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树暮云》颜君无

15、坦诚

　　华灯初上，霓虹灯映照城市的繁华。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伴随着欢声笑语，这座城愈显璀璨风华。

　　大概是自家母上大人来催了，何天成接了通电话就要回去。

　　街边暗黄的路灯添了一份暖色，照着每一位过路人灯火阑珊与月光相映，一齐点亮原本孤寂的城。

　　天色已晚，这个时间点也就没必要再回学校去。

　　到家时父母也才回来不久。

　　自从前些年做了要开饭点这个决定，夫妻俩可谓是形影不离，就算忙一点儿，也乐在其中，少了许多担忧。同时林承安也觉得他爸越来越嫌弃他跟他姐。

　　电灯泡嘛，他懂。

　　快五十岁的人了也是蛮幼稚的，幸好还有个护犊子的妈。

　　“回来啦？你去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我能干嘛？”他甚至都没进门。

　　“你好好一个大学生，隔三差五就往家里钻，一天天的哪儿来这么闲？”

　　“你闭嘴，人回来你还不乐意了？人家那些一年都看不到人，去去，一边去。”林承安站在边上不敢说话，算了，童心未泯嘛，也只能这么说了。

　　林父没好气的继续对他儿子开口：“你看你姐这都要嫁人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啊？大二了，总得谈个对象是吧？”

　　又被林母毫不客气地拍了下后脑勺。

　　“人才二十！催那么紧做什么，你是哪个朝代来的封建余孽？等人大学毕业了不行啊，反正这事儿我跟你讲，你别想掺和一点儿！”

　　“哎我这不是……”

　　“嗯？”焉焉把嘴闭上了，林承安看着想笑，硬是憋着没笑出来，什么叫家庭地位？他心疼他爹……零点一秒就差不多了，不能再多。

　　怎么说呢，生在这样的家庭，怎能不算一种幸运？

　　父母俩先进门睡了，林承安关了房门但没立即熄灯。感觉有点睡不着，突然想着把屋里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其实也没怎么动。

　　房间已经很整洁了，他只是单纯找不到事做。

　　月亮大抵是被云层遮挡住，站在窗边望，还有几颗星星倔强的闪着亮光，没过多久就被显现出的明月这样光辉，月明则星稀，这话说得倒是真。

　　城市被一抹清冷笼罩。

　　半夜突然清醒。

　　此刻房间一片漆黑，外面还能听到偶尔路过的车声和其他的一些杂音。

　　什么事都没梦到，一个无梦的夜晚，但就是睡不着了。林承安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才开灯，以免被突然的亮光刺到，那一下是不太舒服的。

　　开门跑去厨房倒了杯水。

　　父母熟睡中，他尽量不弄出什么动静——虽然这点声音也吵不醒。

　　这样的生活状态更平常相差无异，遇没遇见江吟，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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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五一假过完，林承安跟江吟的关系好像就暂停了脚步，除了林承安时不时会去接人下课，带人一起出去吃饭，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甚至都看不出林承安是否真的有“喜欢”这个情绪。

　　就算这样，还是挡不住有个别对此耿耿于怀的人。

　　程芸好像只是要给江吟来一下震慑。

　　那之后并没有见过程芸的踪迹，那通电话打过来的意义，恐怕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可能是在给江吟一个提醒。

　　林承安猜她后来可能又给江吟发过什么信息，但江吟不会说，他也不会问。

　　那天就有个让人意外的事，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感，但对于程芸来找自己，林承安还是有点不相信。

　　在回宿舍的路上，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电视剧里老套的故事情节，现在可能要上演了。

　　关于程芸是怎么拿到自己的联系方式，就没必要探讨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其实也并没有说太多话。

　　程芸跟林承安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一看就是属于温柔的那种，她的气质似乎是天生的，但同样是四十多岁，跟林母比起来，林承安始终觉得程芸要更苍老一点。

　　当初偶然碰到时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如今真的见了面，感觉很不同。何况最初的印象到现在已经很淡了，林承安几乎都要忘掉这件事。

　　除开问了一点江吟在学校的表现，程芸什么都没透露，沉重地吸了口气，林承安还是问出来：“打断一下阿姨，我能冒昧问一句，江吟是为什么转校吗？”

　　林承安才不会信这其中无事发生。

　　程芸沉默了一下。

　　“你去问他吧，如果他愿意开口。”

　　“除去江吟，我们同宿舍的有五人，所以，您是怎么选择来找我的？”这话程芸没法回答，最后也还是算了，目送着她转身离开后，林承安还没动。程芸没答的那个问题，他能设想到一点原因，却总觉得有其他事。

　　回去时注意看了下江吟的反应，没什么异样，看来还没找过他。

　　黎洋几个人在那里围坐着组团打游戏，看林承安回来，象征性的问了一句，他还真就应下了，几个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突然间像时间定格了一样，带着不可置信齐齐转头。

　　“真来？”黎洋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嗯。”

　　空气又凝固了一瞬。

　　“那不正好了，来来，刚好我们五个人组队，林承安你账号多少，我拉你。”

　　人嘛，总是要学会自我调节的，一两分钟就欣然接受，甚至比刚才还笑得开心。期间江吟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就垂下去，自动屏蔽周围的声音，专注于眼前。

　　下午有课林承安就只打了一把，收拾着就出门了，完全没管同班的黎洋。

　　“他人都走了你还不去啊？”这是太专注了连开关门的声音都没听到？隔个几分钟舍友终于看不下去。

　　黎洋反应了一下，一下蹦起来：“我靠又不喊我。”完全没想起来今天还有课。

　　“你还怕什么，都是迟到过几次的人了，不差这一回。”

　　“被扣的学分你给我挣啊？”

　　再不废话了，黎洋一路奔跑去教室，还好，今天是卡着点的，没迟到。拉开椅子坐下来就大口喘气，话都说不出来了。好歹他没像其他人一样就算迟到也要慢慢悠悠晃，难得一次，林承安没出声嘲讽他。

　　都这样了还要笑，不太好，嗯。

　　但还是有点憋不住。

　　黎洋想出声骂一句，奈何老师已经进来了，只能瞪他一眼，这个动作都不是很明目张胆。

　　上了大学还跟高中一样，打瞌睡摸鱼样样不差，拿手机拍下无数张PPT上的内容，下来就是没舍得在书上誊抄一点，内存被占了不少，学习进度条是一点没动。

　　体力好不容易恢复了，听了点课人又焉下去。

　　旁边林承安看着老认真了，其实也没怎么听，甚至有点想睡觉。没办法，这位老师是真的有点催眠。

　　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下课还早，顺便想起什么了，点进微信看了一眼。

　　最后一条置顶的下方多了一条新的对话框，备注上规规矩矩的写上“程阿姨”。

　　除了刚通过好友申请时系统自动弹出的一条，没有一句对话，不过以后总会有的。

　　这天阴晴不定，看着是要下雨的样子，却伸出了一点太阳光。

　　程芸回去之后就不知道干什么了。

　　再过两天，可能是为了掩饰内心，程芸暂时回了宁夏。首先去了江箐然的住处。

　　开门的时候没有任何惊讶的感受，毫无意外。江箐然也不问她什么，推开门让程芸进来。

　　“不是要把人带回来？放弃了？”

　　结果还是她先开了口。

　　程芸答不了，江箐然就继续：“起码你得说到做到吧，再等两年，等他读完大学，会影响什么？还是说你们那边开始急了？”

　　“所以我先行一步回来了。”没管后半句，江箐然猜也能猜个大概。

　　“哦，那真是难为你妥协了，做这个约定的是你，出尔反尔也是，他本人倒是没了话语权。”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江箐然觉得讽刺。程芸去到她旁边站着，江箐然看她一眼，没想明白程芸是怎么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所以还是他们开始逼你了吧。”

　　没点明是谁，但程芸心知肚明。

　　“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有什么区别吗？我最多做到争取尽量多的时间。”

　　“你们的事我插不进手，但我会护着小吟。”

　　“……嗯。”

　　其实程芸也还是无奈的吧，江箐然想。只是现在的程芸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性格，她是怎么想的，江箐然也无处探究。

　　就算有再多不能丢却的理由，她并不能同情程芸。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就到此，过后只停留了一小会儿，程芸拎着包离开。江箐然只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这次回宁夏，属于是程芸的临时起意。

　　回来做什么，她自己不清楚，对于她自己，待在哪边都有很大的压力，但程芸现在更不愿意面对江吟。

　　最初的时候完全就没料想过现在的结果。

　　江吟出生那年，程芸天真的以为此生无憾。

　　——
　　“好小啊，不是说小孩儿刚生下来很丑吗？没看出来啊。”

　　“说明我们家基因好。”

　　“都小点声，这家伙好像要睡觉了。”

　　婴儿床里小小的一只，除了刚诞生于这个世界时的哭闹，很乖。睁眼望着围过来的一圈子人，懒懒打了个哈欠就闭眼睡了。

　　那之后就很平常。

　　江吟五岁时，一切的轨迹就开始有所变动。

　　当时还小，江吟搞不清楚前因后果，印象里只有程芸离开的事，第一次是将近三个月。

　　小孩子对母亲的依赖感很强烈，看到程芸时，他很激动，那时的他完全察觉不出程芸那勉为其难的笑。

　　程芸回来也没改变什么，江吟还是每天重复枯燥的生活。

　　有一点江吟随了他母亲，怯懦。

　　不敢再回想下去，越是往后想，越为难堪。

　　回来的事她还是跟江吟说了，自己的儿子怎么想，也不重要了。

　　收到信息的时候，江吟还在上课。就算是选修课程，他也听得极其专注。随时间的不断推移，学校关于他的话题几乎不再有，反正也快要忽略掉这些事了。

　　近段时间，林承安画画的事暂时被搁置，把之前的一小部分交给了以前认识的一个老师，让这位老师帮忙弄一下这些事。

　　他自己得参与到一个全国的比赛，同组的几个人就盼着能靠这个拿下奖金，学分也能加不少。

　　“今天还是不等你？”

　　“嗯。”

　　“OK，那我找其他人一起去食堂。”立马就跑了，林承安本来想说以后都不用跟他一起了，算了，微信说吧，多方便。

　　主要是因为江吟对林承安早就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他呢，就那么一点子的肆无忌惮。

　　就这两个人现在怎么说呢？进度条缓慢前进中，当事人没觉得怎么样，看戏的人像那热锅上的蚂蚁，比如林凝，比谁都着急。

　　[今天情况怎么样了啊我亲爱的弟弟]

　　[没怎么，你话有点多]

　　[啧，你是不是不行？]

　　林承安：忍住，这是亲姐。

　　[真的不是我说啊，你勇一点，别像你姐夫那样磨磨蹭蹭的]

　　回复：[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的问题吗？不知道谁当时躲人跟逃债一样]

　　[不知好歹，到时候别来求我]
　　[潇洒离场.jpg]

　　林承安不想说话，真的，他能不能不要这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