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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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淡淡金色的云霭在后，初秋的早市上人声嘈杂,卖马与卖茶叶声此起彼伏争鸣，裹在一片金黄与深红间。
年轻的娘子穿着青色官袍，束着腰，头带一梁进贤冠，冠的前高后低,前柱倾斜,后柱垂直,戴时加于巾帻之上。快步走在前方，走动间，乌发间的发带被风吹得轻扬。晨光中，她踏足于一光华绚烂的金色梦境中，行动轻盈，对周遭所有热情又平淡。
路上遇到宋蟾光，她抬头看见他穿戴一新，悠然笑道：“宋大人。”
他今日看起来也很喜气呢。
宋蟾光做了个请的手势，孟令姜昂然走在前头，他则跟在她身后，徐徐走着。
相隔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穿着绛色、青色官袍的官员，他们的目光在孟令姜身上睃了一会儿，又去打量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的宋蟾光，他慢垂宽袖，举止雍容，挪步有度，虽不是门阀士族子弟，却远胜过名士，多看两眼，竟觉得建康城里再无人能比他更入眼的了。
有了英气加持，宋蟾光的风姿绰约甚或还要胜柳玄三分。
“当年‘二陆入洛，三柳减价。’，”有人口无遮拦地说道：“如今‘雅雅有翊之’，过不多久要变成‘宋大人世无双。’喽。”
好美心驱使，他们连宋蟾光出身微寒，并非名士都给忽略了。
孟令姜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禁频频微微偏过头去，向身侧的宋蟾光看去。正对上他的眸子。
他弯了弯眸子，长睫下，深浓得化不开的清寂神色敛去，换回那克制的礼貌微笑。
有那么一瞬，孟令姜觉得宋蟾光一直在看自己她心里停顿再停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孟令姜用眼神对他说道：他们都在看你呢，说你长的好看。
宋蟾光微笑，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是吗？可我什么都没听见。
他一开始在青州上阵杀敌的时候，面皮过于白净清秀，对敌军没有震慑力，所以宋大胜打造了一个狻猊的凶兽面具，到了十五岁之后，杀人如麻让他周身萦绕着迫人的嗜血气势，即便出征时不带凶兽面具，也无人敢跟他对视了。
孟令姜笑了笑：你听见了。
宋蟾光：陆家在建康城里有间食肆，今晚去尝尝吗？我这里还有你一笔银子，还你。
孟令姜：鹤唳楼吗？上次纪瑶说在那里碰见你了，是你家的生意？
宋蟾光点了点头。
孟令姜：好吧，陆家生财有道。如今北地门阀士族不断南迁，建康城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家像样的酒楼，着实不该，鹤唳楼一定会火起来。
陆家眼光真好。
她给了宋蟾光一个去的眼神。
他又问她：去见皇帝，你怕不怕？
孟令姜又笑：还好吧，不怎么紧张。
宋蟾光点点头，走到这儿，他要去大理寺，和她分道扬镳了。
进入宫门的时候，孟令姜和柳玄走了个照面。
“柳大人。”孟令姜落落大方行了个同僚见面的礼：“下官孟令姜见过柳大人。”
柳玄目光稍一闪烁，瞬息又换成风轻云淡，嘴角微翘道：“孟大人。”她以官场上的称呼相称，他也回以官称。
打了照面后，他很有风度地让她先跨进门槛。孟令姜没有客气，道了声：“柳大人再会。”便步履匆匆地进殿去了。
柳玄看着她身着官袍的纤细背影，微微挑眉，头上不知怎么晕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已经不是他将要过门的妻子了，她是司农寺的官员，和他仅仅是同僚的关系罢了。
她已经走出来先前的身份设定，而他似乎还困在里面，时不时想起他们原本是有婚约的。
柳玄察觉到这个细微的差别，心中又怒又懊恼，却不知道怒的是他自己还是她，一时间心绪万千。
新帝韦璟是在上朝之前在偏殿召见孟令姜的，他今日身穿黄袍，头戴五梁进贤冠，身材没怎么发福，不算大腹便便的模样，留着齐整的八字胡，人看上去威严清爽，不油腻不色入膏肓的那种，还算让人第一眼有好感。
孟令姜立在阶下行礼。
“赐坐。”韦璟说道。
孟令姜谢过他，落落大方地坐了。
“朕赐你司农寺丞一职，”韦璟问她：“已是破格拔擢，孟爱卿定要好好干呀。”
孟令姜说了一些鞠躬尽瘁之类的话，韦璟又跟她拉了句家常：“你父兄和你在朝中为官，朕与你们孟家既是君臣又是亲家，不是一般的亲近，日后孟爱卿要多到朕跟前走动才好。”
孟令姜连说“是。”
清晨的时间在任何朝代都是繁忙急促的，仅仅只有半炷香的功夫后，太监来催促韦璟上朝，说群臣已经等在那里了，他道：“孟爱卿先到司农寺点卯，朕有空了再召见你。”
孟令姜施了礼后，从宫中出来去司农寺应卯。
临危受命而设立的司农寺只有三间屋子，只有一个书吏在接待她，里头倒是收拾得干净齐整，在这种环境中办公，心情也会很舒展。
书吏名叫孔真，他对孟令姜说道：“在下日后就是孟大人的人了，孟大人随时差遣。”
有人用的感觉不算错，孟令姜：“以后咱们是同僚，有责一块儿担着，孔大人不必这么拘谨客气。”
正当孟令姜担忧孤男寡女会不会被人说闲话的时候，却看见这三间屋子的窗户很大，对面就是兵马司，柳玄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两侧站满穿虎纹的将士，她：“……”
哦还是在很多人的眼皮子下呢。
她和柳玄用眼神打过招呼，问孔真：“孔大人，从前司农寺怎么做的？”
孔真说道：“下官是陈王府的书吏，没在司农寺任职过。”
孟令姜：“……”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难道两个人要大眼瞪小眼在这里干坐着散值混俸禄吗。
虽然只有一丁点儿。
孟令姜想着他是韦璟钦点到司农寺来的，不至于一丁点什么都不清楚吧，于是又不死心地问他：“咱们共有多少亩田地？”
如今收多少亩田地的税呢？
得先摸清楚朝廷手里有多少亩田地吧。
孔真说道：“孟大人带头垦田之后，各门阀士族也都在私下里垦田，却没有统计过他们垦了多少亩的田地。”
好吧，一问一不知。
孟令姜：“那么扬州和青州共有多少亩田地？”
如今能征田赋的只有扬州、青州和江夏郡，不知道有多少亩田地。
这个孔真知道，他叹息了一声说道：“加起来一共有60万亩。”
孟令姜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记得南宋的耕地面积是3.6亿亩，这连人家零头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太少了，少到可以忽略不记。
“从前陈王在下邳，还有100多万亩耕地呢。”孔真说道。江左荒凉，怎堪与北地相比。他心中生出无限唏嘘和遗恨。
要是先帝没有吃败仗就好了，洛阳不会丢，他们也不会仓皇难逃来到江左这个不毛之地了。
孟令姜笑道：“江左大片土地未开垦，以后咱们垦他个上亿亩。”
这回轮到孔真受到惊吓了，他一边拨打着算盘一点说道：“孟大人……这这……咱们要是能有300万亩的耕地，俸禄就能翻翻了。”
孟令姜：“孔大人太不敢想了。”
她想着光建康城江北江南，随便垦垦，也得有这么多田亩数了。
“江左四大豪族在太湖吴郡周边的田亩数，”孟令姜：“至少500万亩。”
孔真听得直咋舌：“那么多啊。”
江左陆、周、顾三家得多富啊。
孟令姜说道：“这还不算茶园什么的。”
孔真一撩袍子，衣服窸窸窣窣地响，惊动了对面的柳玄，他一抬下巴，立马有两个禁军冲进来：“孟大人，孔大人，有事吗？”
孟令姜和孔真相视一笑：“无事，无事，我二人在商讨垦田的事。”
两名禁军讷讷退出。
孔真搓搓手：“哎呀呀，下官真是孤陋寡闻了。”竟不知江左三大豪族的土地和财富有这么多。
从前只觉得清河崔氏，太原李氏手里有二三十万亩田地就很壕了，没想到最壕的在江左。竟然在江左。
他以后要对江左刮目相看了。
孟令姜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孔大人难道没听说过当年二陆入洛，顾、周两家的子弟入仕的事情吗？”
孔真又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当然听说过，只不过呀，我听的最多的就是二陆入洛的事情，太出名了。”
当年陆、周、顾江左三大豪族的杰出子弟一块儿北上洛阳出仕，顾家的嫡长子顾放在洛阳受人排挤，至交周长香劝他归隐：“想念太湖的莼菜了。”
顾放又去游说陆玉辞官回到江左，可那时候陆玉正被先帝器重，心怀壮志，不肯走，于是顾家和周家的子地回了江东归隐，只留二陆仍旧在洛阳任职，不多久便被先帝夷了三族。
说起江左陆、周、顾三大豪族，他们又是一阵唏嘘。
孔真再次看着江左的地图时，眼中一改之前的不屑，开始蕴含一丝丝敬畏。
孟令姜草草地在羊皮地图上圈了圈，又和孔真对了一些事情，到了晌午吃午饭的时分，孔真问她：“孟大人和咱们一起吃廊下餐吗？”
当朝的工作餐叫做“廊下餐”，“公厨”，由御厨——带出来的徒弟掌勺，是朝廷给官员的一种恩赐，也就是福利。
孟令姜笑了笑：“我午后要去庄子上，不在廊下用餐，多谢孔大人提醒。”
孔真说道：“可惜了，今儿中午有猪膏烤的饼。”
古人说炼好的猪油叫猪膏，是以前在北地时烧烤的主要用油。
孟令姜：“以后吃公厨，总是能再赶上的。”
孔真自个儿理了理衣裳去吃廊下饭了。
孟令姜从司农寺出来，正好遇到柳府的小厮提着食盒来给柳玄送饭，他往对面看了一眼说道：“去把那道连汤鱼片和两个糯米桂花饼给孟大人送过去。”
柳家的厨子把故都洛阳的连汤肉片和牡丹饼到了建康之后经过改版，变成了连汤鱼片和糯米桂花饼。
孟令姜听到了他说话，连忙礼貌拒道：“多谢柳大人赐饭，只是下官今日和友人约了要一道吃饭，中午就不享用这么丰盛的餐品了。”
柳玄：“阿姜何必和我这般生分？”
孟令姜弯眸一笑：“大人想多了。”这都不跟他生分，还要贴上去还是怎么样呢。
这男人有病吧。
他苦笑了笑：“横竖司农寺目前还是个冷衙门，没什么事情，孟大人还是回家去吧。”这么大热的天气，男子在外头尚觉辛劳，何况一个小娘子。
孟令姜照旧油盐不进：“多谢柳大人挂怀，我无碍。”
过了片刻，云华来给她送饭，一碟子青菜，一碗茨菇鸡块，一碗米饭，她拿到里间很快用完了：“等点了卯，咱们去瞧瞧陆家在建康城新开的酒肆。”
“他们主做的江左菜，”云华撇嘴说道：“能有什么好吃的呢？”
孟令姜漱口完毕之后洗干净手：“我觉得江左的菜很好吃啊。”
云华左右看了她一圈，双手托腮说道：“女郎不会是南人投胎到北地的吧？如今又回到这里来，会说吴语，又吃得惯江左的饭菜……”
孟令姜嘻嘻笑道：“真没准儿呢。”
午饭后小憩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孟令姜坐在了座位上，她照着建康城内外的地图重新画了一张，在上面标记出了三种符号：已经开垦的田地，可垦为水田的，可开垦成旱田的。
又约摸着估算了个大概。
可垦为水田的大概有40万亩，可垦为旱田的大概有15万亩，已经开垦的在耕种的田地大概有1万亩……
光建康城差不多得有60万亩的耕地了。
要是都垦出来种上水稻或者小麦、粟米，她都能实现俸禄翻一翻了。一想到这里孟令姜觉得自己今晚睡觉都得笑醒。
“缺人，”孟令姜自言自语：“缺人手啊。”
孔真：“陈郡谢氏和荥阳郑氏一来，又得万把人了。”
孟令姜：“这两家能带这么多人来？”
孔真说道：“陈郡除了谢氏之外，还有孔家等二三十小士族，荥阳也差不多，一家族人少说得有千把人了吧，加上奴仆什么的，怎么没个万把人。”
这回轮到孟令姜咋舌了。
想当初柳、孟等跟随韦璟南渡到建康城来的时候，出去陈王府的几千名将士，统共才六千人。
孔真这回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孟大人有所不知，出去清河崔氏，太原李氏这些一等一的门阀，就数得到荥阳郑氏和陈留谢氏了，小士族和家臣愿意依附他们南渡，是因为听说南北不会打仗了，还有一些农民也跟着到南方来，所以人才这么多的。”
孟令姜：“……”
她上辈子读过的历史中还记得起来的知识里，是有几次南迁来着，每次陆续迁入的人数以百万计。
想到这里，她兴奋地苍蝇搓手，有人就好办，不愁没有种地的。
孔真给看呆了：“……”
孟令姜又写了一些事情，等到散值的前半个时辰，宋蟾光来了。他和柳玄冷淡地打过照面，柳玄：“宋大人。”
建康城能征善战的就他一个人，新帝的心尖宠，柳玄动不得他，心中常恨的咬牙。
宋蟾光：“柳指挥使。”
两个人虚与委蛇地淡淡寒暄了声后，宋蟾光往对面看了一眼，对孟令姜做了个邀请的眼神：走吧，城西的鹤唳楼。
孟令姜：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你要是没事了就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宋蟾光端着茶盏撇开视线，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道离开了司农寺。出门的时候yi那个面遇到贺兰弘巡城归来，贺兰弘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他后面：“蟾光兄你去哪里？等等我。”
“去鹤唳楼吃饭，”他故意说道：“梁溪脆鳝，清炖甲鱼，白袍虾仁，清蒸刀鱼……”
鱼，全都是鱼。
来到江左后吃鱼吃得两眼冒黑烟的贺兰弘听了他的话连连摆手：“不去不去。”找别人寻乐子去了。
宋蟾光的唇角微微一翘。
司农寺的孟令姜听得清楚，笑道：“他少说了蟹粉狮子头和大煮干丝，还有开洋蒲菜。”
瞬间觉得食指大动。
孟令姜放下手里的笔，对孔真说道：“孔大人，家去了，明儿见。”
她很期待这个朝代正宗的江左菜。
云华看出了她的心思，从食盒里拿出来两块发糕：“女郎要不要先垫一垫？”这是和郎君一道去用餐，不矜持怎么能行呢。
孟令姜：“你想哪儿去了？”她笑道：“宋大人不会和咱们一桌吃饭的，他定会要两个包间。”
“你去把郗姐姐和阿瑶请来吧。”她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四娘和六娘也一块儿叫来。”
她领了宋蟾光的这个情，但是一个包间一桌子菜她自己是吃不动的，不如叫几个密友来的快活。
反正她要自己结账的。一来给纪瑶和郗季容接风，二来孟四娘和孟六娘这段时间没少帮她的忙，总是要表达一下谢意，这顿饭省不下。
孟令姜到了之后，鹤唳楼果真安排了4-5个人的雅间，收拾得很温馨雅致，墙壁上绘着荷塘，装饰着新鲜的荷叶和荷花，洗手的胰子带着淡淡的荷叶香气，洗后的肌肤凝滑，祖宗们浪漫起来，就没孙子们什么事了。
不大一会儿，纪瑶、郗季容和孟四、孟六都到了，说说笑笑地进了雅间。
人到齐之后，婢女出去告知店小二一声，很快，就上了第一道菜来——狮子头。
孟令允说道：“我听当地人说江左菜吃的是食材的本味，清鲜平和，看着狮子头的汤这样清，便知晓了。”
陆续又有菜上来。
纪瑶夹了一口梁溪脆鳝说道：“这酥软香甜的是什么肉？”
“是鳝鱼。”孟令姜说道。
纪瑶又夹了一筷子：“我竟吃不出来。”
郗季容看着面前的那盘狮子头说道：“这个是狮子头吧？”从扬州经过的时候他们尝过了，不过那家的实在是粗糙，没有眼前这盘精致雅丽。
满桌子的菜品中，这盘狮子头尤其让她垂涎。
孟令姜笑道：“江左的狮子头和北地不大一样，这边是取肋排之上的硬五花，肥瘦三七开，红白分明，用刀法切成极小的肉丁，一刀不剁，就这么琐碎切成细绒，光花费刀工不算什么，真正的功夫在它的汤上，这汤是用猪腿骨，老母鸡、老鹅、火腿等经过四个时辰以上吊出来的，肉香醇厚加上汤的清鲜，这才能好吃呢。”
一疙瘩一疙瘩凸凹有致，像狮子甩头一般，是因为肥肉和瘦肉炖久了凝固成型的缘故。
看着就好吃的狮子头经她这么一说，显得更勾人了，郗盈盈夹起一小口尝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咸香软糯的猪肉，咦这里面脆生生小颗粒是什么？”
“是荸荠。”纪瑶说道：“刚来的那日，陛下赐给我家五斤后颈梅花肉，我家厨子试着做了狮子头，他可没吊汤，我不爱吃。”
郗季容：“你快尝尝这个吧。”
纪瑶尝了之后同样说好吃。
孟令姜吃完半个狮子头后，开始吃她最喜欢的软兜长鱼，——这道菜是以芡汁托底，将鳝丝软软地兜裹住，顺带把汤料全部沾裹到鳝丝上去，拿筷子夹起油亮爽滑的鳝丝背面，微颤似跳，趁热尝上一口，软腴鲜滑，轻抿若化，味蕾享受到了极致的满足。
纪瑶在品尝了狮子头之后大快朵颐起来，一口咽下去抿抿唇说道：“好吃，真好吃。”
郗季容则道：“让人想起‘我会调和美鳝，自然入口甘甜。不须酱醋与椒盐，一遍香如一遍。①’的诗句来。”
“还是郗姐姐学问好。”纪瑶心道：她的书都不知读到哪里去了，今日吃东西占肚子，把那点仅存的文墨也挤出来了。
一个词儿都没有，只想动筷子，不停地动筷子。
至到她们吃完饭以清茶漱了口，都不见宋蟾光出现。只有一位胖胖的陆掌柜前来：“女郎觉得小店的饭菜还可口吗？”
孟令姜还了礼：“多谢掌柜招待，贵店的菜十分鲜美可口，吃了一回还想再来第二回呢。”
陆掌柜慈爱，对那个眼神像是长辈待晚辈那样：“得女郎夸赞，小店不胜荣幸。”
他又叫店小二送了打包好的甘蔗马蹄水来：“天气暑热，女郎带上路上解一解口渴吧。”
孟令姜正要推辞，却听陆掌柜说道：“每桌都有赠品，女郎快不要客气才是。”
孟令姜一行餍足地从鹤唳楼出来，上了骡车各自回家。
入了夜，远远听到街上有人叫卖甘蔗马蹄水，桂花糕，还有狮子头，这不就是她们在陆家酒肆吃的吗？
陆家还要经营夜宵！
孟令姜猛然觉得，冷冷清清的建康城，是该有夜市了。
“如顶盘担架卖市食，至三更不散，冬日虽大雨雪亦有夜市盘卖。②”南宋的夜市繁华若斯，她想：那才有生活气息呢。
次日，孟令姜去司农寺点卯，在门口遇到了宋蟾光，她笑着说道：“昨日多谢宋大人引荐，鹤唳楼很不错。”
他跳过这个话题，看着她手上拿的石臼。
她笑道：“我是觉得用这个来舂米太费功夫了。”
宋蟾光不懂这个：“庄子上缺人手了？”
是不是连舂米的功夫都没有了。
孟令姜笑着摇了摇头，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图纸给宋蟾光看：“有种工具可以自动舂米。”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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