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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中宫求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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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不搬?这里是我的地方。”李钰君的眼睛里含着怒火,但她虽怒极,也维持着大国公主的体面,说完一句又压下心火,勉力平静道:“这是镇国公主府,请正使体谅。”
“你是镇国公主?”
“不是,镇国公主是我姑姑,她离世之前亲口说这宅子给我,陛下也答应了。”
乌灵骁看向一旁的小顺子,“那他拿的圣旨就是假的。”
小顺子忙道:“正使说笑了。”他把圣旨拿出来,对李钰君道:“公主,确实是陛下的旨意。”
李钰君神色一僵,“你别得意,最迟明天你就得搬走。”
“殿下请便。”乌灵骁道。
此时芒戈带着郢国帮忙的人出来了,道:“都好了。”
乌灵骁向李钰君点头致意,后对小顺子道:“多谢帮忙,恕不远送。”而后和林昭一同转身回府。
李钰君盯着她的背影不动,她的贴身宫女为她撑着伞,低声劝道:“公主,天冷,回吧。”
徐嬷嬷在她另一侧道:“既是皇上的旨意,公主便回吧,免得惹了皇上不快。”
“不行,我得去看看。”说完这一句,她快步向前,甚至很快超过比她高一个头、腿又长的乌灵骁和芒戈二人。
她没有给二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林昭和府门口的芒戈一同看向乌灵骁,她却道:“随她。”
众目睽睽之下,李钰君进了镇国公主府的大门,她可是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半点差池也出不了,小顺子忙叫侍卫跟上。
乌灵骁令人拦住他们,“不论明日如何,此地此时已是女希驻扎地。若要进去,请说明来意,并拿出你国陛下许可的文书。”
他们只好守到门口等。
进了府内的只有两个郢国人,一是李钰君,二是她的贴身宫女芳年。
大雪无声,府内静悄悄的,好像除了她们一个人都没有。往日就罢了,可现在这里已成了女希人的住处,这种寂静更让人觉得暗处有眼睛盯着她们。
芳年忍不住靠近了李钰君一些,低声道:“公主。”
李钰君在气头上,骂道:“别怕,这帮蛮子还想在郢都翻天不成?待我今晚回了父皇,明日就把她们赶出郢都。”
“好啊,随时,恭候。”不太流利的郢国语言从身后传来,李钰君吓了一跳,“你会说郢国话?”
乌灵骁笑了一下,越过二人往后院去了,似乎并不关心她们到底要做什么。一路奔波,又在雪地里站了两刻,滴水未进。郢国也并不像王上所说的那样欢迎她们,这些琐事几乎耗光了乌灵骁所有的耐心,令她不快,偏偏还有一个难缠的人。
“你站住。”李钰君道。
这么冷,再漂亮的人也不行。
乌灵骁转身,盯着她琉璃似的眼睛,“公主有何指教?”
“这里的家具都是我费尽力气才搜罗来的,你们别弄坏了。”李钰君道。
林昭翻译后,女希众人脸色当即不好看起来,她们出使郢国,是两国平等的交流,何必摆出一副她们欠了她的样子。
“若公主不放心,可以搬走。”乌灵骁冷声道。
“我凭什么搬走,要搬也是你们搬。”李钰君蛮横道,“前日新送来一个桌子,我要去看,让开。”
李钰君要进厅,被乌灵骁挡了个严严实实,她道:“公主,我再说一遍,这地方的归属你和能说了算的人去商讨,不必在我们面前逞威风。你要去看你的桌子,可以,但厅里已放了和你国交流的机密文书,若有闪失,我们也不负责。”
说罢,她侧身让开一条路。
那紫檀木桌子就在厅里放着,李钰君却不敢进门,小打小闹可以,坏了大事父皇不会饶她,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她一清二楚。于是她恶狠狠瞪了乌灵骁一眼,转身就走。
快出门时,突然啪一个雪球砸在了门上,不高不低,迸溅的雪渣正好飞到了她的脸上。
李钰君摸了一把脸,回头见一个女希少女在廊下站着,抱着胳膊不屑地笑了一下,转身跟在了乌灵骁身后。
“她是故意的!”李钰君咬牙切齿。
芳年一边为她擦脸,一边劝道:“公主,这些蛮子邪门的很,我们还是回去请皇上裁夺。皇上他那么疼你,一定会把她们都赶出去的。”
当日李钰君一回宫,就直奔中宫求皇后帮她讨回宅子,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今天皇后本为她安排了和宁国公嫡次子见面,她跑了。
想必这会儿母后还在气头上。
她在原地站定,去也不是,回也不是。
正此时,一个人提着灯笼走近,正是中宫大宫女锦绣,对她行礼后道:“公主,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我也正要去呢。”李钰君挪动脚步,问:“锦绣姑姑,母后消气没有?”
“公主既然知道娘娘会生气,就不该偷跑出去。”锦绣道。
李钰君瘪瘪嘴,“今日女希人来,这么大的热闹满城人都去看了,我怎么能错过?而且三皇兄早约我了。”
锦绣细心为她照着前路,同时道:“公主,皇后娘娘气狠了,您和她好好说。”
一进中宫,李钰君率先跪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滚落,哀切道:“母后。”
皇后已年过五十,初生华发,捧着一本经书在读,绷着脸等李钰君来,哪料到自己的掌上明珠一进来就哭上了,顿时什么教训的心思都没有了,忙道:“快,扶公主起来。怎么了这是?”
李钰君不说话,只是哭。
皇后急得不行,只好问芳年,“公主怎么了?”
芳年道:“回皇后娘娘,公主今日去了镇国公主府一趟。本是要看看新打的桌子,去了才知道,镇国公主府已被女希人占了,公主只是要看看桌子也没看成。”
一人哭,一人说。
这招式用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次了,偏偏皇后识不破,次次叫她得逞。
皇后抱着李钰君问:“是陛下的主意?”
李钰君在她怀里点头,“母后,父皇明明说过镇国公主府要给我的,怎么……”
“你先别急,该是你的一定是你的。”皇后道。
“那宅子还是姑姑留给儿臣的,儿臣花费了数不清的金银和精力修缮,就连后院池子的锦鲤也是儿臣亲自去护国寺捞的。要是父皇和您住,儿臣绝对一句怨言也没有,可偏偏是西南来的蛮夷。”
皇后拍着她的背,李钰君泪眼朦胧,“母后是不是气儿臣今日爽约?”
“看到你的眼泪,我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气?”皇后道:“宁国公嫡次子是个好孩子,相貌端正,也愿意舍去功名成为驸马,你真应该见一见。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是没用了。”李钰君眼泪又落下来了,“宅邸都没有了,还怎么成婚?母后也不必为我相看了,我就住在芙蓉殿一辈子。”
“胡话。”皇后拍了一把她的脊背,对锦绣道:“你去请陛下用晚膳。”
锦绣应声出去,皇后又让人端来一盆温水,沾湿了帕子替李钰君擦脸,柔声道:“今日你不来,母后不怪你。见宁国公嫡次子的机会很多,但见女希人的机会却不多,对于女子,自由一时便是赚到一时,别哭了。”
“母后都知道了?”李钰君错愕。
温水沾湿她的脸颊,皇后道:“母后看着你长大,你那点招数也该换换了。”
擦了脸,她又絮絮叨叨的嘱咐,“母后可以原谅你,但你父皇却脾气不好,今日之事往小了说是你贪玩失约,往大了说便是欺君罔上,待会儿一定要沉住气,万不可再惹你父皇不高兴。”
李钰君点头,皇后继续道:“你想要回宅子,只能求你父皇答应。但陛下金口玉言,圣旨已下,不可轻易更改,此事只能徐徐图之。待会儿你父皇来了,你且看看他的态度,若他心情好,便可撒娇提出那原是赏赐你的宅子。若他心情不好,则一句都不能多说。”
李钰君点头,皇后拍拍她的脑袋,温柔道:“本宫的康平一向聪慧,什么都能得偿所愿的。”
母女二人正说着,随着一声通传,皇帝进来了。
他今年六十几岁,满头华发,常年保持严肃让他额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哪怕心情愉悦时也不消失。这让人猜不准他的想法,可谓真正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
李钰君和皇后先是不着痕迹地快速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起身行礼,皇帝径直在桌前坐下,才道平身。他先问皇后,“天寒,你腰疼还发作吗?”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这是老毛病了,不打紧的。”
皇帝点头,又看向皇后身后的李钰君,招了招手,“坐吧,康平坐到这边来。”
三人坐定,皇后让锦绣传菜,柔声道:“天冷了,这道鹿茸炖乳鸽鲜美又滋补,皇上尝尝。康平今日也受了寒,也该补补。”
皇后不紧不慢给二人各盛了些,皇帝吃了一口,果然道:“咱们的康平胆子大,今日干什么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