑惑：“看我干什么，你专心开车啊。”
于晋咳了一声，开口：“那个，我听我哥说，你爸打算将周雪萍正式娶进门了。”
这两天顾烜他爸带着周雪萍出双入对的，女方怀孕的事也传了出来，圈子里基本都知道这两人要定事了。
顾烜一听这个表情就蔫了下来。
于晋不会安慰人，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顾烜，半晌，只能道：“没事，你成年了，周雪萍管不着你，你就当她不存在。”
顾烜扯了下嘴角，没有搭话。
岩云野营俱乐部，邵亮开了房车过来，他指挥工作人员帮忙从车上搬食材，另一边烧烤架搭好了，雇的厨师在做烤全羊，梁河坐在帐篷底下抽烟，见顾烜和于晋走过来，他眼皮子掀了一下，将烟掐了。
两人走到帐篷下拎开两把折叠椅坐下。
梁河看了一眼顾烜的脚，问：“你脚怎么了，走路一跛一跛的。”
“跑步的时候被人撞了，扭伤了脚。”
“哦，那挺倒霉。”
工作人员在帐篷边上装好灯带，又搬了两张长桌过来，餐具、水果、点心一一摆上桌，最后装饰灯一开，野炊的氛围就有了。
邵亮拎着几瓶酒走进来，对几人开口：“厨师在做烤全羊，要再等等。”
顾烜偏头看了一圈，除了工作人员和厨师，就他们四个。
“还有人没到吗？”
邵亮开了一瓶酒，闻言看向顾烜，开口：“没了，你还想喊谁么？”
顾烜摇头，倒是稀奇，邵亮这个花花公子出来玩还有不带女伴的时候。
梁河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顾烜：“顾烜，听说你爸要给你娶后妈了？”
顾烜无语，这才明白这个聚会就是冲着八卦他来的。
顾烜没好气开口：“你们不是都知道了，还问。”
邵亮给几个人都倒好了酒，拉了张凳子坐下，他笑了一下，开口：“放宽心，你爸能憋这么多年，现在才再婚，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至少他没有一堆藏着掖着的私生子。”
“是啊，你看看翁章杨，他妈还没死呢，他爸就在外面养了那么多情人，隔三岔五有小三带着私生子上门要钱，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安生。”
顾烜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们的安慰。”
梁河啜了一口酒，幽幽道：“有后妈就有后爸，顾烜，我得提醒你，多留点心眼，该争的时候要争，该卖乖的时候卖乖，不然等你弟弟妹妹长大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都要被抢走了。”
于晋想到圈内某个朋友的遭遇，深为认同地点头，虽然他家家风不错，但有钱人家的龌龊事，他听过不少。
邵亮脸上满是同情，也道：“还好你现在成年了，要是早几年你后妈进门，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怕是要被对方吃得骨头都不剩，趁早学着自立，为将来打算吧。”
顾家老宅。
杨盈婷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周雪萍绕到女儿身边，轻声嘱咐：“等一下见到老爷子，要喊顾爷爷，嘴巴要甜，知道吗？”
杨盈婷眉头跳了一下，眼底厌烦更甚。
门口站着一名扎麻花辫的姑娘，她见顾承杰几人到了，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引大家进门。
姑娘带着几人走进茶室，顾老爷子顾永康正在泡茶，顾永康今年已是七十二岁高龄，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横生，但精神劲很好，身板依旧板正。
顾承杰走上前，喊了一声：“爸。”
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来的儿子，慢慢点了点头。
周雪萍跟过去，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恭顺地开口：“老爷子好。”
说完，周雪萍微微偏头，余光看向自己女儿。
杨盈婷走到自己妈妈身边，垂下眼，温顺道：“顾爷爷好。”
老爷子看向周雪萍母子，神色淡淡，手抬了抬，示意：“坐吧。”
老爷子转头吩咐站在门边的姑娘：“秀梅，让厨房准备晚饭。”
秀梅姑娘应了声，跨出门槛，去厨房了。
老爷子取了茶杯倒上茶，分别递给几人，他看向儿子，声音缓慢开口：“小烜怎么没来？”
顾承杰回答：“他前两天学校运动会，跑步的时候把脚扭了，在家休息。”
“怎么跑步还把脚扭了，”老爷子摇头，无奈笑笑，“给他炖大骨汤补补。”
周雪萍浅笑着道：“我明天去买只老母鸡，和猪大骨一起炖，好喝又营养，正好给阿烜补身体。”
老爷子目光转向周雪萍，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然后语气不紧不慢地问：“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周雪萍忙回答：“三个月了。”
“三个月，那胎儿就基本成型了。”老爷子点了点头，“听承杰说你前两天因为腹痛半夜进了医院，你自个也照顾一下身子，生孩子不容易。”
周雪萍听到老爷子关心自己，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道：“是，谢谢老爷子关心，一定给您生个健康的孙子。”
老爷子又饮了口茶，对自己儿子开口：“你既然要办婚礼，就趁早办，过两个月肚子大起来，再办婚礼就不合适了。”
顾承杰应声：“是，我们计划下个月摆宴。”
老爷子顿了一下，道：“再婚不比头婚，办酒不要太招摇。”
“是。”
周雪萍脸上的笑有点僵住，她低下头，很快又调整好了表情。
杨盈婷垂眸喝茶，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老爷子又看向杨盈婷，问：“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杨盈婷闻言看向老爷子，回答：“杨盈婷。”
“听承杰说，你高考考了市状元，现在在京北大学读书？”
杨盈婷开口：“嗯。”
老爷子点点头，脸色松缓许多，夸道：“很有出息一孩子。”
顾永康读书时成绩也不错，但他那时候本科录取率特别低，他没考上好大学，又不想念什么专科学校，于是才开始经商，虽然生意越做越大，但老爷子心里一直遗憾没能圆当年的大学梦，现在对学历高的人也多了几分滤镜。
几人喝了片刻茶，秀梅姑娘走进茶室，笑着对老爷子道：“老爷，可以吃饭了。”
晚饭六菜一汤，顾老爷子年纪大了，需要控油控盐，菜式口味也偏清淡。
周雪萍看着端上来的山药排骨汤，站起身，笑着道：“老爷子，我给您打汤。”
周雪萍探身端起顾老爷子面前的碗，给老爷子舀了两勺汤，一勺山药和排骨，打完汤，她双手将汤端回到老爷子面前。
给老爷子打好汤，周雪萍又给身边的顾承杰也打了一碗汤。
顾承杰喜欢吃螃蟹，厨房知道他晚上来吃饭，特地清蒸了一盘大闸蟹。
周雪萍看到大闸蟹上桌，笑意盈盈地对顾承杰开口：“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来给你拆。”
杨盈婷夹了一筷子牛肉进口中，她看着自己妈妈一边伺候这个，一边服侍那个，口中的牛肉味同嚼蜡。
一场饭吃完，顾老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站起身，对顾承杰开口：“你等下来我书房，我还有事向你交代。”
说着，老爷子又喊秀梅姑娘：“秀梅，带客人去客厅休息。”
“来了。”秀梅姑娘走过来，对周雪萍母子笑着开口，“我带你们去客厅坐坐。”
杨盈婷攥着自己衣角，心里只觉得讽刺，即使吃了饭，即使嫁娶的事都谈过了，顾老爷子还是称她们为客人。
顾承杰跟着顾老爷子去了书房。
顾老爷子在书桌后坐下，面容严肃，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顾承杰知道自己爸要说正事了，态度也凝重几分。
顾老爷子语气缓慢地开口：“顾烜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孙子，他没有了妈妈，外公外婆远在一千公里外的Y省，他姑姑顾澄意喊着不婚主义的口号到处跑没个定性，除了我这个爷爷，他受了欺负身边没人可以给他撑腰，我一直不同意你娶周雪萍，就是怕你给他娶进来一个后妈，后面他日子没法过。”
顾烜妈妈苏文漪，双职工家庭，是家里独生女，大学时苏文漪与顾承杰相识相爱，最后从Y省远嫁来了A市，苏文漪不能经常回家看望父母，便将顾老爷子当自己亲爸孝顺，生了顾烜后，她每周都会空出一两天带顾烜回老宅看望老爷子，陪老爷子逗闷，所以顾老爷子一直很喜欢这个儿媳。
顾承杰听自己爸这话，皱起眉头，开口：“爸，你这说的什么话，顾烜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儿子，我怎么会让他受欺负。”
顾老爷子摇头：“人心都是偏着长的，等周雪萍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再过几年，你敢保证你到时候不会厚此薄彼？”
顾承杰皱眉，刚想说话，顾老爷子抬手打断他。
“你现在说的话不顶用，人也是会变的，此一时彼一时，而我这个年纪，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顾老爷子语气很平静，“所以我找律师立了遗嘱，我的不动产，除了海市的那套公寓给顾澄意，其他的都留给小烜，我在公司的股份，三分给小烜，三分给顾澄意，剩下的，你和周雪萍还有她孩子分。”
顾老爷子说完，抬眼看向顾承杰，问：“有意见吗？”
顾承杰静了片刻，叹了口气：“没有，您的资产，您想怎么分都行，您身体还健康，还能再活几十年，以后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秀梅姑娘将周雪萍和杨盈婷带到客厅，从身上拿出两个厚实的红包递给两人，笑道：“这是老爷给的见面礼。”
周雪萍接过红包，微笑着道谢：“帮我谢谢老爷子。”
杨盈婷低头看了一眼红包，没什么表情地放周雪萍手里。
“两位坐着休息吧，桌上有果盘。”秀梅姑娘拿起茶几上的茶壶，道，“我去泡茶。”
看着秀梅姑娘走出客厅，杨盈婷冷笑：“老爷子连送红包都借别人的手，顾家根本看不上你。”
周雪萍面露不悦，她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责怪杨盈婷：“乱说什么，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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