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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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阿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自从路云和醒来后，阿晋夜里就去和他挤一张床了。
为了不碰到他的伤，阿晋在床边并两张椅子，身子一半睡在床上一半睡在椅子上。
俩人中间隔着一条银河。
阿白的床，于是便归了二位姑娘。
她俩倒是没什么顾虑，紧紧贴着彼此。
在莲花棚的时候，阿兰就算是睡觉也时刻警觉着，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来。
可自打来了这儿，她便解放了天性，睡得比死猪还沉，且睡姿清奇。
此刻，她正“张牙舞爪”地缠在阿白身上。
阿白被压得左半边身子发麻，可她一点儿也不打算解决这个甜蜜的烦恼，就任由她缠着。
阿白睡不着，两眼直勾勾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子里想着白天自己给路云和说过的话。
她翻来覆去，犹豫再三，最终侧头看了看身旁熟睡的阿兰的脸，心里总算有了定夺。
翌日天刚擦亮，阿兰就被院里大黑的吠声吵醒。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大黑难抑爱玩的天性，天天往外跑，几天前，它干脆回了自己的小窝，不再进屋了。
阿兰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惊叫一声“不好”，连忙穿上鞋，端起床边的饭盆就往外跑。
饭盆里是昨天的烂菜叶、骨头什么的，是大黑的早饭。
阿兰每天定时定点地给它喂饭，那家伙是个守时的。
以前在屋子里住的时候，要是到点了没饭，它就叼着饭盆子跟在阿兰的屁股后头。
现在住回院子里去了，要是没饭，它便叫个不停，要么就跑到门前用爪子挠门，要多吵有多吵。
为了良好的生活环境，阿兰不得不按时按点地给它送饭。
然而当她火急火燎跑出去的时候，却见阿白早就在那儿了。
阿兰迟疑着走过去，叫了一声小姐。
阿白微笑着回过身来，“醒了，昨晚睡得好么？”
阿兰茫然地点了点头，看看她又看看大黑。
阿白素来不与动物亲近，大黑的所有事她基本上没有管过。
阿兰无法想象她与大黑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尤其像现在这样亲近和睦。
阿白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哦，早起没事做，扫扫院子，活动一下身体，听到它叫，就去灶房里拿了些馒头和骨头给它，我......没有喂错吧？”
阿兰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管它。”
阿白摸着大黑的脑袋：“到底是家里的一员，我哪儿有那么薄情。”
阿兰一愣：“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阿白道，随即她想了想，走到阿兰身边，小声说：“阿兰，我有件事儿，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阿兰旋即笑起来，有点期待听故事，又有种自己被需要的使命感：“什么事啊？”
“你来。”
阿白带着她走出院门，坐在那颗大石头上。
阿兰：“什么事，还非得出来说，神秘兮兮的。”
越神秘她越兴奋。
“阿兰我问你，若我打算回去，你留在这里，你可愿意？”
阿兰原以为是情感方面的事，抱着听故事的心态来的，却没想到是这样严肃的事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眉头当即一皱：“什么？”
“我昨天，和云和商量过了，等春天到了，积雪都融化了，就回去。”
阿兰心口一滞：“你们昨天一直在说这个事情？”
“不然呢？”
“那、那兄长呢？兄长怎么说？”
“云和自然尊重我的想法，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想法。”
阿兰忽然有些伤心：“小姐想听我说什么？还是说......你想抛弃我。”
阿白有些惶恐：“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她知道阿兰年纪小，天真烂漫，一心一意地对她，乍一听闻，一时会错了意。
她执了她的手，耐心道：“从出了莲花棚开始，你我就不再是主仆，你有自主选择的权利，而且现在，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了阿晋，你愿意跟我还是他，即便不问你自己，也该问问阿晋不是？”
阿兰一下子呆住了，脑子里嗡一声响。
这她倒是没有想过。
她和阿晋虽然谁都没有明说，可几个月相处下来，彼此之间早已心照不宣。
下意识主动考虑对方，时时刻刻想着念着，像朋友，像爱人，更像亲人。
遇见这么一个人，之后，便成了习惯，再也割舍不掉。
平日里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甚至会斗嘴、耍贱，但真到了要分离的那一刻，才知道刀子生生将两片肉剌开有多痛。
阿白：“这趟回去，吉凶未知，可能大获全胜，也可能满盘皆输，这路我是自己选的，我脱不开，但你不一样，你没必要跟着我冒险。阿晋体贴、会疼人，还有一门吃饭的手艺，你跟了他，学点医术，帮着他打下手，吃饱饭不是问题，他才是你最踏实的依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兰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
在这里这么久，她早已习惯了平淡，莲花棚里的苦难折磨，仿佛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
阿白的话就像是一根绳子，将她从绵软温暖的天堂，一下子拽到了凄风苦雨里。
她怅然无措，眉心紧锁，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发问：“兄长为什么会支持你回去？”
阿白：“因为我们，都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和兄长都是做大事的人，心里不只装着自己，可我没有那么伟大，我的世界很小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你而已，现在，我又遇到了阿晋，他给了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有他在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被在乎着、被爱着，被关注、被留意，不再像一条破布一样，需要了就拿过来，不需要了就扔在一边。”
她深深沉了口气，微笑地望着苍蓝的天，似有万千感慨，“听得出，你是想让我幸福，我也知道，有阿晋在我一定可以幸福，但是小姐，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于我而言，你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我们俩似乎过惯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突然一下掉进蜜罐子里，反而会慌张，会不知所措。”
她掉过脸来，眼圈通红，“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说着两行泪就落了下来，但唇角是向上弯着的。
阿白心里一疼，鼻子也跟着酸了，抹掉她脸上的泪，“臭丫头，胡说什么。”
“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离不开人，身边没人就觉得好像没事可做，这还不是没出息吗？”
她笑着，流着泪：“说实话，在兄长家里的这小半年，我真的特别特别幸福，特别特别安心，我觉得这就是我以后想要的生活，一方小院子，身边都是自己爱的人、在乎的人，你还有兄长，对我真的都很好很好......”
她声音里带了浓浓的哽咽，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她的幸福。
阿白匆忙避开脸去，泪淌下来，她很快地擦去。
“可是小姐，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我喜欢阿晋，我在乎他，可我也爱你，也在乎你，我不想你独自面对危险，如果那样，就算我在外面赚很多很多钱，每天都和阿晋在一起，也还是不会开心。”
她紧紧攥住阿白的手，“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平安，都可以幸福。”
阿白强忍着不哭出声来，说出的话都是气声：“傻丫头，谁说我是一个人，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明白吗？”
阿兰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兄长他......”
“嗯，他也会在。”
阿兰的心忽然落在了实处，可她还是不舍，依偎在阿白怀中，撒娇道：“小姐，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阿白搂着她的肩，柔声道：“好。”
“要是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阿兰微笑着，畅想着，仿佛看见阳光下，孩子们在地上嬉戏玩闹，大黑在后面追逐，她和阿白坐在树荫下描花样，路云和和阿晋坐在她们身后的桌前下棋，不时传来几句斗嘴。
有时候斗得凶了，还需得她们从中调节。
等天色暗下来了，她便和阿晋带着孩子，回到隔壁自己的家里去。
听着阿兰的话，阿白忽然想起昨天自己说的，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
旬阳城里的雪是停了，空气里开始有了春的气息，仿佛被冰雪冰冻住的、沉寂了许久的街上，开始有了人语声。
一切都正在苏醒。
可遥远的邺淮江畔，因坐落雪山脚下，仍然是一片冰天雪地。
茫茫雪原，目之所及皆是无尽的纯白，远处是高低起伏的烟雾似的白色山脉，像一副纯净肃穆的山水画。
士兵们裹着厚重的、壳似的棉袄，拢着手在城墙上坐成一堆又一堆，围着中间病恹恹的火苗。
江上的寒气就算是城墙也挡不住，风里夹着雪碴子，刀锋似的从脸上刮过，脸早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一士兵窝在墙角里，大半张脸缩进棉袄里，说出来的话声音闷闷的，睫毛上的白色冰碴子结成一绺一绺的。
“谁知道呢，姚大将军前些日子传来军报，说皇城里有一伙人，以议和的名义朝着边关出发了，叫咱们加紧巡视呢。”
一士兵拿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火堆，嗤道：“要我说，这些个饱食终日的，个个都是孬种，家拱手相让就算了，现在还要低三下四地巴巴去谈和，呸！什么东西。”
“哎呀行了。”旁边的人斜了他一眼：“你少说点吧，再叫人听见。”他说着朝四下里望了望。
“他娘的怕什么，这天高皇帝远的，鸟都不拉屎，还怕他来砍我脑袋不成？”
窝在墙角里的士兵抱着兵器站了起来，铁器太冷，他不愿用手碰，隔着袖子用臂弯夹在怀里，叹气道，“罢了罢了，干好咱们的活儿吧。”
“哎，你干嘛去？”
“起来转转啊，再坐就要冻成、哎？那是什么东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