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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看画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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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雁翻了个白眼,“那种淤青一看就是撞到哪儿了。正使动手要么只照着脸打,叫惹了她的人丢面子,也叫想惹她的人长记性;要么就是一点痕迹都不留,死了都没人知道。”
“对哦,那是谁说她们打了一架的?”
“我。”林昭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那叫切磋。”赫连雁白了一眼林昭,对众人道:“她是写小说的,别理她。”
林昭:……
再说下午。
乌灵骁一剑刺向符月,符月侧身一躲,急速后退,同时右手平刺出剑。乌灵骁以剑相抵,二人相持片刻分开,乌灵骁借机刺出一剑。
此剑横在符月脖颈处。
乌灵骁笑得露出虎牙,“不错,又进步了。”
符月气喘吁吁,扔了剑,“你不就是要给她报仇吗?以大欺小,没人性。我迟早会赢你的。”她指着林昭,“还有你,告状精。”
林昭茫然一瞬,“我什么时候……”顿时想起什么似的,嬉皮笑脸道:“我还没告状呢,你先骂了,这下我想烂在肚子里也不行了。”
“你!不许说!”
“略略略,我就说,你打我啊。”林昭躲在乌灵骁身后做鬼脸,又凑到乌灵骁耳边作势要说,符月提起剑就冲她而来。
“你倒是别躲啊!”
“对对对,就你聪明,知道打人。我是傻子,我连躲都不知道。”眼看着剑刺下来了,林昭蹲在乌灵骁背后,大喊:“救我!!”
乌灵骁提剑挡下这一剑,无奈道:“我有事问你。”
“我说了,你不许再护着她。”符月道。
林昭惊恐地看着乌灵骁点头答应,转头就跑。
乌灵骁问:“女娲宝珠不在郢国,你怎么知道?”
符月皱眉,她问的不是在不在,而是她怎么知道不在。
“那我换个问法,王上为什么让你来郢国?”
“你是觉得我阿妈把秘密任务告诉了我而不是你?”符月嗤笑一声,“你觉得可能吗?在她眼中,我不过是个不争气的孩子,而你,兰尔城的天骄,她最为骄傲的部下。”
符月收了剑,道了声:“没意思。”。
她转头就走,看见跑在前面的林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提剑就追,“林昭,别跑!”
林昭两条腿抡出火星子,终于在符月追上来的最后一刻冲进了一间房的大门,她栓了门,得意道:“这里可不是兰尔城,你要是敢把这门弄坏,就等着皇宫里的刁蛮公主找麻烦吧。”
门外没了动静。
林昭忍不住开门去看,被躲在暗处的符月抓了个正着,揪着她进了屋子。
“蛮不讲理的小鬼,你打不过乌灵骁拿我撒什么气?”
“谁让你告状了?”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好啊,你还真告状了,不讲义气。”
“和你这小鬼讲什么义气?我告诉你,我以后告状的日子还多呢。”林昭眯着眼睛看符月,突然道:“你什么时候怕我给乌灵骁告状了?”
“我才不怕!”
“你就怕!”
二人扭打在一起,林昭毫无疑问落了下风,哪怕符月不用剑,并且比她矮了将近六寸。林昭哀嚎着开门逃跑,符月顶着鸡窝脑袋在后头追。
正好碰见进来取东西的乌灵骁。
林昭看见她像是看见了救星,“乌灵骁,臭小鬼疯了,救我。”
“乌灵骁,不关你的事!”
看着狼狈的不相上下的二人,乌灵骁乐了,她道:“我来取个东西。”她拿起架子上一个包裹就出去了,还叮嘱道:“别把东西弄坏了。”
简直是惨无人道,冷漠无情,薄情寡义……
她出去了林昭还在喊,“乌灵骁,我可是你亲姐姐啊!!!”
“半个亲姐姐。”乌灵骁慢悠悠纠正她,顺手把门关了。
二人扭打中,符月的胳膊撞到了桌角,这才负伤。
闲聊的众人散了,林昭才敢揉一揉自己发痛的屁股,又龇牙咧嘴地笑了:“这次是我赢了。”
*
十月二十三,皇后又叫李钰君去中宫用膳。
李钰君知道是上回的事,她装病推脱,锦绣却直接把太医带来了,还在她耳边悄悄说,要是诊出没病就绑着她去。
她只好乖乖去了。
在中宫,她半个时辰看了三百二十张画像,皇后就在一旁喝茶抄经,也不管她。李钰君偷瞄皇后好几次,终于耐不住性子,把手上的画像一丢,嚷道:“我不看了。”
“看来是选出中意的了。”皇后拿起最上面一张,“周泽明,大理寺丞的嫡子,样貌不错……”
李钰君抢过那张画像,“不是,不是他,母后。”
“那是谁?”
“母后,我就非得在这里面挑一个吗?”
“自然不是,这些康平不满意,再换就是了。这天下的任一男儿,只要我的千金中意,我都会替她寻来。”皇后看着李钰君。
“公主府被女希人占着,即便找到了我也没法成婚。”
皇后冷静道:“可先选定人选,将婚期定在明年,届时女希人一定已离开了。”
李钰君败下阵来,郁闷道:“母后,我的意思我就不能不大婚吗?”
皇后皱眉,随即苦口婆心道:“康平,如若你不成婚,待我百年之后谁来照顾你?”
“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母后只需给我留几百两黄金,够我买一间屋舍、几个忠仆就行了。”
“傻。”皇后拍了一下她的背,“世道如豺狼虎豹,你这样天真,就算是有万金也守不住。”
“找个男人就能守住了?”李钰君拿起一张画像,“如果有一天皇室都护不住我,这些四品官、三品官的儿子就能护住我吗?”
“世道如此,有个男人总比没有好。”皇后道:“再拖下去一是于你名声不利,二是若引来你父皇指婚,便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还不如趁现在择一良婿。若你大婚后不想和他住在一起,就和母后住在宫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钰君趴在桌上道:“这么不守规矩的事母后都可以为我做出来,为什么就不能不逼着我大婚呢?”
“不一样。”
皇后拿起她刚才放下的画像和她一同看,“这是吏部文选清吏司的嫡子,虽然他父亲官职小,但此人颇有才气,是去年的探花。这是尚书左仆射第三子,此人无一官半职,但胜在貌比潘安,写诗作词小有名气。这是翰林学士的小儿子……”
“这不是沈荣么?”李钰君拿起一张画像。
“是了,骁骑将军沈氏的长子,你伴读沈柔的亲哥哥。”
“他可是沈家唯一的儿子,他肯舍去前程做驸马?”李钰君问。
在本朝,成为驸马要舍去功名,终生不得成为握有实权的官员。
“钰君,你是本宫和陛下的女儿,更是名满天下的康平公主,仰慕你之人不胜枚举,前程与和你相守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听她的话,李钰君笑起来,轻轻的,带着讽意,她道:“母后,我不信这些。儿臣以为,若一个男人为了我舍去功名才是最可怕的。多年以后,看着曾经的朋友同窗加官进爵,他怎能不心生艳羡?彼时他怪我拖后腿,郢都又要多一对怨偶了。”
皇后道:“男子是薄幸,可世上就连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也没有吗?只要有一个,那他一定是康平你的。”
“儿臣如何能在这样多的沙子里找到唯一的明珠呢?”
皇后默默无言,半晌后她道:“康平这个封号是你出生时母后给你取的。母后一生,惟愿你健康平安。世俗是枷锁,也是保护,离经叛道者是没有好下场的。”
“母后是想说我母亲?”李钰君心情沉郁。
过去的事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她的亲生母亲江拂云,本是南水平民女子,二八年华和两小无猜的竹马成婚,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如果她没有在十八岁遇见文亲王就好了。
那年春天,文亲王利用强权将母亲带回郢都,又将她献给了皇帝。
世人只看到她入宫后一路高升,三个月封妃,一年封贵妃,第二年生下公主后被封为皇贵妃。
可人们不知道她的心一刻也没有屈服,既不屈服于富丽堂皇的皇宫、成群结队的仆从,也不屈服于皇帝的威严。
终是她对家乡的思念和个性倔强惹怒了皇帝,那是李钰君出生的第六年,皇帝震怒,贬江拂云为宫女,命她在浣衣局淘洗衣物。
短短一年,她的生命就消逝了,在堆积如山的污糟中,李钰君见到了她最后一面,短暂地抱了抱她。
她活着时,皇帝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反而在她死后大放悲声,不顾朝臣阻拦,以皇贵妃之礼将她葬入妃陵。
可直到现在,李钰君都无比清楚地知道,她的母亲——来自南水的江拂云不愿意,她宁愿成为孤魂野鬼,也不愿意打上帝王的烙印长眠地底。
“是。”皇后道:“你母妃当年若懂得变通,也不会是那样凄凉的结局,康平可是怪我了?”
“不。”李钰君道:“如果不是您,当年的我活不下去。”
当年天子一怒,皇贵妃被贬,奢华的芙蓉殿被鲜血染红,李钰君身为公主,也险些在屠杀中丧命,要不是皇后保她,只怕这会儿她早已是一抔黄土。
“母后说母亲的结局不好,但顺从就有好结果吗?”
“什么?”
“您是世家嫡女,母族强盛,顺从父兄的筹谋成为皇后,您嫁的人是世间地位最高的皇帝,住的地方是全天下最豪华的皇宫,食珍馐饮甘露,享常人所不能享之福气。但儿臣想问您,您难道没有一刻想逃吗?”
皇后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良久之后,她道:“你和我不一样。我的母族再强盛,也是皇帝的忠仆,而你是皇帝的女儿。”
“一样的,天下女子都一样。因为我是公主,夫为妻纲的世俗就会放过我吗?我就能如世间任一平凡男子一样,三夫四侍,享齐人之福而不受冷眼吗?”
皇后默默无言,唯有铺满桌子的画纸在她手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母后,儿臣告退。”
李钰君起身离开,还未到门口,就听皇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钰君,你孤身一人,要逃往哪儿去呢?”
“我不知道,但我想再找一找。”
她推门而去,皇后坐在阴影里朝外看,见冬日暖阳洒满女儿全身,折射出莹莹的光,一瞬间她似不在紫禁城,而是到了江拂云魂牵梦萦的南水。
翌日。
芳年来报,说负责公主府修缮的王大媳妇来请公主的命令,问说镇国公主府已有人住进去了,后院的人造湖围栏还没修完,要不要继续。
李钰君正和沈柔一起看女希风俗的书,闻言抬头,双眼晶亮,“修,当然修。芳年,你给他们一人发十两银子赏钱,让他们每日提早一个时辰上工,尽量大声动作。”
芳年:“公主是想吵得女希人不得安眠,好逼她们搬出去?”
李钰君点点头,道:“快去办吧。”
芳年应声出去了,沈柔支着脑袋看她:“还是你主意多。”
“赶不走她们的,添个堵而已。你聪明,你给我出个主意。”
“听说皇宫里的冷宫原来是先帝淑妃的住处,因为淑妃和贴身宫女都投井死了,那里闹鬼,这才成了冷宫。”沈柔脸颊红扑扑,神情平静温柔,却道,“只要让镇国公主府也闹鬼,她们就会搬走了。”
李钰君双眼绽放光彩,“好主意,好主意!”
二人密谋一会儿,李钰君出银子和人,沈柔帮她打点布置,还找来一个道人说此地有地煞阵,本国人住着不会有事儿,异族人会被地煞鬼吸干精气而死。
万事俱备,李钰君找齐了人的当晚就让他们都去了。第二天确实听说了镇国公主府闹鬼的传闻,可女希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一日乌灵骁入宫,她远远在宫道上偷看,不光是她,这些女希人精神没一个差劲的。
她想把沈柔叫来问问怎么回事,可听说沈柔闯了祸,被禁足了,只好作罢。
恰逢这一天,工头媳妇又来拜见,芳年询问后告知李钰君,人造湖的围栏已修好了,可还有其他要修缮或新建的?
“你把她叫进来,我有事问她。”李钰君道。
工头媳妇是一个长相很喜气的女人,他们夫妇二人为郢都很多达官贵人修了宅院,还从未惹麻烦上身。如果她料到今日会惹了郢都最炙手可热的康平公主,就是死也不会入宫的。
她甫一进门,先不敢看李钰君,规规矩矩行礼后,依着芳年的指引,坐到了座位上。
隔着一层纱帘,李钰君问:“围栏修好了?”
“是,是,遵照公主您的吩咐,都修好了。”
她说完,久不见李钰君说话,也不敢开口,半晌后小心翼翼道:“您可是哪儿不满意?您告诉我,我回去就叫人改。您别看我上年纪了,我记性好得很,只要是您吩咐的,我一准儿记得牢牢的,用这儿。”她指指了自己的脑袋。
李钰君沉吟片刻,“本公主听闻,公主府近来有怪事发生?”
女人茫然一瞬,“公主,您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