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创飞全世界》大橘通宝

9、创九下

　　方浔的车是一辆二手五菱宏光，车表面的喷漆广告看起来十分朴素……单纯从慕笙的职业来说，绝对可以被归入丑的范围。不过慕笙不在乎别人的审美，直接带着池渊上了车。

　　一上车，他发现五菱宏光的后排座椅全部被拆掉了，可车厢里堆满了用来抓猫抓狗的工具——主要是网兜、夹子、长杆，还有几个大号航空箱，让空间显得更加局促。慕笙坐在唯一一张剩下的空位上，系上安全带后，将池渊抱了起来以缩小它的占地面积。

　　方浔看着后视镜，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把头发，“要不算了？这也没什么好看的。”

　　慕笙摇了摇头，池渊也跟着摇了摇狗头。方浔也不再计较，搞不懂慕笙的想法，干脆坐上驾驶座启动了五菱宏光。

　　“创业初期是比较艰苦。”方浔勉强解释了一句。

　　“嗯。”

　　车厢里沉默了下来。方浔的驾驶技术还不错，车开得很快，却不怎么颠簸。慕笙的手抓了下池渊的背毛，又很快松开。池渊抬头看了他一眼，将前爪搭在他的小臂上，接着用额头轻轻地顶了一下它的肩膀，尽量蜷起身体，不让自己挤到慕笙。

　　“你会晕车吗？”方浔问。

　　“不会。”

　　“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是有点远的，难受的话你就开个窗。”方浔善意地提醒道。

　　导航播报中：“距离目的地还有40分钟……第二个红绿灯后左转，当前请保持左侧道路直行。”

　　“你听见了吗？”慕笙开口问道。

　　方浔不明所以，“什么？”

　　“它说：‘您已超速。’”

　　方浔打了个哈哈，“我们赶时间。”

　　“吃到罚单的话还得多付一笔钱。”慕笙默默地握住把手，将池渊抱得更紧了一些，整个脸都快埋进毛里了。

　　他能理解方浔的心情，但还是要提醒他。

　　好在这话给了方浔致命一击，他也认可安全更加重要，还有那么多猫猫狗狗等着他去救。车速降了下来，他们在导航预估的时间内抵达了求救现场。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红彤彤的晚霞压着西边的天际线，再晚一会儿太阳就要落山了，到时候更难救。方浔有些焦急地四处张望，一人看见他，立刻迎了上来，“你可算是来了。”

　　“老周，情况怎么样？”

　　“求助人说的猫都抓到了，就剩下这只掉进了通风井里。我知道我知道……但没用，用猫条和罐头引过了，小猫的戒心很强，还很怕人，一点儿都不上当。”老周用手臂比划了一下长度，“通风井又深又窄，目测有五六米，杆子长度不够，用网也捞不上来。”

　　老周匆匆与下车的慕笙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方浔来到了通风井处。

　　还有两个人在一旁束手无策，见到方浔像是见到了救星。他们一位是助手，另一位则是求助人。

　　慕笙见到草丛边上已经放了三只航空箱，加在一起已经抓到四只猫了。可细弱的猫叫声并不是从航空箱里传来的，而是从通风井下方。

　　“咪……咪……咪……”

　　叫声带着一点儿凄惨的回音，一声比一声微弱。

　　方浔皱着眉往通风井的深处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而且能闻到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这是垃圾囤积发酵后的臭味。情况不容乐观，他从老周的手里接过一只手电筒，往下照了照，“我见着它了，把那根带绳子的长杆给我。”

　　老周连忙把工具递上。

　　方浔一边接过一边柔声道：“小猫咪，别怕，我现在就救你上来。”

　　老周已经习惯了方浔在工作时对着猫狗自言自语，就当是给它们打气了。

　　没想到通风井下居然给了一丝微弱的回应，“呜……”

　　长杆慢慢地往下伸，方浔的表情郑重得像是最耐心的钓鱼钓，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小猫所在的位置。“捞到了——”方浔调整着呼吸，“准备航空箱！”

　　老周伸长了脖子，接下来的一步才是最重要的，他和身旁的助手都紧张得额角都渗出了汗，又大气都不敢喘，手心捏了一把汗，就怕方浔失手。

　　“糟！滑竿了！”方浔脸色一变，正当他准备收绳子将猫套住的时候，没想到小猫会突然受惊，从绳子里逃脱了。

　　这下不仅没有抓到它，小猫更害怕了，干脆缩进了角落里。

　　周围的几人也连连叹气，“天也晚了，人也下不去，要不明天再来？让物业派人来看看……”

　　方浔抿了下唇，“不行，它已经吃了几天垃圾了，再这样下去救上来也会没命的。我再想想办法。”

　　众人一筹莫展。

　　慕笙问道：“人下不去，狗呢？”

　　方浔一愣，目光随着慕笙的视线落到池渊的身上，满脸惊讶，忍不住问道：“它这么胖，能行吗？”

　　“它不是胖，”慕笙解释，“只是毛多。”

　　再说这件事池渊就要生气了，慕笙已经听见池渊鼻子里的出气声，他接着说道：“拿绳子套住池渊，让它下去抓住小猫，再把它们一起捞上来。”

　　方浔看来看去，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先试一试。

　　幸好池渊不是一般的狗，它对于慕笙的指示相当配合，连老周都忍不住感慨池渊的行动力都能媲美警犬了。

　　下降的时候，池渊都觉得自己好像是条消防狗。

　　对于人类来说特别狭小的通风井管道难不倒池渊，只是通风井里的味道对于狗鼻子来说实在是有些难闻，它动了动鼻尖，在黑暗中找到了小猫的位置。

　　小猫不明白，为什么面前会突然出现一只凶神恶煞的大狗。

　　池渊趁它还没反应过来，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小猫还没来得及挣扎就不能动了。池渊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哧”，随后转动脖子扯了扯拴着它的长绳。

　　“可以了，往上拉，小心一点儿。”方浔指挥着老周，两人一齐用力，想将池渊和小猫从通风井里往上拉。

　　慕笙不想上前添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顺利拉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通风管因年久失修，前几天又下了雨，差点让池渊滑下去。它反应极快，连忙用四肢攀住管道壁内固定身体，慢慢地就着绳子往外挪。

　　在它们出来的一瞬间，慕笙终于松了口气。

　　方浔赶紧拿来航空箱，池渊将叼着的小猫塞了进去，方浔“啪”地一声关上锁。小猫这才恢复了叫声，就是听起来似乎有点脏。

　　“它的确在骂脏话。”方浔无奈道，而且骂得还挺脏的。不过他听见小猫有了精神，欣慰了不少，蹲在地上隔着航空箱开始给它们喂自己随身带着的猫条。

　　池渊低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脏的毛，威风凛凛地站定后，向慕笙看去，表情像是在求夸奖。

　　慕笙自然不吝惜为它鼓掌，脱口而出：“宝宝，你真厉害！”

　　说完一人一狗俱是一愣，池渊先扭开了脸，耳朵竖起来抖了抖，神气洋洋地绕着几个航空箱转了一圈。

　　“多亏了你们。”方浔感谢道。

　　“还是送去妙佳医院吗？”慕笙问。

　　“是。”方浔点头，“等检查完没事的话我们会绝育后给它们找领养。”

　　“领养？”

　　池渊听见了关键词，抬眼就见慕笙陷入了思考，顿时上前咬住了他的袖子，不停抗议。

　　救猫可以！多少次都可以！领养绝对不行！

　　池渊的情绪过于直白，慕笙一瞬间理解了池渊的意思，不解道：“为什么？”

　　总之就是不行，我决不允许！这种小东西惯会装腔作势、讨好卖萌，而且妒忌心强，领地意识重，我必须且有义务保证这个家的含狗量维持在百分之一百！想养宠物的话养池小枸就足够了！

　　它想传达的意思太多，到了嘴边就是一连串气急败坏的“汪汪汪”。

　　“它在说什么？”慕笙问最近的翻译官。

　　方浔看看池渊，又看看慕笙，最后选择了说实话：“它不肯让你收养别的猫。”

　　慕笙说：“我不是想收养这一只。”

　　方浔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不好强求，他已经非常感谢慕笙今天的帮忙了。谁知失望的情绪根本没来得及酝酿，就听见慕笙继续说道：“我准备投资你们一笔钱，用来成立流浪动物救援中心。”

　　方浔呆住：“啊？”

　　老周也呆住：“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财神爷？”

　　助理两眼放光。

　　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好事。

　　只有池渊松了口气，只要不往家里带，慕笙想救多少就救多少，这点钱它出得起，浑然忘了自己现在也被慕笙养着。

　　慕笙接着说道：“至于最后投多少，交给专业的人来评估——”

　　方浔还想再劝劝他，“你知道这个有多烧钱吗？看看我都开始欠医院钱了，而且一旦投了基本上是赚不了钱的，实在是找不到盈利的方向，光是它们的医药费就很贵了，还不包括场地的钱、猫粮的钱，各种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谁也不能保证我们救下的猫都能被领养出去……”他说了一大堆，都是为了劝退慕笙。

　　天降心软的财神固然很爽，可方浔越说越心酸，连带看慕笙的眼神顿时像在看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富哥。

　　富哥是真的有实力。

　　“我是靠画画挣钱的，”慕笙难得调侃了自己一句，“这意味着我脑子本来就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