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谈AA恋啊》众人拾柴

37、风格

　　八号基地的管理员住在17号入口附近的一间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没做任何装修，看起来更像仓库而非用于居住的地方。一个机器人孤零零地坐在地下室的最中间，又把仓库变成了简陋的机器人展览厅，总之是没有半分人气的。

　　在八号基地，权限最高的就是管理员。八号基地的居民都知道，他们的管理员是一个机器人，但哪怕他们找到了这间地下室，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面前的机器人就是传说中代表了尤加利叶集团的管理员。

　　“我以前就住在这里。”方去回打开机器人管理员的后背外壳，操作着什么。“初始密码……这次换一个没用过的。”

　　由于机器人是正对着门口的，站在地下室入口处的秦珏看不到方去回究竟在做什么，只能看到他低下的面孔，睫毛在高挺的鼻梁附近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眉心也有着很淡的褶皱，显然经常因为烦心事而皱眉。

　　哪怕是在自己面前，方去回也时常皱眉。秦珏想着，说不准自己的不满究竟是对谁更多一些，难不成我跟天外巨企一样叫亲爱的执行官费心劳神么？

　　必然是不可能的。

　　方去回突然问：“元帅，你的真实生日和军团网站给的一样么？”

　　秦珏抬眼。

　　但方去回仍然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机器人管理员的系统，好像只是在随口一问。

　　秦珏盯着方去回微微抿起的嘴唇，心不在焉地说：“我不记得自己的生日，这个不重要。”

　　“因为实验？”

　　“哦，那也许有点关系，但军团的传统是以军团为先。比起生日，我们一般更看重自己加入军团的日子，这是我们的——”秦珏想了想太空军团常用的宣传，“‘第二次生命’。”

　　方去回随口报了一个日期：“那你觉得这一天更重要？”

　　“我更喜欢我们相遇的那一天。”秦珏若有所思，“你是想为我庆祝什么么，亲爱的执行官？我觉得我们的相遇才更有纪念意义。”

　　“这倒不是。只不过初始密码太容易被人破译也不好。”

　　“你把初始密码改成了——”

　　“你说的，我们的遇到对方的那天。”方去回哼笑一声，“元帅，真是明知故问。”

　　秦珏蓦地闭上了嘴。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大约介于自得和困惑之间。这下，方去回终于抬头看向他了。

　　对于方去回来说，秦珏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他的很多情绪都表露得相当直白，有时甚至带着一种纯粹的单纯。想在秦珏脸上看到这么复杂的表情可真是难得，方去回瞥了他一眼，眼里含了一点捉弄成功似的笑意。

　　秦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在故意逗我，是么？”

　　方去回合上管理员的外壳，把答案和初始密码一起关在了里面，然后笑着问：“元帅，你来试试看？”

　　秦珏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意思大约是，“你都把系统关上了我还试什么”。

　　方去回失笑。

　　“元帅，别这么凶啊，”他站起身，理了理外套，轻佻地笑道，“笑一个。”

　　“我拒绝。”

　　“你现在站在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对我这么冷言冷语——”方去回摇摇头，“元帅，小时候的我会伤心的。”

　　秦珏皱眉：“这不像你住过的地方，亲爱的执行官。”

　　“哦？”

　　“我可不认为，你的兴趣是假扮机器人。”

　　方去回笑了笑：“这倒是。在我还是胚胎的时候，卡帕就在这儿照顾我，后来方伯积给我的培养仓注入了催化剂，我们就搬离了这间地下室。”

　　秦珏面色严肃地重复了一遍：“给婴儿注入催化剂？”

　　按照星联的基本法，催化人类胚胎的行为是非法的，因为这样的操作容易造成基因链异变，并且该异变隐蔽且难以剔除。一旦类似的基因链样本流入星联基因库，那将会造成无与伦比的损失。

　　此外，被注入催化剂的人类胚胎也会遭受巨大且长期的痛苦，之后还需要进行神经修复手术。

　　“似乎是有点儿不太合法，不过我已经买断了我的基因链样本，元帅，你可不用为了莫须有的事情操心。”方去回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明明是自己先提起这个话题，此时却无所谓地笑了下，“走吧，难得尽一回地主之谊，我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方去回说着，就要上前牵起秦珏的手。

　　孰料，秦珏的动作比他更快——反手抓住方去回抬起的那只手，绷着脸说：“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秦珏听到对面的Alpha故意似的反问，不说话，只是把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毫无章法地来回揉捏。

　　方去回果然露出了受不了的神色，作势要抽出自己的手：“元帅，我的手很好玩吗？”

　　“在我看来，你觉得逗弄我更好玩。”

　　话题又绕了回去，方去回问：“元帅，我哪儿敢逗弄您呢？开普勒Y的天基武器可比不上太空军团。”

　　“我不相信——”秦珏手指收拢，没让他把手抽走，“你故意提起会让我心疼的话题，又在我追问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亲爱的执行官，你难道会在别人向你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故意装做听不懂然后岔开话题么？”

　　“这两个是同一种事情么？”

　　秦珏自顾自地说：“你是喜欢看到我为你感到心疼么，亲爱的执行官？是，我在心疼，而且也为此感到遗憾——因为在你遭遇这些的同时，我同样处于一个无能为力的阶段，我没法来到开普勒Y，让你免遭不应承受的痛苦。”

　　方去回沉默了一会儿。

　　在秦珏忍不住反思自己是否表达错自己的意思后，他才勉为其难似的提起一个笑容：“元帅，这就是你的风格么？”

　　秦珏不解：“什么风格？作战风格么？”

　　在他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单兵时，有人批评他冒进而鲁莽，迟早会因傲慢自大折损在战场上；在他升任军官后，有人指责他是一匹有勇无谋的孤狼，风格就是找死；等到他成为元帅，他们只会说，“这就是元帅的风格”。

　　可秦珏不太能理解，他现在是在和亲爱的执行官相处，又不是在天湖星系攻打风暴虫族，为什么对方要无缘无故提起不相干的事情？

　　方去回觑着他的神色，无奈地叹气：“如果你是这么理解的话。”

　　秦珏挑了挑眉：“我觉得你在心里说我坏话，亲爱的执行官。”

　　“不用觉得，我就是在想——我们太空军团的元帅难道是个笨蛋么？”方去回微微一笑，“让开一点，元帅，我们该出去了。”

　　“八号基地还有什么好东西等着我？”

　　“保密，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