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旅途》宋禾

54、旧事

　　沈敏以为她和诚川哥哥的关系就会这样一直维持着，直到有一天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腻了或者倦了然后提出结束。这场关系也就会从此终止。

　　她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再期待爱情也不再期待被爱了，可当她看到田芳在个人空间主页里晒出的结婚照时，看着照片里穿着一袭白色婚纱和一身笔挺警服的谭警官时，沈敏的心还是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她还是向往着浪漫的爱情和美好的婚姻的，她的眼前浮现出的仍旧是诚川哥哥的那张她根本忘不掉的脸，沈敏将手机搁置在一边，默默的哭着，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诚川哥哥出去逛个街约过会了，他实在是太忙了，他们能见到的时候，除了在床上，还是在床上。

　　沈敏觉得，这样的日子她真的真的无法再接受了，原本她一直以为，给这段关系喊下暂停键的那个人会是诚川哥哥，因为他的手里一直都握着这样的一枚“钥匙。”

　　可是如今，最先受不了的人却是她。

　　结束吧，让一切都结束吧。

　　沈敏在阳光洒下金光的中午，靠坐在余诚川经常会坐着打电话的阳台前，看着窗外的随风摇曳着的带着金光的绿叶，下定了决心。

　　今晚，她一定要和诚川哥哥说清楚，既然他不爱她，那么何必彼此耽误？

　　她也许以后会永永远远丧失掉爱人的能力，也许会一个人孤独到老，如果是那样，她也认了。

　　做一个决定是需要勇气的，何况是这样的一个决定，曾经余诚川是沈敏的此生最爱，是她在心里记挂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如今，沈敏依旧爱他，但她却不愿再承认她爱着他。

　　就像他从未对沈敏说过“爱”这个字一样。

　　沈敏收回目光，她将这几个月余诚川送她的礼物都找出来，有的包装纸她都没有拆开看过，反正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已经累了。

　　在家里对着那些礼物，沈敏觉得很压抑，一想到诚川哥哥不知要多晚才能回家，沈敏不想和这些东西待在一起，那会一点一点耗尽她积攒许久的勇气，这样想着，那还是出去走走吧，曾几何时，她会喜欢上一个人出去溜达？

　　人果真是会变得。

　　沈敏穿了一身很舒服的运动装，这还是她之前上大学的时候随便买的，她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还行，不算难看。

　　她连包都没拿，只拿起了手机踹进自己的兜里，“还是几年前的款式好，裤兜里能放下手机。”沈敏自言自语着，诚川哥哥后来给她买的那些衣服，不是没有兜就是兜极其的小，就连手机都装不下。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沈敏掏出手机一看，“任叙？”

　　任叙是沈敏的小学同学，也是刚刚到沈敏所在的医院工作的新同事，不过任叙是在产科，而不是心脏中心。沈敏以为是医院有什么事情，接起电话就听到任叙用娃娃音极大声喊道：“沈敏？！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还以为你不接了呢。”

　　话音落下，是略带撒娇的口吻。

　　沈敏：“哦，我刚才没听到，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嘛？”

　　任叙：“哦哦，是这样啊，我今天休息，就想着去你们科找你，结果一问好巧哦，你也休息！敏敏，你也知道，我刚来龙城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可不可以……嗯……就是，可不可以陪我逛一逛，我想买点东西……”

　　沈敏犹豫了片刻，任叙生怕她不答应，一直在电话里说着“拜托啦敏敏，敏敏最好啦，我们不只是同事，还是老同学呀！你不会连老同学的请求都拒绝吧？”

　　无奈下，沈敏只好交出了自家的地址。任叙恨不得在电话里抱着沈敏亲上好几口，她生怕沈敏反悔，匆匆撂下一句：“你在家等着就好，我这就开车过来。”

　　用不上一刻钟，任叙果真再一次给沈敏打了电话过来，“喂？敏敏，我到了！你下来吧。”

　　沈敏盯着像自家这边拐过来的一辆打着闪光灯的黄色越野车，有些凌乱，直到越野车停在她的面前，任叙从里面跳出来并冲到她眼前，她还有些错愕。

　　“这车？”

　　任叙露出完美的八颗牙齿对着沈敏笑着说：“奥，是我的呀，帅不帅？酷不酷？是不是贼拉风？”

　　嗯、帅、酷、贼拉风。

　　任叙天生就是一副娃娃音，小时候大家都是这样也就没有什么不同，可是随着周围的同学都变了声后，她的娃娃音就像是个“没长大”的标志一样，提醒着众人她的不同，即便她个子很高，学习很好，但也依旧是个“异类。”
　　任叙是沈敏的小学同学，那是她们两个人其实是没什么接触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她们都生活在龙城，都从事了医生的工作都在同一家医院，她们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任何联系，任叙好像是看出了沈敏的好奇，等沈敏一坐上副驾，她就用着娃娃音说：“我很喜欢这辆车，也很喜欢打破常规的感觉，谁说只有男人才能开越野车的？我就偏偏要开，谁说女孩子学那么多知识没用的，我就偏偏要念书，要比我家的所有男孩子都学的多！”

　　“嗯，确实是这样。”沈敏赞同道，虽然她的身边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声音。

　　“真的么！敏敏，你也这样想？”沈敏没想到自己的赞同会令任叙如此激动，她差点双手离开了方向盘，沈敏吓得握紧安全带，任叙也发现了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她笑着握住方向盘，但嘴上却不停地说：“敏敏，没想到你这么懂我！你都不知道，就连我家里人都不懂我在想什么，她们只会说我奇怪，说我脑回路和别人家女娃不一样。”

　　一路上，任叙就像是被点了话痨属性一般，一路念叨到目的地。

　　沈敏发现，有任叙这么一个小话痨之后，她经常被她的思绪牵着，倒是不怎么会想到诚川哥哥了，任叙搀着沈敏的胳膊，俩人就像是从小好到大的朋友似的，在龙城商场从一楼逛到了七楼。

　　沈敏累的要找个地方休息，任叙便会在一旁说：“人家都说你们科室的医生身体素质好，我看你也不行啊。怎么逛这么一会就累了？”

　　沈敏：“……”不想说话，好累。

　　任叙买了两杯咖啡回来，放到沈敏的面前，说：“你尝尝，据说是新出的口味。我也没喝过呢。”

　　沈敏接过，刚喝一口，就被苦成了痛苦面具，“这是新口味？这么哭？”

　　任叙伸出手指晃了晃说：“不不不，其实原本可能……也许……大概是不苦的。但是吧，我没让人家放糖……”

　　“你没让人家放糖？”

　　任叙挺着胸脯说：“当然啊，我看那些外国人都是喝不放糖的，说是抗糖……”

　　沈敏·我真是服了：“你抗糖你别喝咖啡啊！你喝白开水不好么？”

　　任叙一脸不解地拿起自己的同款无糖咖啡饮品，小小地吸了一口，咦……确实有点苦。

　　“怪不得刚才店员看我的眼神都那么不一样了，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娃娃音，没想到……也许，他也没遇到过不加糖的？”

　　沈敏勉强着自己喝着不放糖的咖啡，她一脸的痛苦面具，看的任叙都看不下去了从她的手里夺过咖啡放在桌子上说：“既然那么苦，你就别喝了嘛！”

　　沈敏耸了耸肩，说：“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你这个论调和我妈一个样，算了算了，我再去麻烦一下店家，给咱俩这杯加点糖……”

　　沈敏没有拦住任叙，当任叙再一次拿着两杯很满的咖啡放在沈敏面前时，沈敏：“你又重新买了？”

　　任叙笑着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是那个好心的店员又给咱俩添满的。”

　　“你认识他？”

　　“怎么可能？这里我头一次来！”

　　任叙发现，沈敏实在是太乖了，说好听点，是乖，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太内向了，她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这么和她同频的女孩子，她可不能让她这么内向下去，任叙刚才在车里就想好了，她还要带着沈敏去蹦迪，去蹦极，在夜晚开着车兜风……

　　不知不觉间，俩人就将咖啡喝完，也休息好了，沈敏被任叙拉起来，接着像是扫楼一样地逛着街。

　　“你要买什么来着？”

　　“啊？什么？”

　　“你之前说的让我陪你买什么？”

　　沈敏看着任叙两手空空的样子，又看了看接着要逛得第不知道多少层的楼层……

　　怎么有种任叙不想买东西只是想找人唠嗑的感觉了？任叙挠了挠头发，讪笑着说：“我啊……这不是还没遇到我想买的东西了么，快了快了，咱们在逛逛，一定能遇到合适的东西。”

　　“行吧。”

　　每天只往返于医院和家两地的沈敏，在任叙的拉扯下，大概日行了将近两万步，任叙最后也成功的买了一个猫抓板，一个猫食盆，五袋猫砂、五大袋促销打折的猫粮和一条十分宽松的工装裤。

　　任叙对于自己的扫货成果十分满意，沈敏看着被塞满的后备箱，问道：“所以，你家有很多猫？”

　　“啊？”任叙看着沈敏，渐渐露出笑容，“目前还没有。但是马上就会有。”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

　　黄昏时分，任叙开着车领着沈敏去了花鸟市场，在众多的猫猫狗狗里挑选了一只见到她就会喵喵叫的小奶猫。

　　沈敏的一整颗心都要被融化了一般，她看着趴在任叙手心上的小奶猫，说：“所以……人家都是先买猫再买猫粮猫砂猫抓板……你是先买猫粮猫砂猫抓板然后再买猫？”

　　任叙：“不先安顿好它的家，我怎么领她回家？”

　　沈敏：“好像也对？”

　　任叙努了努下巴，“明明就是这样！”

　　沈敏：“你怎么想起来养猫了？”

　　任叙：“怎么？难道不可爱么？”

　　沈敏看着小奶猫，说不出任何不可爱的话语，实在是太太太可爱了，她都忍不住伸手摸着任叙手上的小猫耳朵，看着它动来动去摇头晃脑还会伸出舌头舔来舔去的小模样。

　　“小猫怎么这么可爱！”

　　沈敏忍不住一不留神就夹出了夹子音，她看着小猫咪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任叙看着沈敏这副模样，不免在一旁怂恿道：“是不是，对不对，你要不要也养一只，正好我们还在这儿，我还能陪着你一起挑。”

　　沈敏差一点就被怂恿成功了，可是她以后……估计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怎么能照顾好一只小猫咪呢，她还那么小，跟着她会遭罪吧？

　　沈敏摆了摆手，说：“算了，我不适合养小动物，它们跟着我是会遭罪的。”

　　“哦。”任叙将小猫放到车上，她耸了耸肩说：“那以后你想小猫咪了，就来我家看看它吧。”

　　“瞄。”

　　“你看，它也是这么想的。”

　　沈敏笑着答应了下来。

　　一辆黄色的越野车从花鸟市场旁的车位上开出去后，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也开了出去，并不松不紧跟上了前面的越野车。

　　天色已经渐晚了，沈敏说要回家，任叙却十分热情地拉着沈敏的手说：“我得请你吃个饭！”

　　“不了吧，还有小猫咪呢。”
　　“那怎么了？抱着一起吃。”

　　到了餐厅后，任叙果真说到做到的抱着小猫咪一起吃了起来。她们随意地选了一个私房饭店，点了几个小菜，等着菜上前，任叙突然灵机一动从手机里找出了一张保存了很久的老照片。

　　那是她们小学毕业时的大合照。

　　任叙将手机放在自己和沈敏的面前，指着合照里像个小鸡崽子一样的沈敏说：“你看这个是不是你！”

　　沈敏很意外，任叙手机里竟然有这张照片，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模糊到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她都有些恍惚，这真的是她嘛？

　　沈敏记得她从小就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而照片上的自己，穿的却不是白色的连衣裙。

　　任叙笃定地说：“一定是你！前阵子我回家时见过郭铭，他一眼就认出了你呢！”

　　沈敏一愣，“郭铭？”

　　是她认识的郭铭吗？

　　任叙：“对啊，郭铭。你不会也忘了吧？他现在在老家当警察嘞，我记得当时他应该是坐在班级的最后面……他从小就长得高。现在也挺高的，能有一米□□吧？”

　　“警察？”

　　“不是，敏敏你怎么净学我说话？你真的忘了？他小学的时候就喜欢你的事你不会也忘了吧？”

　　什么？

　　任叙瞧着沈敏的神情不似作假，便给沈敏科普道：“你记不记得之前是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咱们班的男生就像疯了似的，见到你就嗷嗷叫唤，还会捉弄你，抓你头发吓唬你？”

　　“有这事么？”

　　“怎么没有！你知道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么。嘿嘿嘿，我知道，那是郭铭站出来，磕磕巴巴的和老师说的，你别不相信啊，我当时就在老师办公室里……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那之后，就没有小男生追着女生捉鞭子了，因为那些小男生都被老师请了家长教育过了。”

　　任叙省略了自己被罚写的事情，接着说：“还有一次，我亲眼见到郭铭放学后没有回家，而是跟着你走了一路，你是不是压根就不知道？一看你这个表情我就猜到了，那时候不知道是谁传的最近拐卖小孩子的拐子多，郭铭就每天都跟着你，直到你上了你家的车他才回家。”

　　沈敏想要质疑，但是她又没有任何的印象，况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谁还会一直喜欢自己儿时喜欢的人呢？

　　正巧这时饭菜也陆续上桌，任叙饿的不轻，一见到菜上桌了，便也自动的用菜塞住了一直说个不停的嘴。

　　“啊啊啊啊，这个好吃！这个真的好吃。”

　　“敏敏，你也尝尝这个，这个也不错。”

　　沈敏似是被任叙感染了一般，也吃了比平时多了很多的菜，俩人瘪着肚子进去，圆着肚子出来。

　　这时，已经不早了，任叙拉着沈敏逛了大半天，终于在晚上八点多将沈敏送到家楼下，她举着怀里将睡未睡的小猫咪和沈敏说：“拜拜哦~”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