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
夏即秋正拼命把眼尾水汽憋回眼眶，忽眼前漆黑，眉宇间覆上一片温热。
江泊宽厚炙热的胸膛虚贴上夏即秋后背，大手盖住他的眉眼，掌心沾染湿意有些凉。
夏即秋瘪了瘪嘴，知道自己暴露了。
“总之我不要。你拿回去退了吧，别浪费钱。”
他咬死自己的选择，不愿意松口让自己和江泊之间的界限无缘由地模糊。
“那就不要，暂时由我保管。”
江泊声线平稳，听不出负面情绪。
他手仍覆着。
男人掌心温度熨得夏即秋眼周肌肤温热，驱散了刚才强忍情绪深处的酸涩。
话说到这个地步，夏即秋总不能硬逼江泊退货，便只能抿着唇，不再辩驳，默认了模型这一归属。
他摘掉盖在脸上的手，“抱歉。”
顿了几秒，夏即秋憋着口气转身，“对不起，刚才我说话太冲了。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开心，但我……”
他转身后骤然对上江泊仿佛能包容他一切的目光，喉咙间像被劣质麻布塞住，嗓子眼瞬间又堵又涩，说不出话。
江泊不发一言，仅垂眸，静静地、不变地望着他。
心跳渐渐快了起来，夏季秋吞咽了几次口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审判自己：“我们不过成为朋友几个月，我也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人，根本不值得你费心讨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有点……太过了。抱歉，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夏即秋说到后来用词愈发重，不自觉就说出了，从未想过会说出口的话。
江泊骤然抬眼，眼眸深处随着夏即秋的言语生出层层波澜。
“很晚了，我该走了。”
夏即秋眼神躲闪，侧过头，碎发投下阴影遮挡了他的表情。
听不到江泊的回答，他拨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准备离开。
“等等！”
江泊追上他。夏即秋手被拽住，呼吸一滞，正要挣开。
江泊却说：“我送你。”
“我自己打车！”
江泊：“中秋晚上九点谁来外环载客？”
夏即秋哽住。
江泊勉强扯出笑容：“走吧，再晚就不方便了。”
回绝了江家其他人的热情挽留，夏即秋蔫哒哒地坐上江泊的车，一路无话回到自己家。
他本想回醉林苑，但不想被江泊发现他无处可去，便硬着头皮，怀抱一丝希望回到李雯雪处。
“谢谢，你快回去吧，别太晚了。”
夏即秋说完，看了江泊一眼，见他听话地点头，便转身径直走入楼道。
他没带钥匙，但幸好李雯雪他们可能也刚回。
防盗门半掩着没关，门缝中透出屋内点点昏黄的灯光，夏即秋好像嗅到苏式鲜肉月饼的气味，咸香扑鼻。
“东西都买了，你该消停了吧。快早点洗洗去睡觉。”
李雯雪声音里透着疲惫。背景是一片李佳载噼里啪啦捣鼓东西的动静。
夏即秋敲了敲门框，推门进去：“妈，我回来了。”
可先收到的不是欢迎。
“你怎么来了？！”
李佳载腾地站起来，嘴里还叼着半块月饼，食指指向夏即秋，怒目圆瞪，质问地太急甚至喷出些月饼酥皮。
李雯雪女士打圆场：“团圆的日子，你哥不回家回哪？去，把你刚买的月饼给哥吃一个。”
李佳载嘴一撇：“不给，谁要跟这个家伙团圆。”
夏即秋换鞋的动作顿住。
“怎么说话的！叫哥哥！”李雯雪绽开的笑霎时凝固，她脸一变，高高抬起巴掌做出要打的架势。
可李佳载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啪一声拍落了她的手。
他不顾母亲的面色，直截了当：“叫什么哥，他不是我哥！”
话音一落，气氛急转直下。
夏即秋不想李雯雪女士难做，故作自然地转移话题：“那什么，我拖鞋呢？那双毛绒绒的……”
“入侵者。”
李佳载用他肥润的脸做出刻薄、不屑的表情，打断了夏即秋的圆场。
收回手，他捧起刚才摆弄的一堆东西，吊儿郎当往沙发上一坐。像狗圈地盘，茶几上零零总总的小玩意连同月饼瞬间一空，全被李佳载拢到自己身边，好像生怕被夏即秋看上。
“那拖鞋我扔了，你也快滚。”
他护好东西，做出主人家的样子架起二郎腿，鼻孔看人驱逐道。
“李佳载！”
听见弟弟对兄长露骨的排斥，李雯雪气得脸色大变，慌忙看向门口长子。
“没事，这个年纪的男生有戏瘾很正常。”对上李雯雪女士的视线，夏即秋维持笑容，劝说自己尽力把李佳载当成犯病了的中二患者。
“谁演戏？能不能别废话，快滚啊！这里不欢迎你！”李佳载不耐烦，“对了，把钱留下。我妈之前找你找得这么费力，你怎么孝敬都不为多的。”
一字一句，说话的男孩五官圆润看着很有福气，说出的话却理所当然地贪婪，少年皮囊里好像裹了熏满利欲的市侩灵魂，一阵阵发臭。
中秋佳节，月光如练公平地倾洒在每一座或美满或残缺的屋顶。
江家看完两集偶像剧，几人七嘴八舌。江溪正在江爸的掩护下狗狗祟祟，试图摸回满载两人文学梦的手机，在指尖触及目标的瞬间被江妈一把逮住。
夏即秋却站在自家客厅里，被弟弟满怀恶意的言语劈头盖脸淋了一身。
他木立原地，嘴角弧度一点点抹平，用面无表情掩饰狼狈。
然而沙发上的少年话仍未停。
李佳载仿佛来了兴致：“诶，你不是姓夏么，团圆的日子跑来我们姓李的这儿干嘛？不会是没地方去吧？”
“好像那个，丧家之犬哈哈嗷——妈你打我！”
他咧着虎牙笑到一半，捂住屁股跳了起来，满脸惊愕窜出几步远。
“我再不打你，你就反了天了！”
李雯雪手持扫把头，一下下抽向言辞恶劣的小儿子，抽得他绕着沙发逃窜。
“听听你说得什么话，是小孩子说得出来的吗？！真是越来越像你爸了！离婚了都这么像，啊？你们要是一起过，是不是以后大人渣带出个小混蛋！”
“你管我啊！我看我还不如去找那个人渣，起码他就我一个儿子，会围着我一个人转！”
“你说什么？”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沙发两段。
李雯雪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扫把柄指着小儿子，手臂颤抖，眼神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李佳载又不说了，脸上横肉涨得通红，一脸不服输。
夏即秋望着眼前闹剧，头疼至极，思虑几瞬终究还是快步挤入两人之间阻拦，“你们别这样……”
“都怪你！你这个灾星！”
李佳载趁机指着他鼻子骂，喷了夏即秋一脸口水。
“你还敢？”
李雯雪女士趁夏即秋闭眼躲避唾液的时候挣脱他阻拦，挥舞扫把又狠狠抽下去，没抽到实处却挥出了棍风，被李佳载险而又险地躲开。
“靠！又是为了他，你要么就别生我啊！吃！都给你宝贝儿子吃！行了吧！”
李佳载嘶吼，一把抓起满盒的月饼猛砸向夏即秋。
措不及防，夏即秋被鲜香可口的鲜肉月饼砸了一身。
月饼砸在脸上并不疼，却碎开几瓣，酥脆饼皮粘在眼皮上，肉馅露出来弹落在地，肉汁蜿蜒向下印出淡褐色痕迹。
难堪至极。
李雯雪顾不得长子的狼狈，气急了的她一面流泪，一面抓过沙发上其他零碎砸向李佳载，连扫帚都顺手扔了过去。
铁质扫把柄砸落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行了，我走。”
夏即秋听见自己说，“我是不速之客，我走。”
李雯雪嘴唇发白，抱上他手臂：“是佳载太过分了，即秋，你不用……”
“让他滚！”李佳载大喊着打断。
他手臂用力一遍遍挥向空气，仿佛连夏即秋带来的气息都无法忍受，一定要将与其有关的一切从自己的地盘上驱逐。
夏即秋抿静了嘴唇，垂眸一言不发。
抬手掸落身上月饼碎屑，维持住最后的体面。
他拂去李雯雪女士抱他小臂上的手：“我回醉林苑了。”
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滚的越远越好！”
“李佳载你有完没完！”
夏即秋不管身后，埋头越走越快，几乎小跑着下楼，直到跑到小区门口才放慢脚步。
门口的保安亭空无一人，没有亮灯。
回头仰视，是老小区上演着各式团圆的万家灯火。
整个小区除了月光一如既往，他看不见同他一样落单的人影。
知道肯定打不到车了，夏即秋也懒得掏出手机。
他双手插兜，就这么慢悠悠地，依着雾似的朦胧月色一步一步往地铁口的方向走，纵然这个时间地铁已经停运。
忽然，横向灯光照亮眼前道路。
夏即秋蹙了蹙眉，停步侧身想让对方先走。谁知那车竟一直慢悠悠跟他身后，怎么也不肯越过。
他回首，被耀眼车灯刺了下眼睛，一滴液体无声滴落地面，晕开。
灯忽地灭了，车停在夏即秋面前。
他看见车窗降下，江泊一如傍晚站在1506门口邀请自己去江家做客时那样，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一起回去吗？”
“……嗯。”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