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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最后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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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酒馆这里,拿着巨额小费的服务员心情颇好,出去游山玩水还未归来的老板领走前曾经交代过他,这段期间内收到的小费都算他的。
服务员将所有桌椅归位并擦好酒架后,终于等来了警察叔叔。
没错,他报了警。
以他一个人的力气,根本无法应对四个醉倒的女人,龙城中心辖区的出警民警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的新人小陈。他平时的工作就是接接电话,论出勤这还是他头一次。
小陈一接到报警电话,整个人都很兴奋,因为今晚局里只有他和一个谭警官在,而谭警官此刻正在审讯室补觉。谭警官本来也是应该回家的,但是他又不放心小陈一个人留在警局,反正谭警官是个老光棍,在那睡觉都一样,因此他就留在了派出所美其名曰陪着小陈。
至于为什么偌大的派出所只有俩人,那还是因为今天下午他们局终于破获了一起重大杀人分尸案件,所有的师兄师姐都回家补觉去了。
小陈从警车上下来时,老谭还在梦中与周公相会。
“是你报的警?”
服务员放下手里的酒杯,略带拘谨的点了点头,又指着面前醉倒在座位里的四个女人说:“警察叔叔,是我报的警,这几个是我的客人,只是我现在要打烊了,我又叫不醒他们。”
小陈顺着服务员的手指看过去,确实看到了四个酒气朝天睡姿各异的女人,他眼中闪过些许的困惑,盯着服务员的眼珠子说:“这就是你说的极其棘手的麻烦事?”
服务员老老实实地点头。
小陈深深呼吸了几次后,说:“那你不会给她们叫醒或者给她们的亲人朋友打电话来接一下?”
你这不是占用公共资源吗!
服务员挠了挠头,说:“警察叔叔,您有所不知,我们酒馆是有规定,服务员与客人决不能进行肢体接触。服务员决不能未经客人允许乱碰客人东西。服务员也决不能丧失职业道德对客人大呼小叫,服务员决不能不按酒馆规定延长工作时间,服务员……”
“停!”
小陈叫住服务员,他说的这些规定到底是约束服务员还是在规避“麻烦?”小陈环视了一圈这个酒馆,看起来倒是挺干净的。
“那你报警是要警察做什么?”
服务员一脸堆笑带着些许讨好地说:“我们酒馆的规定我不能不遵守。要不会扣钱的,但是警察叔叔可以不用守我们酒馆的规矩,警察叔叔来叫醒她们或者给她们的亲友打电话我也很放心,这总比从外面拉过来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人要安全吧。您说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
小陈听了点了点头,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别叫我警察叔叔,叫我陈警官就好。”
“哦,好的好的,陈警官。”
小陈走到几个女人中间,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他忍不住回头问:“她们这时喝了多少?”
服务员举起左手伸出四根手指头。
“四箱?挺能喝的啊。”
“啊……不是,是四杯……”
“什么?你们家酒这么猛?”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们不能喝呢……我也没想到一人一杯能醉成这个样子的。”
“我也没见过,呸!根本叫不醒!”小陈拉了一把靠边的金发女人,女人好像够到抱枕了似的,动了动就抱住了小陈的一只手。
不是,看来这个服务员说的没错,确实是个有些棘手的事。
小陈想拉开女人,女人却像个胶水一样黏住了,任凭他怎么使劲都拉不动。小陈还听到女人在呓语着说些什么,细听好像是什么宝什么林的。
小陈累个不行,对着一旁傻站着的服务员喊道:“你倒是搭把手啊!”
服务员搓了搓手,说:“规定。体谅一下啊,警察叔叔,哦不是,陈警官。”
最后,小陈打消了叫醒几个女人的单纯想法,他对着拉住自己不松手的女人说:“我就是那个宝那个林,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金发女人仿佛听到了似的,真的跟着小陈上了车。
小陈如法炮制,将剩下的三个女人也打包进了警车,服务员就像看英雄一样的目送小陈坐上警车,小陈的脸上努力维持着为人民服务的笑容。
当酒馆大门终于锁上的那一刻,小陈的警车里拉着四个酒醉的女人满载而归。
小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四个女人从警车里拖到派出所大门口的椅子上后,刚想歇一会松口气的小陈又接到了自家老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老妈火急火燎地说:“陈儿啊。你得回来一趟,妈有些头晕。”
“啊?妈你咋还头晕了?你找个地方先躺会,我还没下班呢。”
“妈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你和你同事说一下,妈还想看到你最后一面嘞。”
“妈!你胡说什么!我这就回去!”
小陈刚走出两步,顿了顿脚,他想到身后的四个女人,和派出所里补眠的老谭,他不能就这么走,小陈从不知道是谁的工位那里找到一沓子便利贴,他匆匆留下几个字——醉酒,无事,醒了就好。(小陈留)
将便利贴贴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人脑袋上。
他又走到老谭补觉的地方,敲了敲门。
小陈做的还不只这些,上车后他怕叫不醒老谭,或者老谭又睡过去,他还特意给在市公安局工作的学长打了个电话,拜托他有时间替他去他们中心辖区看看。
不过小陈想错了,在审讯室补眠的老谭可是多年的老警察了,门刚被敲响,他就醒了,只是他的腿有些麻、嗓子也有些干。
这令他无法立马起身和说话。
老谭等这些症状消退得差不多了,才从审讯室的桌子上坐起来——没错,他之前是睡在审讯室的桌子上的。
老谭从椅子上拿起自己泡了一夜的枸杞泡凉白开猛喝了两口,才操着嗓子对门外喊道:“啥事?”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小陈早就开着车往家里赶了。哪有多余的人回应他呢?老谭本想再仰头睡一会,不知是不是老警察的直觉起了作用,他跳下桌子,全神贯注的听了听门外的动静。
不对,有奇怪的声响!
老谭轻手轻脚的拉开审讯室的门,沿着走廊往外走,声音好像越来越清晰,直到他走到走廊尽头,隔着玻璃便看到了大开的门、也听清了呼啸着的穿堂风。
“小陈?”
这些年轻人,真实毛手毛脚的。老谭埋怨了两句,刚要走过去把派出所的大门关严一点,一侧头,就看到了靠墙一侧七仰八叉、姿势怪异的长发女人。
一、二、三、四……整整四个。
纵使见过很多大场面,就连分尸现场都能面无表情勘验无数次的老谭,在看到派出所大门口躺着的四个女人时,还是无法克制的抽动了下嘴角。
两个脑门上贴着粉色贴纸的女人交缠在一起,身体呈一种近乎骨折的扭曲姿态,一个女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仿佛很不舒服似的,一直在拉扯自己的领口,还有一个女人,虽然不像前几个那样姿势怪异,但是她的行为却比前面几个要怪异得多,因为她好像在静静地哭……
老谭一把岁数还是个单身光棍是有原因的——他恐女。
虽然不是那种很强烈的恐女,他之前也一直都掩饰的很好,可是,现在他依旧很抓狂,当他认清小陈不在这里,整个派出所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回家休息呢!
老谭按了按眉心和太阳穴,眼花和眩晕的症状有所好转,可眼前的画面依旧没变,还是四个女人,老谭想叫个人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可他举目望去,所里虽然灯火通明,但除了他这么一个清醒的有自主活动能力的活人之外,再无他人。
有没有搞错!!!是人是鬼啊!!
在此之前,老谭一直坚信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但如今,他不太确定了,莫不是有人或是鬼想搞他?
老谭看了眼眼前墙上挂着的警徽,佯装镇定的走近,终于看清了其中一个女人头上贴着的便利贴上不是画符,而是一段汉字。
操!老谭将手里的便利贴撕个粉碎。
此刻,老谭很想把小陈这个罪魁祸首叫回来,拉着他的耳朵大声地告诉他——他们这里是派出所,可不是醉汉收留中心!!!!
这可苦了留守派出所的老谭了。
老谭忍着怒吼的冲动,生生喝完一大瓶凉白开泡枸杞后,才感觉通体舒畅,他也终于算是认清了现实一般。
其实就像小陈交代的那样,四个女人就是喝多了,睡一觉醒醒酒也就没事了。
老谭都不需要管什么,老谭背着手刚走出两步,停住了,他回身看了看喝醉了女人,想起刚才的穿堂风,……会不会生病啊?
老谭有些不放心,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一直在扯着自己的领口的女人时,虽然她根本没有露出什么,老谭还是咬了咬牙,他走进审讯室,将审讯室的遮光窗帘撤下,又走到门口,将几个女人尽可能的盖住。
老谭做完这一切,很是满意自己的安排。
正要走到里面与几个女人保持一定距离,派出所的玻璃大门却又开了,风声吹过,夹杂着清晰的脚步声。
是人!
老谭回头看去,凝重神情在看到来人时,他松了口气。
不是报案人!
来的是两个人,一个穿着市公安局的制服,一个则是一身休闲穿搭。恰巧老谭认识其中的一个人,如果他没记错,之前市里的要案就是其中的一个年轻人带头破获得,他还去过他的表彰大会,好像是叫许谨词,人送外号三言警官。
老谭走过去刚要握手,另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便对老谭点了点头,开口说:“您就是谭警官吧?我是市局的成岩,也是小陈的师兄,他家里临时有事和我说咱们警局人手不多就拜托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到你的。这位是我的同事许谨词,他正好休假,就和我一起过来帮个忙。”
原来都是市局的优秀青年啊。
老谭收回了手,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按理说市局的名号更响一些,机会也更多一下,可这样不给面子的说辞,还是令老谭有些不快,小陈初来乍到,也许不懂其中的关窍。
老谭看了看时间,其实不用在等多久,同事们都会陆续过来,实在是不用麻烦市局的同志……
其实老谭这样表态已经很明显了,但成岩却很无所谓,他既然答应了学弟过来帮忙,那就得有始有终,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成岩就把这个派出所当做自家市局似的,他绕过老谭打量起来。就看到了被老谭用黑色窗帘布遮住的四个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
老谭压着火,想发又不能发。他转过脸,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问问你的学弟小陈,他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成岩盯着老谭看了又看,没说什么,而一直站在门旁从头至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许谨词却动了,他推开一旁的成岩,将几个女人挨个看了看,虽然头发挡住了她们的大部分脸庞,但是许谨词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似的,他目光停留了片刻,最终从一个人的脸上撕下了一张粉色的便利贴。
女人眉头皱了皱,似是呓语般地喊了声“痛”就又昏了过去。
许谨词看到上面的字——醉了,没事。醒了就好。(小陈留)
他推了下眼镜,便有将便利贴贴回到了原处。这时成岩也注意到了便利贴上的字,他抿了抿嘴角,似是明白了老谭刚在为何说出那样的话的原因。
只是成岩还没来得及和老谭说声抱歉,他的视线就完全被其中一个女人的脸占据了。
怎么是她?
沈医生?
成岩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态扔许谨词想不注意到都难,许谨词挑了下眉状似随口一问般说:“怎么?认识?”
成岩轻咳了两声,他没有回答许谨词,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沈医生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医院或者在家么?
成岩差一点就掩饰不住内心的情绪,他攥了攥手心,胸膛却依旧在剧烈得起伏,在此之前,他其实对沈敏这个人和她的职业都很满意,两点一下,工作稳定,长相还好看,也挺有个性的。
成岩听自己的姑姑说了很多沈敏的事,包括她的学历和学力,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便她之前一直在拒绝他,他也是只当做她在吸引他的注意力罢了。
他压根没想过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真的会有女人拒绝。他也从没把沈敏的拒绝当回事。
他一直以为沈敏是个听话的、干净的、生活简单、没有作风问题的合适伴侣人选。
可是此刻,这些标签好像都不存在了。
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他怎么会酒醉到被送到派出所呢?
成岩不理解。他也不想理解。
这样的女人,是不能进他家的门的,成岩闭了闭眼,刚要将沈敏的名字从自己的伴侣人选中划去,可他却犹豫了,他睁开双眼,再一次看向沈敏的脸。
面色微红,眼角含泪,我见犹怜。
他走到沈敏面前,半蹲着注视着她醉酒后的睡相,这么一看,也是挺乖的,而且之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敏。
成岩决定再给沈敏一次机会。
他替她掖了掖滑落的窗帘,回头笑着对许谨词说:“这就是我姑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