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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盛凌云好几天没尝试自己的神力了,拳头也有些痒。

      不等曹氏兄弟上手,她抢先冲向辽军中穿袍子的那个。

      一力降十会,无论对方几路来,她只一路去,结果是——破!

      那人先是被她利用凌空翻转的惯性拎起,继而就被摔过头,“砰”地砸在了碎石堆上。

      解决完这个,曹氏兄弟已来到身后,她转身问:“穿盔甲的辽人哪里是死穴,脖子吗!”

      小曹摇头道:“下面。”

      大曹此刻已有主意,建议弟弟从右夹击,和单刀客通力合作成左右夹击之势。

      盛凌云道:“我呢?”大曹笑答:“信得过我吗!”

      他做事向来沉稳持重,大家都愿意服从。

      于是小曹首当其冲,那单刀客见对面三人缓缓围过来,顿时心领神会,把大刀挥舞得更加卖力。

      眼见前面两个人死死缠住辽军骑兵,盛凌云从地上捡起那枝马槊,缓缓拖到更远处。

      朱公观看他们三人通力合作,脸上不见丝毫担忧,浑然一副笃定神色。

      莲生则盯被那马槊牢牢吸引——演义话本里,秦琼和尉迟恭的兵器都是它,张飞的丈八蛇矛也是它。

      确实是好兵器,奈何太长。

      除非重甲骑马,否则单靠一个步兵根本搞不掂。

      只见大曹算好距离和角度,又朝小伙伴比划手势,随即弯腰弓背。

      盛凌云迅速把它架上队友宽厚的脊背上,对准骑兵下面用力一挑。

      八棱尖角横扫,一声惨叫后,但见一篷血雾四下散开!

      青玄吓得躲进莲生怀中——随即只听重物落地的声响“砰”。

      单刀客旋即上前,火速出刀斩在敌人脖颈处!

      一腔鲜血冲天,四周雪地顿时染红。

      小曹看到盛凌云手里还握着马槊,大笑道:“老哥姐这一膀子力气要去村里,老黄牛就没活路了。”

      盛凌云面无表情,指着他对大曹道:“杀他的话,别忘给我留半扇下酒。”

      小曹吐下舌头,不敢再多说。

      被救下的三人里,牵马的蓝袍年轻人显然身份为首,他听出朱公父女的口音,抱拳致谢后问:“在下姓乔名楷,几位都是南朝人?”

      朱公回礼:“正是,我们要南下去汴梁。”

      乔楷大喜,展露笑颜:“巧了,在下也是。”

      人物介绍又一次出现了。

      赵楷:宋徽宗第三子,后封郓王,任提举皇城司。

      乔楷,原来是乔装打扮的赵楷也。

      宋代皇室的宗法之一,就是皇子不领职事,为的是避免他们握有实权从而威胁官家。

      但这位赵老三将来竟可掌管禁军,可见深受他徽宗老爹喜爱。

      盛凌云喜不自禁:东北旅行团的队伍越来越强大了!

      乔楷随后主动让出一匹马,请单刀客将缰绳递过去,说朱公这里女眷多,他们兄弟同乘一匹即可。

      谦虚有礼,又会做人,大家对此人印象不错。

      他还建议大家最好速速离开此地。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铁甲辽军是落单的,还是身后有大队人马。

      话很在理,大家匆忙中又走了约莫两里路。

      冬日昼短,天色隐隐变暗。

      肯定身后再无追兵,诸人这才松了口气。

      可这么多的人和马,晚上又要到哪里休息?

      朱公说出发前,听城里人讲沿途必会有牧人留下来的冬窝子,正好可以藏身。

      大家受他鼓舞,沿途努力辨识。

      果然在一处山崖下,看到栋石头垒成的简陋小屋,房前有一堵牛粪墙,墙后还有一垛干燥的牧草。

      真正的天无绝人之路!

      大队人马还没去过去,便能听见“咩咩”的闷叫声。

      小曹首当其冲过去开门,一股腥臊扑面而来,原来里面藏着数百只绵羊。

      估计是前阵狂风卷着积雪把山谷的路给堵了,牧民暂时把羊存在这里。

      一伙人转到小屋后,又找到个草棚,刚好可以把羊转移此处。

      住宿的麻烦解决了,一个新问题又浮上水面:

      九个成年人仅靠干粮明显坚持不了多久,这天降的肥羊,究竟是吃还是不吃?

      朱公和乔楷都坚持认为不该吃。

      曹氏兄弟叹口气,瞥眼盛凌云,似乎想取得些支持,但她没表态。

      于是晚餐依旧是面饼和风干肉,积雪化开煮沸后也能拿来止渴。

      可晚间屋里并没有可以遮盖身体的被褥。青玄对大家道:“喂,你们要不要捂脚?”

      见诸人好奇,她才说:“我们那里的人,买不起棉被的会把沙土炒热,到晚上再钻进土里御寒,可暖和了。”

      原来她想用有余热的草木灰捂脚。

      乔楷对这种腌臜方法惊诧莫名,还有他那个穿青袍的幼弟,更是连连摇头婉拒。

      这两位天皇贵胄,哪怕有好师资传授智识,然从阅历上来说还是浅薄。

      毕竟有宋一代的皇子们鲜有出京任职,见闻仅局限于京畿附近,恐怕连天子脚下的市井生活都不熟。

      莲生和盛凌云则大为赞同,连忙捡枯枝、撮沙土。

      到了晚间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把脚埋进土里,还真是暖和。

      大家迷迷糊糊,半倚半躺到后半夜,小屋外蓦然传来一阵“嗷嗷”的嚎叫。

      那叫声忽远忽近,特别瘆人,也不知是谁说了声:“狼!”

      众人想到那些岌岌可危的绵羊,不约而地屏气凝息,可什么都听不见。

      等早晨起来到羊圈里一看,顿时惊住:

      一夜之间损失足有三只羊,还有一只被咬断了腿,伤口都冻上了。

      盛凌云奇道:“不指望你们反抗,怎么连叫都不叫一声呢,被咬了几口不疼吗!”

      恨铁不成钢之意,溢于言表。

      小曹则撸袖子说:“洗洗吃了吧!”

      他和单刀客明显都擅长粗活,剥皮洗肉、动作麻溜。

      青玄找到一口积年的铁锅,用雪水刷净。

      盛凌云将牛粪堆起点燃,莲生则专一守着锅子炖肉。

      这天晚上,大家的五脏庙被羊肉好好犒劳了一番。

      等到了晚间,那熟悉的狼嚎声又出现了。

      大家仍不敢出来,但这次明显听见了羊窝里有撕咬声和羊叫声。

      等到第二天清晨出来一看:仍有数只绵羊被狼咬死,但明显它们都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反抗。

      小曹对盛凌云摊手道:“你看,叫也没用。”这次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之前难受,是因为恻隐之心触动,觉得普通百姓有时就宛如这些绵羊般任人宰割。

      日子好坏、是死是生,有时全凭天意,遇上明君盛世是一种情景,碰见昏庸暴君则完全是另一种。

      沉默亦或抗争,在厄运来临时都无济于事?这不符合她的人生观。

      又过了一天,清晨起来后山谷里的风雪明显变小,不一会儿太阳就放了晴。

      大家还在商量着要不要继续赶路,忽听见几声马匹嘶鸣。

      小曹问:“咱们的马打架了?”

      单刀客梁丹摇头说:“不是,是有人来了。”

      众人心里一沉:

      倘若是那些辽兵的残兵游勇来寻仇,如何是好?

      大曹像是在安慰自己:“我把那契丹兵埋得很深,这么厚的雪,他们不可能翻出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最后曹氏兄弟、单刀客梁丹,以及盛凌云,起身来到石屋外齐齐站定。

      只见四个人骑着马、戴着皮帽,从路尽头的雪雾中缓缓现形。

      其中一个用皮鞭指着前面大喊:“我看到了羊皮和羊骨,是你们吃的?”

      小曹第一个跳出来,高声道:“就是爷爷们吃的!”

      对面的四个人听了,立刻散成扇形,虎视眈眈地朝他们围过来。

      看上去训练有素,绝非普通的牧民。

      众人纷纷亮出兵器。

      盛凌云寻思着以四对四虽有胜算,但仅为了几只羊就和本地人结怨,明显不上算。

      想到这里,她开口朗声道:“我们是路过的南朝客商,夜间有狼咬伤了你们的羊,我们寻不到主人,这才吃了几只!”

      那群人缓缓挪近,有人质疑:“你们是南朝人?”

      口吻已经稍微缓和,盛凌云忙道:“是!你们呢?”

      四个人互相看看,先前的那个继续道:“你们会看病吗?”

      口吻听起来颇为焦虑,盛凌云立刻回道:“会!”

      朱公他们有些吃惊,回头望向盛凌云,仿佛在质疑:是真会还是大言不惭?

      对面的人转为惊喜,笑道:“跟我们回去,吃掉的那些羊就当诊金了,如何!”

      大家交换了眼神,都认可这个安排。

      一直等到牵马跟上去,大曹才想起来问:“你们病人多吗?”

      “是羊,我们的羊!”为首的一个人大声道:“羊能看吗?”

      “没问题,”盛凌云回复。

      青玄小声道:“姐姐真会给畜生看病啊?”

      盛凌云冲她眨下眼,又和莲生叮嘱了几句,后者连连点头。

      十几个人牵着马、赶着羊,一路上仅是厚雪枯山,若非牧民引领,肯定要迷路。

      盛凌云和领头人略微聊几句,才知他们是渤海人。

      赶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路,远远看见一截土城墙,门口还守着一伙人,服饰驳杂,绝不是哪国的官兵,也不太像纯粹的牧民。

      而他们背后的入口,看上去像村口,又像是乡镇。

      说它小吧,土墙四周还围有一圈壕沟以及吊桥。

      估计即便这地方被人围了,也能坚守待援,勉强抵御个小股的流寇是没问题的。

      朱公知道古代有很多偏远乡村,因为离城太远,宗族里都会自发组成乡兵团练。

      农忙时他们是农民,战时摇身能迅速能拿起兵器保家护院。

      想不到辽国境内,在这白山黑水间,也有类似的武装村镇。

      一伙人刚进去,就被带到只硕大的羊圈跟前,里头少说也有几百只牲畜。

      好些大羊小羊鼻子上都挂着鼻涕泡,看上去怪可怜的。

      小曹把手笼在嘴边,小声问盛凌云:“你真会给畜生看病?”

      她道:“怎么,你病了?”随即便望着莲生笑而不语。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是不少古代文人的抱负。

      对他们而言,闲暇之余学点粗浅医术很正常。

      而莲生随身携带药包,多半是朱公传授过医学药理给她,但她性格内敛含蓄,没有把握的事情根本不会出头。

      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推她一把。

      莲生果然开口了:“有些病人畜相通,比如受凉,风寒,这些羊就是伤风!”

      看她说得煞有介事,带他们来的牧民也都松口气。

      曹氏兄弟这才明白,原来要出手的人是朱家小姐。

      随后,莲生抱起只病怏怏的小绵羊,掰开口齿看看,又口述了药方子,让人找来煎成药汤给他们灌下。

      乔楷凑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是治疗伤风的常见药。

      他心里有了数,旋即转脸对牧民道:“你们渤海人就是这样的待客吗?”

      言下之意就是,好吃好喝的呢?

      还真是打蛇随棍上的赵老三。

      诸人经他这一提醒,这才想起腹中仍旧空空。

      牧民们连忙把他们请到屋里,里面早就烧上热烘烘的火炕,还有新鲜的奶茶和点心供应。

      大曹有些不放心,趁牧民不在跟前,特意又问:“小姐,开得都是什么药?”

      莲生闲闲道:“草药啊!”见她说得理直气壮,大曹总算得了些慰藉。

      哪知盛凌云又来了句:“羊嘛本来就吃草,草药就算治不好,也肯定治不死!”

      照她这意思,只要不是断肠草,就断断不会把羊给吃死。

      小曹一听,嘴里的点心顿时不香了,只好叹口气,争取做个饱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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