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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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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止目光落在了常氏身上:“今日这档子事,魏夫人可是做了不少事。”
目光相触间,常氏身躯抖了抖。今日常氏那些个私底下的心思被扯了出来,说她有心谋算,将沈萦那枚发钗遗于现场。别人会觉得魏楼的母亲真是善于谋算,处心积虑。这样的妇人,自然指望给自己儿子寻一门好亲事。
可常氏之所为,也不仅仅于此。
越止说道:“今日姚娘子本在听月轩的戏台子听戏,是常大娘推脱自己身体不适,使唤姚娘子替你取药。”
“郑珉身边有个仆人雨墨认了常大娘做干娘,日常你也会给这个仆人一些好处。他递了消息,于是你算准姚娘子替你取药,会撞着郑珉。”
“是不是?”
常氏面颊顿时雪白,瞪大眼睛,没有说话。
但她面颊流淌了一缕惊恐之意。
池中污泥沉于水底,本来水上面也瞧不见,可现在却是被人翻腾出来,搅得浑浊不堪。
就连薛凝也不知晓这些内情。
越止却说得理所当然:“我被召回京城,以后要在裴郎君手底下做事,无非是刺探些机密情报。在宁川侯府安插几个耳目,也不过是练练手,这知道的,也比旁人多些。”
他原有一张姣好的脸孔,可这样一张脸却是令人心生寒意。
常氏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
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本来也指望魏楼有些前程。楼儿却偏生跟那姚家娘子来往,万一这件事为人所知怎么办?
当初姚秀跟郑家二房主君闹成那样儿,走了就是,却还偏偏留在宁川侯府。郑老夫人虽嘴上留过,可姚秀这个表姑娘不能心里没数。
那时姚秀若走了就没这些事。
她原指望闹走姚秀,于是煽风点火,在宁川侯府传了些闲言碎语,却不料姚秀并不肯离开。
就连冬青那婢子也背着自己,替两人私传书信,使得常氏愈发心焦。
她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常氏也不是神仙,她自然更算不到郑珉会杀人,一开始她也没想要姚秀去死。她只是想要今日宾客临门,郑珉跟姚秀发生冲突,狠狠闹一场。
老太君为护体面,必然会打发姚秀离开。不是打发这位姚娘子走,难道还能让郑珉这个郑家的二房主君离开?
她还让雨墨今日刻意多挑两句,说这姚娘子不知好歹,吃穿都在侯府,还拿乔看不起郑珉。这日日避着,当郑珉跟洪水猛兽似的。
她怎会想到居然会挑出人命?今日郑老夫人做寿,又有这么多宾客,也许郑家这位二爷再气也会忍下来,未必会跟姚秀计较。
常氏都算不准一定会发生冲突,自然更算不到会闹出人命。
雨墨跟常氏说闹出事时,她都惊呆了。
可这不过是个意外,不能说是她害死一条人命啊!
常氏一向不喜姚秀,故魏楼跟姚秀也是私下相会,瞒着母亲。
常氏面上不会特意给脸色,但人前对姚秀淡淡的,并不怎么熟络。
所以她握着姚秀手臂,让姚秀替自己取药时,姚秀也是受宠若惊。
那女孩子忍不住一笑,有几分欣然,自以为情郎的母亲已经不那么厌自己了。
姚秀自然不会不愿意。
姚秀死了,常氏也想不到自己儿子会这样失态,还把跟姚秀的私情闹至人前,非要给姚秀讨个公道。
儿子得罪郑家,说到底也是因为姚秀缘故,那女娘死了都要坑自己儿子一把。
现在自己挑唆之事却被扯了出来,常氏心乱如麻,只担心自己儿子将姚秀的死记自己头上。
魏楼猛然回头,死死的盯着自己母亲。
常氏虽心乱如麻,却斩钉截铁:“绝没有这样的事。”
是!这件事绝不能承认。
此事只她跟雨墨知晓,那仆人知晓挑出大祸,必会守口如瓶,以免招至责罚。
人证物证俱无,就连郑珉也已人前认罪了。
她不能认,楼儿也不能信,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可常氏也看到魏楼眼中疑色。
她忽而想起楼儿知晓雨墨确实认了自己做干娘。
越止幽幽叹了口气,似甚为唏嘘。
“姚娘子寄身于侯府,事事小心,处处柔顺。可心里终究不甘愿,不愿意委身为妾,魏郎君,你说她还在寄望什么呢?”
是呀,姚秀还在寄望什么呢?
那时她并没有什么情郎,却不愿意郑家二房抛来的好前程,纵使有所期盼,却并没有什么真正好盼头。
这样扭扭捏捏,寄人篱下的一个女孩子,人前恭顺了再恭顺,却终究不愿意凡事皆从一个利字谋算。
无非是想要留住几分真正自己。
魏楼却可以懂她。
魏楼不是不懂常氏心思,更知晓常氏盼着自己娶了薛凝。哪怕薛凝面善心狠,私底下虐待婢女,娶了也对魏楼前程有助益。
他跟姚秀一样,都被有权有势的人觊觎,如若拒之,还会被说成不知好歹。
就像薛凝人前所说那样,他是在姚秀拒绝为妾后,才忍不住亲近这位姚娘子。
姚秀不算最美,从前魏楼也并没如何留意她。可等姚秀拒不为妾,他才发现姚秀那温柔如水外表下掩着烈火一般的性子。
他是真心爱姚秀。
寄人篱下的同病相怜,只有两个人私下相处,仿佛才能透出一口气来。
姚秀一贯拘谨,跟魏楼处一道时才生出几分活泼少女情态。
“阿母也说给二爷做妾才是好前程,不过若是那样,我就错过你了。”
“我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春风轻拂,少女手指抚摸魏楼眉骨,划过他的鼻梁,擦过他的唇瓣。
这样含情脉脉,鲜活生动。
想到那时候情意,魏楼好似喘不过气来。
阿秀已经死了呀,还是这样死的。
他本来看着常氏,然后又转回头,仇恨似盯着越止和薛凝。
魏楼:“这些都不过是你越郎君的臆想之词,无凭无据,不必信口开河。”
阿秀已经死了,日子却还要过下去。
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要学妇人软弱哭泣之态。
奇怪的是,魏楼这一瞬间心思却十分现实以及理智。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认。
死者已矣,总不能再将活着的人折进去。
已经闹成这样,郑珉都已认了罪,绝不能再说这其中有母亲挑唆。
不单单是因为孝道,也不单单是母子之间情分,还因旁人绝不会将寡母所为跟自己分开。
一旦认了这桩事,他什么都完了。
男人关键时刻总是特别的冷静的。
所以他没有发疯崩溃去质问常氏,问是不是母亲害死自己心上人,歇斯底里逼问为何这么做。
而是极冷静的,否认全部指控。
根本没有这回事。
越止也只是笑笑,还发感慨:“姚娘子啊,你看魏郎君对你的情分也不过如此。”
魏楼瞪大眼睛,面色发怔。
越止继续插刀:“若姚娘子肯为自己打算几分,在郑二爷逼问情郎是谁供出你来,说不定也不会死。她实在太忧心你前程了,实不欲累及你一丝一毫。”
魏楼硬生生挤出一丝讥讽不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想阿秀如若有灵,必盼我安然无恙!
越止也不生气,侧头看着薛凝:“薛娘子,你说如若我等将方才这些话告诉给宁川侯府,会如何?”
薛凝被这一场大戏整得都呆住了,如今越止这么一问,她回过神,想了想:“那一定是人言可畏。”
那仆人自是不会认罪,也没什么确凿证据,可就跟原身在原书一样,虽未真正获罪,却是别人心中的贼。
越止柔声道:“那样也太狠毒了。”
薛凝瞧他也不像个善心人,也吃不准越止葫芦里卖什么药。
越止:“常氏身为寡母,把儿子抚养长大也不容易,这样坏了名声和前程,也真令人惋惜。不过我倒有个法子,可解眼前之局。”
一缕温柔带着得意笑意浮起在越止唇角,越止说道:“所谓人死为大,有时候人一死,旁人就不大好跟老人家计较。”
常氏这个中年妇人其实也不算老,可此刻面色却十分憔悴。
她发怔似听着越止说的话,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常氏啊了一声,好似听不懂似的。
越止便柔声解释:“是呀,你一死,宁川侯府再说什么你教唆,那是把罪过推在死人身上。他们好意思说,别人也不好意思信。魏郎君情深意重,为深爱之人出头,当真是真性情。可母亲担心开罪宁川侯府,已自尽身亡,难道宁川侯府还要继续为难丧母的魏郎君?”
薛凝也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厮是活阎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