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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NOW ...

  •   秦灏远一整天的浑浑噩噩,让他有点无法消化此刻纷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种种。他更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游亦航。
      于是他强撑着对Daniel解释自己一天工作很累,需要先回去休息了。得到对方理解的答复后,飞快地转身打了辆车,落荒而逃般的回酒店了。
      其实他确实很累很累,但是躺在床上,又完全无法入睡,大睁着双眼紧紧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头脑空空,似是要把天花板看穿。
      身边的手机一直传来提示音,有信息进来,但他完全没有动一下的力气。
      也不知这样僵硬着躺了多久,他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拿起了手机。
      有几条陶卿炀的信息,关心他是不是太累了叮嘱他好好休息。还有公司那边的一些需要他处理的问题。
      以及被这些淹没的,大概一小时前游亦航发来的:怎么了?
      他看向手机上显示的时间,0:38分,早已过了12点。
      他记得的,今天是游亦航的生日。许多年前他曾经提前不知多久捧着手机等零点的到来,就为了能够冲在日期轮换的那一秒第一个给对方发出祝福。
      而此时此刻,其实他给游亦航准备的生日礼物就在他床头旁边的抽屉里,他想要祝福的人与他不过一道走廊之隔,他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他就那么躺着举着手机回复了工作信息,然后又给陶卿炀回了个:先睡了,明天晚宴见。
      举了好久,举到双臂都酸痛,还是没忍心晾着对方不回复,回过去了一个:累了。
      对方秒回:那快休息吧,晚安。
      秦灏远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盯着屏幕荧光里的那行字,眼眶酸胀,终于还是不争气的落了泪。

      秦灏远白天本来计划着去JV再开几个会,算的时间正好结束了可以去赶上晚宴,没想到下午临了下班点又被一个电话叫去画廊,陪着老董见了几个画廊的其他投资人,一番寒暄下来,已经错过了餐前酒会,晚宴时间眼看着也要到了。
      他紧赶慢赶的去现场,本来还准备了一身不那么商务正式的衣服晚宴穿,现在也来不及换了。
      到了会场果然晚宴已经开始一会儿,大屏幕上正放着VCR,是一些无法出席现场的知名校友视频锦集,他借着灯光昏暗,悄悄的潜入,按着名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身旁就是陶卿炀,看起来已经喝的微醺,看见秦灏远来了笑眯眯的:“小秦总,你可来了。”
      秦灏远坐定,凑过去和好友交头接耳:“我错过了什么吗?”
      陶卿炀“哈哈”一声:“啥也没错过,刚才就是各种致辞致辞致辞讲话讲话讲话。”
      秦灏远问:“之后什么环节啊?我根本没来得及看agenda。”
      “有拍卖吧好像。”陶卿炀想了想,他也没太在意。
      果然一会儿VCR放完,主持人上台串了个场,就开始了慈善拍卖环节。
      拍品基本也都是校友贡献的,有当代艺术圈的名家名迹,知名作品,经典藏书,也有酒、珠宝一类的惯常拍品,不过也都算不上什么珍贵物件儿,价格定的也十分随意,大家拍着玩儿图一乐呵。
      秦灏远本也无意凑什么热闹,但直到看到上了一瓶游亦航生日年份的红酒,他就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叫价叫了几轮后,他终于忍不住也举了手,加入了竞价的行列。
      陶卿炀有点意外的看他:“我记得你不爱喝红酒的啊。”
      秦灏远不搭理他,只专心叫价,最后他以一个不算太离谱但还是微微不合理的价格拍下了那瓶红酒。
      礼仪把酒端过来给他,主持人cue他说两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拿起红酒扬了扬道:“欢迎大家以后来秦楚的酒店畅饮,所有校友酒水一律八五折,我说的。”
      四周一片起哄的掌声和口哨声。秦灏远觉得自己怕不是还没喝几口酒就已经醉了。
      拍卖环节结束后开始上菜,大家吃了没几口就开始自由行动,有端着分酒器转桌的,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有去宴会厅外的前廊拍照合影的。秦灏远刚才小出风头一把,有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来打招呼,他也不得不被迫拿出这几年被倒逼着练出来的推杯换盏功力,竟然意外的发挥超常,把一群有老有少的校友们哄得五迷三道的,当下就互换联系方式,有好几位都表示,希望和秦楚“聊聊合作”。
      于是春风得意的小秦总就稍稍喝的有点忘形,当然他也颇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谁来敬都来者不拒,那架势比之当时在北京和于总对吹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陶卿炀在一旁开始还能替他稍微挡挡,无奈秦灏远自己喝来了劲,十匹马也拉不住,眼见着脚下已经开始有点踉跄,陶卿炀也开始有点担心,本能的就想找人帮忙。
      会场人多他们和游亦航学校不同就没坐一处,除了餐前的鸡尾酒会碰上了聊了两句,后来陶卿炀也没再见过对方,但此刻他目极之处也没什么别的可以求助的人,只好给他游哥发微信:游哥,你还在会场吗,在的话过来帮忙看着点儿远子呗,他快喝上天了。
      他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么嘈杂的场合游亦航看不着手机,没想到对方的电话下一秒就拨了进来,快的反而把他吓一跳:“你们还在原来位置上吗?”
      “在的在的。”他忙应道。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游亦航飞快地掠过来,他穿了一身墨蓝色西装,剪裁得体,头发梳起来,精神极了,衬得整个人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陶卿炀没怎么见过他这么打扮,虽然之前已经打过照面,心里还是忍不住“哇”了一声。
      还没等他来得及和对方打招呼,游亦航已经微微皱着眉头走向了秦灏远,后者正在和一个新加坡哥们儿互相揽着肩碰着杯,笑得哈哈哈的。
      看见游亦航,秦灏远明显有一秒的怔忡,不过他飞快地就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甚至对着游亦航举杯:“亦航哥,你来了!来喝一杯吧!”
      游亦航不知见过多少次秦灏远喝多的样子,但他的记忆里,喝成这么快乐奔放的情况还真是少见。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跟醉鬼讲道理无益,于是伸手在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个空杯子,走上前强行把秦灏远杯里的酒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二,然后清脆的在他和身旁那位新加坡小哥的酒杯上挨着碰了一下,道:“干了这杯,就和我出来一下。”
      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面前两位都有点愣住,还是新加坡小哥先反应过来,“哦哦哦”的叫开了:“泥嚎!窝叫Charlie Wong!狠告星认十尼!”
      游亦航抬一抬嘴角似是回应:“你好,我叫游亦航,秦灏远喝多了,我要带他走了。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去,似乎是想和Charlie Wong握手,于是对方也乐呵呵的放开了秦灏远伸手过来。
      没想到游亦航握住了他的手之后,旋即反方向施了点力,Charlie Wong懵懵的就被带离了秦灏远身边。游亦航上前扶住已经快要站不住的秦灏远,一手钳住他一边胳膊,推着他就往外走。
      秦灏远有点不高兴似的,两边胳膊被卡着不能动,手里还紧紧捏着酒杯:“我没喝完呢!”
      “回去喝。”游亦航顺手抽走他手中的杯子往旁边服务生手里一塞,答得言简意赅,脚下步履不停。
      “哎哎哎,我的酒!”秦灏远想起什么来,开始嚷嚷,“我刚拍下的酒!”
      游亦航只好有点无奈的停下,身后陶卿炀已经抱着酒盒追了上来:“来了来了!在这呐!哎哟。”
      秦灏远嘿嘿笑着,一把挣开了游亦航,把酒盒从陶卿炀手里夺过来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大宝贝似的。
      游亦航颇有些头痛的问陶卿炀:“小陶,你还打算继续再玩会儿吗?要是你也打算走,我们一起把他弄回去吧。”
      陶卿炀点头:“当然!”

      还好之前司机去给游亦航接机,他存了联系方式,叫了车来,两人一番连拖带哄的,才把秦灏远薅上车。
      游亦航和他一起坐了后座,陶卿炀坐进了副驾驶。
      香港司机一向开车彪悍,游亦航一边叮嘱师傅开慢点稳点,一边不忘转头朝已经瘫倒向另一侧窗玻璃的醉鬼道:“如果想吐的话赶紧说。”
      秦灏远头靠着玻璃,眼睛都闭上了,嘴上还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他们住的酒店离会场不算远,但是司机被游亦航逼的开的极慢,车缓缓驶过香港最繁华的地段,窗外的霓虹灯闪烁,浮光掠影般落在秦灏远眉间。他一直闭着眼,鸦羽一般的睫毛在眼下落下阴影,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微微的起伏颤动。
      游亦航看着他,有些出神。
      可惜前排的陶卿炀是个嘴闲不住的,没安静了几分钟就出声打破了这车里有几分旖旎的气氛:“游哥,远子睡了吗?”
      其实游亦航也不知道,他只是看着秦灏远,见对方半天也不出声也不动弹一下,方回答:“大概吧。”
      “哎哟。”陶卿炀放低了声音,“游哥你觉不觉得他今天喝的反常啊?他酒量好,而且以前喝酒都很有分寸的,反正我是没见过他喝成这样过。”
      游亦航许久没说话,就在陶卿炀觉得他大概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出了声:“我见过。”
      陶卿炀愣了几秒钟,“哦”了一声,觉得这个回答有哪里怪怪的,不过他转念一想,人家俩好的比亲兄弟也不差什么,那自然是什么样都见过。他问:“那游哥,他这样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呐?”话刚问出口,不等回答他自己又接上了:“我觉得他不太高兴,昨儿我俩吃饭我看他就特烦躁,还很困,他这次出差怎么忙成这样啊,哎上次在北京也是,是不是也喝酒喝的吐个半死啊,这秦楚怎么这么不做人呢……”
      正絮絮叨叨着呢,后座突然传来某个“睡了”的人极不耐烦的声音:“谁吐个半死啊,陶卿炀你讲话能不能注意点!”
      “呵!”陶卿炀一下转过身去,“您没睡啊?”
      秦灏远眼睛没睁开,眉头却皱起:“你这么叨叨叨的,谁睡得着?”
      陶卿炀吐舌头:“我还特意小声了呢。”
      游亦航看着秦灏远:“难受吗?想吐就说。”
      秦灏远“啧”一声:“你们一个个的,都能不能盼我点好啊。我就是头晕,闭会儿眼。”
      两个酒店离得也实在是近,话没说了几句,司机开的再慢也到了。
      游亦航和陶卿炀先下来打算去另一边扶秦灏远,结果一转身,人“哧溜”一下早自己从车上钻下来了,正笔挺挺的站着冲他俩笑呢,完全看不出十分钟前还是走路都走不稳的样子。
      陶卿炀又是“嚯”一声:“这就酒醒啦?”
      “嗯!”秦灏远笑得眼睛眯眯的,不过下一秒又突然睁大:“我酒呢!”
      “这儿呢这儿呢!”陶卿炀忙不迭地把手里的酒盒举给他看,想想还是忍不住吐槽他两句:“也不是什么好年份的酒,你说你花那钱拍它干啥。”
      秦灏远飞快地走几步过来,一把抢过去抱住:“我说是好年份就是好年份,你管我。”
      “好好好。”陶卿炀举手投降,“你该回去休息了吧大哥。”
      秦灏远梗着脖子:“我不!这才几点啊,我这不没事儿吗,走!咱去酒廊,让他们帮把这瓶酒开了咱这就喝掉它!”
      陶卿炀嗤笑:“您这么宝贝这酒,还舍得跟我们喝?我还以为您怎么着也得回去独酌呢。”
      “那不能够。”秦灏远道,“好东西就是要拿来和好朋友分享的。”
      陶卿炀哭笑不得,只好看向游亦航:“那……”
      “回房间喝吧,都是一样的。”游亦航终于开口,“你那么大的房间,这几个人总是装的下的。”
      秦灏远侧着头靠着怀里的酒盒,看着游亦航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点头:“也行。”

      于是那晚最后就变成了他们仨在秦灏远的套房里一起喝了那瓶酒。游亦航负责倒酒,每次都只肯给秦灏远兜个底儿,引起对方极大的不满。
      “你本来也不爱喝红酒,不如慷慨一点多给我们尝尝。”游亦航对秦灏远的抗议不为所动,“也不知谁说的,装洋腔的才爱喝酸得要命的红酒。”
      秦灏远整个被噎住,他也是没想到游亦航能搬出他随口的抱怨来怼他。
      不过被酒精一冲,他之前满心对游亦航那纷杂的情绪反倒是缓解了不少。而且有陶卿炀这个活宝在,气氛还挺欢乐。至少借着酒意,可以面对他了。
      他举起酒杯:“亦航哥,说晚了,但是三十岁生日快乐。”
      游亦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陶卿炀先嚷嚷了起来:“今天游哥生日啊!三十岁啊!大生日呐!咋也不和我说一声呢!”他也忙着去和游亦航碰杯,懊恼道:“我这也没准备个礼物啥的。”
      秦灏远白他一眼:“用你准备什么礼物。”
      游亦航无奈的笑着跟他碰了一下:“谢谢,心意收到了。”
      陶卿炀跟秦灏远抬杠:“哦,不用我准备,那我看看你准备了什么。”
      一句话触到两人间隐隐有些在回避的东西,一时间周遭安静了下来。
      秦灏远七分酒意,再加上三分豁出去的劲儿,突然也就什么都不管了。他噌地一声站了起来:“那你可睁大眼睛看着啊。”
      说罢气呼呼的就转身去拉床头柜,劲头大的差点没把抽屉给抽飞了。
      他动作大开大合的,实在是有些滑稽,陶卿炀忍不住笑出了声:“您悠着点儿啊,贵重玩意儿,别激动的给cei了。”
      秦灏远并不搭理他,他从抽屉里取出礼盒,径直走到游亦航面前递过去:“亦航哥,生日快乐。”
      一旁陶卿炀脖子伸老长:“打开看看打开看看。”
      游亦航接过来,看着秦灏远:“可以吗?”
      “当然。”秦灏远看着满不在乎的,往椅子上大剌剌一坐,抄起杯子自己喝酒,眼睛看别处。
      游亦航轻轻的拆开礼盒包装,盒子是一个略扁平的长方体,打开来看到里面的东西,他有些怔住。
      那是一幅画,很简单的素描,裱在简约的细条金属框里。画面上是人头熙攘的舞池,灯球闪耀,满满的热闹,透过人潮海海,是孤独站在舞台上的黑色身影,带着帽子,微微低头,手扣在碟盘上。那是他自己。
      他看出来了,是他们重逢那天晚上,在宁城的夜场里。
      游亦航的手触着画框边,微微的硌着金属的凉意。
      陶卿炀探头看见,“哇”了一声:“这是远子你画的吗?”
      秦灏远战术性喝酒,喉咙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画画啊。”陶卿炀满脸惊讶。
      “小时候学着玩的。”秦灏远答。
      这倒不是推辞,他当年特长专攻钢琴,画画确实是按着兴趣爱好随意学的,主要是他爸秦昭当年就是学美术鉴赏,让儿子学个画画也是挺顺手的事。不过秦灏远对画画远没有音乐有天赋,便也没有太正经的下功夫,就成了“能简单画一画”的程度。
      只是对于陶卿炀这种完全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来说,这种简单画画的程度已经很能唬人了。
      陶卿炀冲秦灏远竖起大拇指:“厉害,小秦总多才多艺。而且我总觉得你送礼物是一掷千金型的,没想到你是实干派,属于走心型的!”
      秦灏远被他说的颇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个简单的素描。”
      “谢谢你,小远。”游亦航终于开了口,他望向秦灏远,眼里是说不出的情绪暗流涌动,化到嘴边只能是简单的重复,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宁城夏夜舞会散场后的宴会厅里。
      “谢谢你。”
      面对真心,他总是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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