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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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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远,最近怎么样?”冯硕在电话那头朗声问。
“挺好的,你呢?”田远一边和球球往农场里走一边接着电话,心里猜想着冯硕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跟他说。
也不怪他这么起疑,主要是自从他辞去南方那边的工作,不远千里回到当年他们上大学时的城市开农场后,冯硕就经常给他打电话,刚开始经常关心地问他和陆峻野联系上了没,关系有没有进展,得知他还躲着陆峻野还劝说过他几次,后来见他很执拗也就不再劝说了,再打电话的时候都是说着工作上的事,直到今年春天他意外和陆峻野重逢,冯硕的电话又多了起来,不是向他告状,告状陆峻野又向他打电话打听他了,要不就是问他最近和陆峻野关系怎么样,反正就是一开口都是和陆峻野有关。
这次难得的冯硕没有一开口就噼里啪啦的提起陆峻野,反而语气很爽朗地跟他先聊起了近况,冯硕说:“我也挺好的,最近工作特别忙,手头正在做一个项目,天天加班到半夜,累得快要吐血了……”
冯硕滔滔不绝地说,说了将近半个小时,田远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给他回应,心中早已打消了疑惑,想着冯硕打来这个电话就是正常地想要跟他聊聊天向他吐槽。
“等忙完了这阵,我得休个年休假,找个地方出去旅旅游,或者去看看你,看看你的农场,顺便看看咱们的大学,”冯硕越说越兴奋,“自从毕业就没有回去过了,听说现在学校变化很大,你回去这么久有没有去学校转过?”
“没有。”田远挺惭愧,说道。
冯硕也不问他原因,也没有嘲笑他,只说:“那等我回去,咱们一起去转转。”
“好。”田远应道,他也很多年没有回母校看看了,也挺怀念大学时的那段时光。
“对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冯硕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田远纳闷,说:“挺好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那不是关心你嘛。”
冯硕嘻哈着说,虽然他掩饰得很好,田远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了一丝吞吐不寻常,联系了一下“身体”这个词,他心里一咯噔,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他沉着眼眸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
冯硕纠结万分,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他答应过陆峻野不说出去,可是他又做不到在听到田远之前有伤害过自己的身体后,还当做不知情一样。
前两天他听到陆峻野说田远以前自残过,他真的很震惊,也很担心。他和田远认识多年,高中时他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成天跟别人打架斗殴,有一次在校外,他被几个小混混拦截,因为寡不敌众,他吃了很大的亏,就在他被拳打脚踢之际,看到一个少年走过来,少年身形削瘦,五官十分端正秀气,仔细看才发现少年是他班上的同学田远。
田远看到他被众人殴打在地,愣了一下,下一秒转身就走了。
虽然他平时跟田远没怎么说过话,但毕竟是同班同学,看到田远这么冷漠地走开,他还是很难过失望。
谁知,田远走了一会儿,又折返回来了,手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了一根木棍,箭步冲过来,二话不说就向那几个小混混挥打,小混混手里没东西,愣是被他打得不敢靠近。
趁着众人分心之时,他拉起地上躺着的他,吼叫一声:“快跑!”
然后他俩就拼命地往前跑了,跑得狼狈不堪,气喘吁吁。最后是逃过了一劫。
这之后,他和田远就成了好朋友了,他也改邪归正,没再惹是生非,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
和田远成为好朋友之后,他就经常关注起田远来,看到他每次打饭都打得很少,起初他以为田远挑食不喜欢吃食堂的饭菜,后来才得知,田远的老家在农村,家里比较贫穷,他想资助一点田远,打饭的时候总是多打两个菜,想给田远分点,可是田远总是不接受,偶尔他生气起急了才会勉强接受他的好意。
高考前,学校组织过一次家长会,班里几乎每位同学的家长都来参加家长会了,除了田远。当时他很好奇,就随口问田远:“你父母怎么没有来参加家长会?”
他记得田远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表情悲伤地说:“我父母不在了,我爷爷年纪大,家里农活又多,没法来参加。”
他一听,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他是真的把田远当成过命的兄弟,所以高考填志愿时,他跟随田远填报了同一所大学,一起背井离乡去了千里之外上大学。
大学他们不在一个系,但经常会一起吃饭逛街,田远经常会去他宿舍串门。起初他还以为田远是专门来找他玩,慢慢才发现那家伙别有用心,找他是真,偷偷看陆峻野也是真。他知道田远的心思后,还调侃了他一番,也答应替他保守秘密。
大学时光一晃而过,即将各奔前程,田远打算留在大学的城市找工作,而他打算去沿海城市发展。
一毕业他就和田远互相告别分开了,分开后他忙着找工作有很长时间没有和田远联系,突然有一天他接到陆峻野的电话,陆峻野在电话里焦急地问他知道不知道田远去了哪里,怎么联系不上。
他很纳闷问,田远没回去吗?
因为毕业时田远说想先回一趟老家,看看他爷爷,然后再回去找工作。
陆峻野说没有见他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他放心不下,也打了田远电话,刚开始提示无法接通,再打电话就关机了。他想着村里信号不好,还安慰陆峻野说过段时间就能联系上了。
他挺该死的,等他意识到彻底联系不上田远时已经是过了大半年之后的事了,而他那会儿刚被公司派去国外开展工作,没法回来,期间他也多方打听过田远的下落,但都没有结果,直到四年后他从国外回来,终于联系上了田远。
一见面他把对方骂了一顿,问他这几年死哪去了,为什么不跟他联系。
田远表情黯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说前几年他爷爷突然走了,他难过很长一段时间,就没有跟任何人联系,也没有回学校那边的城市找工作,去了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里发展了。
田远恳求他别跟任何人说见到他,尤其是陆峻野。
他问田远为什么,田远垂眸不语。他大概能猜到原因,估计是田远觉得他和陆峻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两人又都是男的,没有结果,所以不如趁早断了念头,故意躲避着陆峻野。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田远感情秘密的好朋友,他能怎么办?只能点头答应了,也一直遵守承诺,没有告诉陆峻野。
重逢后,他也看出来田远没有以前开朗了,眉宇间总是隐藏着淡淡的忧伤。他想着田远是因为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加上思念着陆峻野,相思成疾,所以才会每天闷闷不乐。
他真的想不到田远竟然自残过,是什么原因让田远动了轻生的念头?这个念头还有吗?
担心田远再做傻事,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给田远打个电话,侧面打听一下,开导一下田远,所以才给田远打了这个电话。
“田远,你老实跟我讲,这几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冯硕恳切地问田远。
“没事,”田远声音沙哑地说,“是不是他给你打电话了?”
“……是。”冯硕隐瞒不过,如实交待,帮陆峻野说好话,“他也是关心你,他说你手上有……”
下来的话,他哽住了,没有再往下说。
田远握着手机不语,良久,他声音很平静地说:“谢谢,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
听到田远这么说,冯硕稍微放宽心了些,不再追问不舍了,对田远道:“好,有什么事情跟兄弟讲,别闷在心里。凡事也想开一些,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你说是不是?好了,那先这样了,有空再聊,多保重。”
“嗯,你也保重。”
挂下电话,田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下午积攒起来的好心情,因为冯硕的这一个电话变得沉重起来。
不能怪冯硕,都怪他下午见到陆峻野,看到陆峻野不生气了,还以为陆峻野已经相信了他那天编的谎话,说他手上的伤是不小心划到的,为此还悄悄松了口气,没想到陆峻野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话,已经开始起疑了,甚至已经猜到了他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这可如何是好?
田远心事重重地往农场里走着。
与此同时,陆峻野驾驶着车子已经驶离农场几十公里远了,刚刚进到市里。
他没有直接回他住的地方,而是开着车子往别处驶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座清新雅致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陆峻野推开车门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两篮西红柿,用指纹开了锁,提着西红柿走进庭院。
陆梓成和宋婉夫妻二人正坐在院子里品茶聊天,看到陆峻野进来了,两人皆是“呦”了一下,欣喜地说道:“峻野回来了。”
“爸,妈,”陆峻野打了声招呼,说道,“朋友送了些西红柿,我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陆梓成和宋婉平时什么没有吃过,不过难得儿子回来一趟,不管儿子带回来什么,他们自然都是欢喜着的。
宋婉起身走过去帮儿子把西红柿提进屋,随口问:“哪个朋友送的西红柿,送这么多?”
陆峻野笑而不答,只说:“朋友自己种的西红柿。”
“哦?”宋婉讶然,笑道,“自己种的西红柿那肯定很好吃,晚上炒两盘尝尝。”
“好。”陆峻野没有异议,欣然颔首。
“那你先去陪你爸聊会儿天吧,我去做饭。”宋婉说道,提着两篮西红柿进厨房忙去了。家里有保姆,可是每次陆峻野回来,她都要亲自下厨给儿子做几样他喜欢吃的饭菜。
陆峻野去洗了手,然后回到院子和陆梓成坐着聊天,陆峻野关心地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旧疾有没有复发。
早些年,陆梓成突然被检查出大脑里有个肿瘤,已经癌变了,当时情况危急,陆梓成不得不入院治疗,只好把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交给刚刚大学毕业没多长时间的儿子陆峻野打理。
陆峻野那时正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田远,听闻父亲突发疾病,没办法只能回来替父亲暂时管理公司。
公司当时内部管理混乱,效益下滑,濒临破产。陆峻野一方面要担心病重的父亲,一方面为联系不上田远而焦急,然后还要整顿公司,那段时间,他心力交瘁,一个月瘦了十几斤。
好在他虽然年轻,却很有魄力,做事雷厉风行,在他的带领下,公司慢慢起死回生,不断壮大。甚至在短短几个月,让公司走在了行业的最前端。
陆梓成的病情也得到控制,在医院住了几个月终于出院了,不过医生说还不能操劳,还得在家好好疗养。
这时的公司已经被儿子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他当时执管的时候还要好,陆梓成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干脆就辞去职务,把公司全权交给了儿子,安心在家养病。
正式掌管公司后,陆峻野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处理不完的事务。
不过再怎么忙,每天他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打听田远的下落,然而总是杳无音讯。田远之前用的手机号还注销了,连微信账号也注销了,只剩下Q/Q联系方式,他给田远发了很多信息,同时还发了几封邮件,却总是没有回复,那个Q/Q头像也从来没有在线,田远仿佛就凭空消失了。他想不通,明明当时他旁敲侧击地问冯硕,冯硕肯定地跟他说,田远打算留在这里找工作,怎么突然又走了,再没有回来过。
他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跟田远表白,如果早点表白,田远会不会就不会走了?
这些年,他一边懊悔,一边不停地打听。打听了几年还是没有一点音讯,他慢慢死心了,想着田远没准已经结婚有对象了,他也该放弃了。只是从那一天起,他再也没有喜欢上过别的人。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父母开始着急催婚了,频繁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的女孩让他相亲,他都以各种理由借口拒绝了。再催,他就直接跟他们坦白了,说他不喜欢女人,唯一喜欢过一个男生,可是那男生走了,找不到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这辈子也不可能会结婚了。
这番骇人的言论,着实把陆梓成和宋婉吓得不轻,陆梓成差点吓得旧病复发,好在陆梓成和宋婉思想还算开明,很快就接受了儿子不喜欢女人的这个事实,也不催他结婚了,只要他过得开心就行。
此次陆峻野回来,陆梓成和宋婉都十分高兴,陆梓成和儿子聊了很多,先是问他公司最近效益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说着说着,就提到了陆峻野感情上的事。
“你今年也三十了,马上就三十一岁了,真不打算找一个吗?”陆梓成问。
以往一提到这些问题,他儿子总是会阴沉着脸,今日却很意外,只见他儿子那张总是冰冷严肃的脸上,罕见地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陆梓成听到他儿子说:“我找到他了,回头有机会我带他来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