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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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三十七）
自从伍六一的媳妇韩露也怀孕了之后，伍六一就天天的缠着史今，说是他掐指一算，估计周斯桐肚子里的是个儿子，他媳妇怀了个闺女：“班长，要是我说准了，咱俩家就噶亲家吧。”
——一个河南人，现在也满嘴的东北话了，还知道啥叫噶亲家呢。
史今回过头来瞅周斯桐：“媳妇，他说要跟咱家噶亲家。你说，要是让他说准了，你同不同意让咱儿子娶他家闺女？”
周斯桐剥着毛豆：“那就看儿子的想法呗，又不是我娶媳妇呢，我说了不算。”
史今又扭头看伍六一：“听见了吧？我媳妇说听我儿子的。”
“那你的意见呢？”
“我听我媳妇的呀。”
伍六一眯眼睛笑：“那要是我家是儿子，你家是姑娘呢？”
史今斩钉截铁：“那不行。”
“为啥？”
“没有为啥。就是不行。姑娘是爹妈的小棉袄，我能多穿几年穿几年。”
周斯桐摇摇头：“这话忒像我爸说的了，我看你是随老丈人了你。”
随着周斯桐的肚子越来越大，史今也在发愁孩子出生时和出生后的事，并成功的把伍六一也给带得焦虑了。
首先就是东北民俗——采生。东北人认为，孩子生下来，除了父母和医生护士外，谁第一个抱了他，他长大后就像谁。所以这个采生人就很重要。
周斯桐说，她嫂子闻苏性格也好，人也漂亮，要是个闺女，让她嫂子采生准没错。史今赞同，闻苏也答应了，准备好了周斯桐预产期一到，她就休假回来。
那要是个儿子呢？
周斯桐说：“好事儿不能全让我家占了，要是个儿子，那就得你挑了。”
史今得了这个任务，那是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在小本子上写满了名字，写一个勾一个，还在那里喃喃自语。
伍六一凑过去看：“白铁军？勾了吧，你想让你儿子长个眯缝眼儿？许三多也不行！”
俩人正在挑着呢，电话铃响了，史今接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个熟悉的嗓音：“喂？今儿，是我。”——是高城。
“怎么，你家周老师怎么样了？预产期什么时候？五月份啊，好，到时候生了通知我，我去看你们去。”
史今犹豫着说：“我媳妇生之前，您能不能就来。”
“啊？”
对呀，高城，将门虎子，现任师属侦察营副营长，有见识，有学历，有理想，有思想。除了说话有点儿磕巴，喜欢发人来疯跟自己摽劲儿之外，可以说是个没啥缺点的男人。这孩子往这方面培养肯定不会出错儿的！
高城听了之后也很高兴，马上答应了史今的请求——史今要是生个儿子，肯定是个好兵！那一个刚出生的好兵，他去抱抱，那当然跟自己亲了，以后给拐过来当兵，那就真是上阵父子兵的佳话了。
“今儿，我跟你，我跟你说，我保证到时候我肯定到位！”——又磕巴了。
忙活完了这个，史今那个小本儿还没发挥完余热——还得给孩子起名呢。因为周家的人没有史家的多，所以史今和周斯桐商量着，就让孩子和周斯杨家的周聿恒（也就是小久）犯一个字。在“聿”字和“恒”字里，周斯桐挑了个“聿”。
“聿者，循也，顺也。”
“顺？”史今翻着新华字典——这本字典也是当时部队发的，人手一本，这回可帮了他大忙了，“聿卿，好不好？”
“哪个卿？”周斯桐问。
“卿卿的卿，卿卿我我的那个卿。”史今放下笔，指着字典上的释义，“你看这上面写的，古代用为第二人称，表尊敬或爱意。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所以，男女喜欢对方，就可以管对方叫卿卿了？我说的对吧？”
“对呀。”
史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说聿字是顺，卿就是你。史聿卿，就是史今顺着你，史今永远听你的话呗。”
周斯桐听了这一篇解释，也是万万没想到，不免瞪大了眼睛：“还能这么解释？”
“我是不是说的不通，起得不好啊？要是闹笑话了，就不叫这个了吧……”
“怎么不通？通得很。”周斯桐笑了起来，“就叫史聿卿。”
史聿卿小朋友是个急性子，高城就怕来不及，支了十天的假，在她预产期的前三天就来了，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史今的电话：“连长，我让六一去接你，你出来就直接来医院吧，斯桐提前宫缩，现在已经在医院了，可能今天就生。”
高城和伍六一在产房外面，看史今脸上也是变颜变色的，根本坐不住：“史今儿你够了啊，是人家小周生孩子，也不是你生孩子。你替她疼啊？坐一会儿吧，这才刚进去，还有的等呢，等孩子出来了，大人孩子都得你照顾呢。”
“连长，我真是坐不住啊。”
——现在就坐不住了？马上就让你更坐不住。
产前B超的检查结果刚出来，医生一脸严肃的说：“这孩子很可能有问题。”
不仅孩子的亲爹史今懵了，高城和伍六一也懵了：“啥问题？”
“你看这儿，可以看出，这很大概率上是一个显性脊柱裂。”
“啥叫脊柱裂？”伍六一问。
“就是一种先天畸形。可能会有下肢迟缓性瘫痪和膀胱、□□括约肌功能障碍。也有的会有脑畸形和智力障碍……”医生越说越严重，史今和伍六一不懂医学，可是他们懂什么叫瘫痪和脑子有问题。
伍六一当场就疯了：“你说什么呢你？！班长，你别听他胡说，咱家孩子怎么可能一生下来就瘫痪，就傻呢？哎，不是，你们两家没这个基因啊？”
“呃……脊柱裂的病因和遗传没有什么明显的关系……”
“哎呀你快闭嘴吧！”高城大手一挥，恨不能把医生扒拉到一边去，“你这，你这没看见这人都这样了，你还说呀你！”
“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考虑一下，这个孩子还要不要。”
医生的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高城和伍六一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虽说产妇已经进了产房了，但毕竟还没生，没生出来的孩子是没有生命权的，而且是因为孩子畸形，不要也是情有可原。
这句话史今显然是听见了，他满头满脸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阳历五月天，又是在医院，根本不热，他却浑身都湿透了。
周斯桐在产房里边，隐隐还能听见医生护士叫她别喊，留着力气深呼吸的声音。她还疼着呢，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嫂子去给她们医院的产科医生打电话了，跟他描述B超的显示结果，想看看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史今长出了一口气，他说：“要着。孩子啥样我都要着。他投爹投娘，他冲着我和我媳妇来的，我就要着。不管他啥样，我养活他！”
他靠在产房外面的墙上，当了十年兵，就这个时候死活都站不直了。
伍六一还在叨咕着：“不能吧。一个班长，一个小周，这俩人，多好的人，他俩的孩子肯定不能有问题。”
高城心里也焦躁，他时而抬头看看天花板，时而低头看看手表。他虽然急性，但也知道生孩子不是下蛋，可就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紧张和焦急。他盼着这孩子早点出来，也担心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高城拿了手机背过身去给野战医院的院长打电话：“喂，李叔，这个新生儿的脊柱裂能治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三床周斯桐的家属在吗？母女平安，六斤一两。产妇还要观察观察。”
史今听见消息又是一懵，他感觉自己腰软腿软，浑身卸了力气似的，从墙上滑着就滑坐在了地上，“产妇是周斯桐？她没事儿，孩子，孩子是健康的？”
“是健康的呀，你们没听见孩子哭得可响了？”
史今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高城还在那儿说呢：“能做手术是吧？出生三个月能做手术，能治好是不是……”
护士看着这两个男人各忙各的，面前这个大个儿虽然也傻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在是离得近：“来，孩子给你抱着。”
伍六一猝不及防被塞了个孩子在怀里，他和怀里的婴儿是大眼瞪闭眼，谁都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
直到孩子哭了。
史今扶着旁边的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刚才好像说是个姑娘？”
“是啊，是个姑娘。健康的姑娘！”伍六一答。
高城经历了一番洗礼，觉得史今有个姑娘也挺好，起码健康：“姑娘好，健康就好。”
史今吐着气问：“是姑娘，你抱啥啊？”
“她给我的！刚才护士给我的！你俩也不抱啊？嫂子不是也不在吗？那我还能给扔地上？”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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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三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