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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间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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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云哥哥。”我叫他。
他立即回头,问我何事。我走至他身侧,问:“你喝的是什么酒?”
“剑南春。”“好喝吗?”“嗯,人间名酒,自是不错。”“我明日能出府吗?”“你……愿意留下来?”我不答,夺了他手中的酒杯,毫不介意地一口饮尽。
酒绵甜冷冽,却也呛了我的喉,我忍着酒的热辣,强行咽下去,铎云夺过我手中酒杯,脸微红,说道:“这酒后劲很足,你别喝。”
没一会儿,口中回甘,后劲上来了,头开始晕,后劲果然很足,不足我就做不了戏。我见他满目欣喜,仍和我保持距离,我借酒劲,向他靠近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喃喃道:“你不早说。”
铎云由我抓着,不曾向我靠近一步,我另一只手偷摸在宽大披风下,抓住了系带,假意踉跄,往他身上一靠,用力扯住系带,披风立即从我肩上滑落,露出只穿了中衣的身体。
他以为我要摔倒,立即扶住我,没成想我的披风滑落,他温热的手掌贴上我手臂,我靠在铎云怀里,将他紧张的心跳听得分明。
“我真该劝你离开。”铎云用法力将落于地上的披风拾于手上,他施法的气息不稳。
还不够,我要他一整晚都胡思乱想,这样明日我重提离开之事时,他便会努力挽留我,那时我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留下来,查清有关我姐姐之事。
他单手甩了一下披风,从我身后为我披上,我松开握住他手臂的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上,勾手搂住他的脖子,迷迷蒙蒙,看着他,与他对视,他为我披披风的手顿住,“奉净,先披上衣服,当心着凉。”他嗓音比平时说话时还要低沉。
“不要。”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没有。”
铎云将披风盖在我后背上,隔着两层布料,扶住我的背,他受蛊惑似的,眼神在我脸上流连,渐渐凝聚至一点——我的唇。他低头,缓缓向我靠近,灼热的气息离我太久,我不能就此沉沦,就在他的唇快要贴上我的唇时,我叫出一个人的名字:“林皆。”
铎云顿住,我心亦疼,我复又说:“林皆,你为什么不抱住我?”
“奉净,”他声哽咽,“我不是林皆。”
“你不是林皆你是谁?”如若铎云骗我。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哥哥,你今天好不热情。”铎云是否会是伤害我姐姐的罪魁祸首。
“你们竟然,有过了。”
“林哥哥,我冷,可以抱住我吗?”如若林皆骗我。
“难怪你一心要离开我。”
“林哥哥……唔唔唔……不……”林皆为何一定要在这儿节骨眼上传给我加密的语令。
“就让我当一回林皆吧。”
铎云吻住我,蓦地失重感袭来,我被他打横抱起,走至床榻,我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他的吻,我知道,我表现得越热情,他的心就越疼。
他也如此回应我,披风早不知去了哪儿,他的吻落在我的颈间,些许暧昧的疼痛传来,下一秒,我的锁骨接住了一滴滚烫的泪珠,他停下了吻,将我的双手从他颈上拉下来,他起身,从床里侧拉来被子,细心为我盖上被子。
他转身时,在床沿外止住向外奔的脚步,转了个弯,走至一旁,我听见木柜门打开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关上,掀开纱帐走过来,我见他抱来一套白色的中衣,放至我枕头旁,对我说:“换上这套吧,对不起,是我孟浪,扯坏了你的衣服。”
“你这回不替我换了吗?”我没说林皆之名,因为上次是铎云替我换的衣服。
这句话,算是我假戏真做里的一点儿真情,我像个演滑稽戏的小丑,哄人笑之时,也偷偷为自己笑,如果嘲笑也算笑的话,我这个拙劣的演员也有一次完成了我的使命,我不再是一事无成之人,于无人知晓的心思里,我也偷偷感受一回,我设想里的我们在一起之后,再平凡不过的日常。
“……嗯,我不替你换了。”
我这儿一丁点儿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我必须要留下,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他不怀疑我留下的动机不纯。他是副将,为大局考虑一条人命对于他来说小如苔米,我是小民,一条人命于我而言是天崩地陷。
“好吧……”我语气透露着遗憾,我真庆幸我与他之间有过几年空白。
我应下,坐起,他转身就要走,我戏还没演完,还不能放他走,“铎云哥哥,”我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叫住他,“你要去哪儿?”他脚步一顿,快速回头,三两步就走到我跟前,蹲在我床沿前,我低头看他,他目光炯炯,问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一杯酒没让我醉倒,庆幸铎云喝酒的杯子小。
“叫你铎云哥哥呀。”
“你刚才为什么要亲我?还……”我抓紧了衣领,向后挪了挪。
铎云神色亮起来,雀跃不已,在这刻,我与他一样开心。
我退他进,他追问我:“你记得是我?”
“你欺负我,我记住你了。”
他笑了,嘴角勾起,可他笑得勉强,他伸手想握住我的手,我后退,他讪讪笑着收回,道:“我希望你明天还记得是我。”
“当然记得你,”我在他收回手的一瞬间,躬身双手握住他的手,将脸贴到他的手心上,看着他,“你是铎云,我不会忘。”铎云愣住,我继续说:“我们一起做的弓已经挂在墙上,有五年六个月三百二十四天了。”
他被我握住的那只手手指微动,主动贴上我的脸颊,他问我:“奉净,我是谁?”“铎云,你是铎云。”他的手离开我的脸,从我手中抽离,他忽地起身,低头看一眼我便迅速移开眼,将软被裹住我,下一秒,铎云隔着被子,拥我入怀。
他搂得紧,隔着被子我也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久久的,不曾松开,他附在我耳畔道:“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我的目的,已达到。
我动了动身子,隔着被子,推他,他松开我,何其温柔:“困了?”“嗯……”“换好衣服,便休息吧。”“嗯。”他起身,背对着我站着:“我不看你,你快换,待会儿我将衣物取走。”
我照做,换好之后,说:“我好了。”他转过身子,我见他双颊微红,不看我,低着头只看衣物,抱着衣物出去了,走时替我将烛火灭了。
第二日我醒来,屋内昏黑,唯见堂内点着昏黄的烛火,正要下床,便听见房门响动,脚步响动,从外走进一个人,这人进了门立即关上,接着听到声音窃窃,有人说话。
“铎副,《八气》复原的样本,在这里了。”
铎云:“仅五本?”
“是,《禽气》《金功》《八锦》为奉坤誊抄的副本,《流骑》为原本,是季丽所藏,《七气》《三事》丹修本为残卷,《七气》遭火焚烧,仅存得只言片语,已无法复原,《三事》为一□□临死前默写出的回忆本,难以勘误,《南柯》与《一梦》下落不明,但昨夜王梁司遭割身,游街示众之后,他返回府中,用了《南柯》功法复生了下肢。臣下怀疑,王梁司有南柯岛主的消息。”
我听到了姐姐的名字。
季丽,我听过她的事。一代奸臣,贪赃枉法,篡改了用于军中训练的功法秘籍,颠倒八本功法修炼顺序,以至于在苜沥之战中,数十万名将士爆体而亡,致使苜沥失守,江国失城池十座。
姐姐竟与“八气”之事有关。
姐姐不是小官吗?怎会掺和其中,竟还誊抄了三本禁书。姐姐还能活吗?妹妹还活着吗?我将何去何从?
铎云:“《一梦》呢?”
“前日派去的人回报,吉喜破庙确是木耳的藏身之所,暗手前去,发现已是人去庙空,仅在庙中发现一张腐烂人皮。”
铎云:“剥皮重修,好狠的手法。”
“是,腐烂人皮手指乌黑,多处溃烂流脓,为《一梦》功法使用痕迹,此功法阴毒,能去人皮重修身形,恐怕他早已藏匿于人海,茫茫难寻。”
铎云:“一点线索也没有?”
“线索啊,线索有,木耳是愚忠的蠢狗,最是钦佩他的主子,第五门暗副门主,姜岖。姜岖早已身死多年,木耳不信他身死魂消,非要寻此人转世。”
铎云:“找到了吗?”
“不知。我的线索就那么多,除非你介绍点新人给我认识认识,比如美人什么的,我身心愉悦,说不定就能想到更多细节。”
铎云:“美人,我这儿,没有。”
“哦~我懂得了,里头住的是你养的小夫郎?怎么,打算娶为夫人?”
这人真讨厌,简直是毫无礼数,不知分寸。
铎云:“没你的事了,回吧。”
“别别别,我还没说完呢,听说里面那位是奉坤的弟弟?”
铎云:“嗯。”
“那你得赶紧,王梁司抓住了他家小妹妹,三日后要生剖取女童妖丹修炼呢。”
铎云:“知道了。”
妹妹还活着,在王梁司手上……不能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