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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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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仪舟被饿死鬼吓得不清,以为他要审问自己了,可最后只有侍卫长贺岭说话。
“此药果真对太子伤势有益,先前误会了三小姐,在下与小姐赔礼。”贺岭拱手行了一礼,接着道,“未免殿下再出意外,还请三小姐暂居于此。为太子殿下医治,想必谢府不会介意。”
谢仪舟听后,越发觉得他是得了饿死鬼的授意在糊弄自己。
这么猜测是有依据的。
首先,谢仪舟换药和包扎的手法十分粗糙,饿死鬼曾经感慨过“这样都能活下来,我命真大”。这样都能起效,没道理是用药法子不对。
那么,致使伤药无效的缘由只能是药被人暗中动过手脚。
早在初知饿死鬼伤势时,谢仪舟就与林乔商讨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当今圣上号明德,是先帝与第一任皇后的长子,理所应当地被立为储君。可后来宠妃得势,皇帝偏颇,有心换个储君,看这个儿子就不顺眼起来。
上行下效,因此,朝臣对他并没有多少敬畏。
先帝驾崩时,明德帝已过不惑之年,刚继位,一个王爷就起兵造反了,民间有谣言,说他非天命之子,江山必因他而亡。
明德帝这些年殚精竭虑、励精图治,为的不过就是洗刷当年谣言带来的屈辱。
为了江山社稷,他挑选出最优秀的儿子立为太子,亲自培养。
江景之少年时锐气外露,手段凌厉得厉害,将那些桀骜、威猛的将士全部收入麾下,组成一支以骁勇善战闻名的玄甲卫。
这几年陈王叛变、南越蛮人入侵等几次战事,都是他亲自率领玄甲卫平定的,可谓是战无不胜。
手上沾了血腥与戾气后,江景之不知怎么回事,锐气收敛,瞧着更加俊雅亲和了,谈笑风生间,看得文武百官畏惧胆怯,在他面前不敢有任何懈怠。
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一个就足够了,有江景之珠玉在侧,其余皇子全都缩起脑袋规矩做事,不敢起不该有的心思。
明德帝已经老了,若是江景之再出事,皇室子孙就该兄弟阋墙了,到时候朝廷四分五裂,难说会不会是江山灭亡的起点。
江景之的重要可见一斑。
他已经出过一次意外了,没那么容易再次被人得手,至少在他的府邸里,绝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
谢仪舟怀疑什么伤药有毒、昏迷不醒都是他编来骗自己,想要自己露出破绽的。
饿死鬼满腹坏水,最会捉弄人了。
谢仪舟三人被安排在江景之隔壁的院落里,一住就是四日,期间所见只有府中侍卫、婢女,而谢仪舟除了每晚都要去给江景之换药之外,再没别的事情。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这日谢仪舟没忍住,将心中猜想说给了林乔。
“你是说,那事极有可能是饿死鬼在算计咱们?”
林乔是信了贺岭的说辞的,以为如今伤药有效,不仅饿死鬼伤势能够痊愈,谢仪舟还顺利成为了太子的救命恩人,为此他还高兴了几天,没想到峰回路转,噩耗突临。
几日来,他接连两次差点丢了性命,充分感受到了皇城的危险,再听谢仪舟这样说,联想到这几日被困于此不能与外界交流的状态,纵然他心中偏信饿死鬼,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忧心。
他们不会真的被饿死鬼当做叛贼了吧?
“还没打照面,他就对咱们出手了。他不记得咱们,不会手下留情的……”
谢仪舟比他更慌乱,更令人焦躁的是,她不知道饿死鬼都看出什么了。
那天太急太乱,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这些天里,一会儿觉得自己没露什么破绽,一会儿又觉得处处都是漏洞。
“不要自乱阵脚。”她藏匿着心中的不安,既是安慰林乔,也在自我宽慰,“就算他起了疑心,在他伤势未愈之前,也不会轻易对我们下手。”
林乔叹气,哀愁了会儿,忧心忡忡问:“这几日你去给饿死鬼换药,可有看出他是什么态度?”
谢仪舟要是能看的出来,就不会一个人惊怕那么多天了。
那人眼锐心明,发现什么端倪都藏在心里,就像他发现“王春花”这名字是假的一样,冷不防地说出来,让谢仪舟来不及反应,惊悸之下误伤了他。
“那他对你有没有潜意识的不同?”
谢仪舟道:“没有。”
江景之的伤势很严重,除了第一次上药时强硬地攥住谢仪舟的手腕,与她说过两个字,之后每次都只在换药前后睁眼示意,再没与她说过话。
粗暴、淡漠、强势……一点也不像饿死鬼。
谢仪舟有些失落。
但也可能是他伤势太重了。
谢仪舟怀疑,若是她再晚来几日,江景之可能真的就没救了。
林乔一听“没有”俩字,也很失落,不知所谓地呢喃了会儿,一拊掌,道:“有了!”
“我以前看过一本医书,上面说人的肢体也是有记忆的。你照顾了他那么久,他对你一定十分熟悉,你趁着换药的时候与他多多接触,说不准哪个动作会让他觉得熟悉,从而恢复记忆呢?”
谢仪舟脑子里陡然闪过那日换药时掌下感受到紧绷的肌肉,有些难堪,默默侧过了脸。
“就算不恢复记忆,让他有那种冥冥中似曾相识感触也好啊……”
林乔还在继续,“……只要有触动,他就会去探索,万一就这样恢复了记忆,就皆大欢喜啦。”
谢仪舟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低声道:“你还是找点正经医书看吧。”
晚间,谢仪舟又去给江景之换药。
饿死鬼受到的照顾比当初在上渔村好的多,五日时间,伤势的好转程度足够体现在脸色上了。
江景之面庞依然白净清俊,神采却好了许多。
看到谢仪舟,他微微颔首。
这是几日相处下新形成的默契,意味着可以直接动手。
谢仪舟默不作声地上前,指尖碰到轻薄的寝衣时,感受到了下方躯体散发出的热度。
她眸光颤了颤,为了不让自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将目光专注地放在江景之的伤口上,乌黑长睫因此下垂,形成漂亮的半弧,宛若一弯弦月。
江景之盯着看了会儿,忽然道:“你不敢看我。”
谢仪舟手一抖,止血粉簌簌落下,在伤口上堆积成一座小山丘。
她赶忙停手,声若蚊蝇道:“殿下俊伟,臣女不敢直视。”
江景之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没继续。
谢仪舟缓了缓神,转身去扯纱布,在她要进行包扎时,江景之的声音再度响起:“药粉是不是洒太多了?”
“……要处理一下吗?”谢仪舟轻声问。
“不该大夫说了算?”
“大夫”谢仪舟停顿了下,道:“无碍的。”
不过是多洒了一些药粉,她刚开始给饿死鬼上药的时候,怕他死了,一次能用半罐药,林乔见了都诧异,问她是不是穷疯了,把药粉当做面粉吃了。
谢仪舟继续包扎,有点紧张。
今日的饿死鬼精力很好,一直在盯着她看。
他观察力太敏锐了,以前有一次这样盯着谢仪舟看了会儿,忽然说:“下次我来给你画胎记。”
谢仪舟在上渔村的时候,为了扮丑,用药汁在脸上画了丑陋的胎记,每隔两日就要重新画。
她自认画得不说一模一样,也有九分重合,足够蒙骗别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饿死鬼看穿了。
她试图狡辩:“我脸上是真胎记,不是画的。”
“前天边缘处在眼睫下半寸,今日就挨着眼睫了。”饿死鬼做惊诧状,说,“两日一变的胎记,我还是头一回见,稀奇。你说会不会哪日我一睁眼,它跑到我脸上来了?”
饿死鬼最会讨人厌了。
谢仪舟怕又被他看出什么,只想快点离开他的视野范围。
紧张了会儿,记起自己身上没有做任何伪装,谢仪舟又想将双唇藏起,生怕被人看出上面曾有过的蹭咬。
她忍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凝视,快速包扎好伤口,缩回手站起来,道:“好了。”
江景之一反常态,没放她离开,而是瞥了眼腹部纱布,点评道:“很独特。”
……他以前都是直接说“好丑”的。
做回高贵的太子就是不一样,说话体面许多。
谢仪舟忍住抬头看他的冲动,佯装没听出他话中含义,道:“殿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女就先下去了。”
“我有话问你。”
一句话将谢仪舟抬起的脚钉回了原处。
该来的终究来了。
她心里紧张,嘴唇一抿,脸颊圆润上几分,在未知中露出几分如临大敌的不安模样。
江景之的目光从她红润的脸颊扫到她紧握着的手,微微眯了眯眼,缓慢开口:“黎杉姑娘丢的首饰可找回了?”
谢仪舟懵了。
黎杉姑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