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丹青回黄

6、电影里血腥场面

　　卫冥把吃剩的残羹冷饭整理好放进厨房的垃圾袋。从冰箱拿出保鲜层里的水果洗好放在严锦面前的茶几上。

　　走到玄关，拿起一串钥匙。

　　“你要出门？”

　　严锦影子一样跟了上来。

　　“嗯。”

　　他要做的事，去见什么人或许和穆阳有关。

　　“不管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灼灼目光从头到脚审视，严锦感觉自己像被光学探测器扫描穿透身体，在这个人面前总是像被看透，思绪无所遁形隐隐不安。

　　“你不用上课吗？”

　　严锦小幅度摇头，视线低垂双手交叠在身前。

　　卫冥抚摸他受伤的手指：“还疼吗？”

　　如果回答不疼，这个人就会让自己离开，严锦陷入纠结，没有想好答案。

　　卫冥看他脸色不好：“我不是学医科的，单纯数字层面的拨乱反正只适用于皮外伤，如果觉得痛说出来。”

　　“手没事，就是想跟着你。”

　　他说话时眼睛微微上挑偷瞄，像一个小动物被逼到绝路。脖子上露出皮肤毛孔战栗戒备着。

　　“明明怕我怕得要死，还主动贴上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卫冥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一种古老的乐器，苍凉又疏离，不像是有感情的人发出的声音，陈述着他认为的道理，没有情绪波澜。

　　不久前的早上还在关心自己，给他贴心的披上衣服，严锦抓着衣摆红了眼睛，一时觉得委屈。

　　“我走了。”

　　“不要问为什么，你要是能做到，跟我来。”卫冥一步踏出房间到他的身后，重重的关上房门。

　　严锦犹豫了一下，踩着那人在楼道里的影子泄愤，一步不落。

　　楼下停车位整齐摆放着一排自行车，中间停放着一辆翠绿色电动车，车身圆润笨重十分惹眼，昨天上楼时他就注意到。还以为主人一定是个富有生活情趣的人

　　卫冥拿出钥匙，电动车解锁。将车推了出来，骑上之后眼神示意严锦坐上来。

　　从来没有坐过电动车后座，严锦拘谨地抓住身前人腰间的衣服褶皱。

　　还是不够安全，卫冥抓着他的手腕，环在自己腰间，才发动车子。

　　到达地点严锦并不陌生正是古楼街，经过月牙门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脸，回避当时那个慌乱的吻。

　　这条街是城市一道风景线，建筑风格偏中式仿古，可是每一个扇将军门后别有洞天，精装华美富丽堂皇，是三教九流休闲娱乐圣地。跟着卫冥进了一家名为“格调”高档酒吧。

　　坐上了吧台的位置，一个长相阴柔秀气的酒保凑了上来。

　　“看着面生，弟弟，第一次来？我叫阿丰，怎么称呼？”

　　看到他和卫冥熟稔地交换了眼神，严锦稍微放下戒心。刚要开口回应。卫冥先一步说话。

　　“给他一杯百利甜酒。”

　　高大身影挡在严锦身前，阿丰视线被打断，一脸遗憾表情：“用得着这么护食，我能把他吃了？”

　　说着动手调制饮品，酒瓶在他竹节般分明的指尖翻飞，手法干净利落。在完成前，在表面加了一层柠檬屑，修长的手指夹住高脚杯底推到严锦眼前。

　　歪头看了一下，里面颜色很丰富，像是调色盘，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能喝了？”

　　阿丰轻点头，神情中带着一丝不解：“不喜欢？”

　　严锦摇头否认，犹豫着要不要说。

　　卫冥扶住他的肩膀，音乐声音大，俯身凑到他耳边。

　　“有问题？”

　　严锦微微低头，表情有些尴尬：“怎么没有伞？”

　　“什么？”卫冥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来时一路上没有下雨，天气晴好。

　　倒是阿丰听到会意扑哧一声笑出来，回身从柜台置物架上拿出一支迷你折纸伞挂在杯口。

　　“这样就完成了，尝尝。”

　　入口苦涩辛辣，回味中味蕾才能感觉一丝甜意，这是严锦第一次喝酒。体验感不是很好，不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沉醉其中。就像卡座里那些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嘴角咧到耳后。

　　阿丰把一杯黑啤给到卫冥，眼神瞟向阶梯最上层VIP室。单向玻璃，里面的人能清楚地将外面情景和路过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外面的人却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

　　“辉煌洗浴中心的富二代在那间。玩了一个晚上，真是精力充沛。台子搭好演员就位，小哥哥今天想唱什么戏？”

　　“放在你这里的那瓶酒，帮我送进去。”

　　卫冥没有抬头，目光坚定，眼睛里的光和自己杯子酒水霓虹灯倒影交相辉映。

　　“千里迢迢花高价拍下绝版藏酒，我们倆认识多年，求你那么多次品尝一口死活不肯，就白送那败家子啊？”

　　“按我说的做。”

　　阿丰叹了口气，找来一个身着兔子服装的女人，严锦目送她端着酒杯婀娜地登上阶梯走向那间房。

　　“你喜欢？”卫冥转过头盯住严锦的眼睛。

　　“酒还是人？”

　　严锦眼圈发红，充盈着水汽，神色有些飘忽，整个人看起来软软地，有些茫然。

　　他杯中酒已经见底，本来想问要不要再来一杯，他刚刚看招待女郎的目光和现在情迷反应，卫冥看在眼里心头有些郁闷难疏。

　　“你有这么渴吗？”

　　他声音有些怒气，严锦不知道哪里惹到他，手指握住杯壁不回答，不看他。

　　“我问你话，你哑巴了？”他像一个刺猬一样干脆背过身去。

　　讨厌被无视，卫冥心中一急直接抓住严锦的胳膊。

　　“你……”

　　突然一声剧烈玻璃爆裂声打断了严锦挣扎还没说出口的话。

　　VIP包间房门被一个摔倒的人从里面撞开。身穿浅灰色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举着腿站在门口，表情不耐烦。

　　“真是扫兴，你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你擅自拿别人的东西，这种行为很可耻。”

　　隔壁VIP室闻声冲出一群人，穿着牛仔马甲，腰间別着金链子，将摔在地上的大哥扶起。

　　“奶奶的！庞博，看在你爸的面子上给你点好脸色，你乖乖的把那瓶酒让给我什么事没有，既然你这么不识相就別怪我不客气，给我卸他一条腿！”说着那些混子装扮的人一拥而上，涌进他所在的房间。

　　庞博的朋友有男有女吓得躲在一边。看着他陷入包围圈，能看得出来他会些拳脚功夫，重拳飞踢打倒了两三个人，但双拳难敌四手，他的背上像插进钢刀一痛，被一脚踹出VIP室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大厅内卡座上的人怕被波及，一哄而散，但也有少数的人稳坐在拳脚混乱之中，似乎看惯了这种情势危及的场面见怪不怪。

　　吧台里的阿丰便是如此，只有看到有人被打倒，才配合露出痛苦表情，手上的活丝毫没受影响，反而给人一种就着鼓点般拳打脚踢声更游刃有余的感觉。

　　酒瓶爆裂击打在小混混头上，破碎的玻璃伴随着飞溅的血浆洒在空中，这样的血腥场面如果发生在电影里爸爸会禁止严锦观看。眼前发生的事好像是另一个次元世界，对于严锦来说太过刺激，一种闷热的，黏腻的感觉淹没了他，突然感觉一阵噁心。

　　“卫冥，走吧。”下意识的攥紧那个他视为依靠的人衣服袖口。

　　直接扒开严锦的手，卫冥起身走向混乱。

　　“你要做什么？”严锦起身，手扒在台面，视线中他的背影渐渐模糊。

　　严锦知道拉不住他，转头求助吧台里的人。

　　阿丰耸肩：“他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劝你别问。再来一杯你想喝什么，別客气算他账上。”

　　阿丰的话被厅中庞博的尖叫盖住。凄厉声音吸引住全场的目光。

　　他最终还是被打倒在卡座脊背上，几个小混混抓住头发将人薅了起来，禁锢住四肢。先前被他狠踢一脚的混混头子，拿起一个酒瓶打碎在桌角，犬牙交错的玻璃锋利尖端朝着庞博膝盖捅上去。

　　修长的腿凌空一击将瓶子踢碎。混混头子紧急闭上眼睛，否则爆裂的碎片蹦进眼睛里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巨大劲道之下高速如风刀般的碎片仍然划破了他的脸颊。

　　“你是？”

　　第一反应是个高手，混混头子下意思退后一步。审视目光看向突然出现的少年。

　　身材高挑，四肢纤长，尤其是一双手臂，看起来坚实有力量。他脸形消瘦，平直的下巴线条硬朗。山根高耸显得眼窝深陷，双眸狭长眼尾上挑，瞳孔半露像是黑洞一般，会不由自主地将人吸进去盯着看，弥漫着一种悲悯的情绪让人不寒而栗。

　　“酒的主人。”少年简短回应。

　　混混头子眼神警戒，在道上这么多年，还从没遇到过只是站在那里就有压迫感的人，像是恶鬼游魂，索命来的。

　　“你是庞博的朋友？”

　　“还不是。”回答得很干脆。

　　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气势不能弱。

　　“那就別多管闲事。”

　　卫冥找到躲在人群后招待女郎，拿过那瓶酒。不久前混混头子看到女人经过，上前便要抢走，女人推辞说那是赠与隔壁房间得到允许才能易主，于是他便闯入提出要求，被庞博一脚踢出。

　　“美酒配英雄，这瓶酒就当我请大哥，今天的事能不能到此为止。”

　　卫冥说着将酒稳稳放在茶几上。

　　还未等混混头子说话，一双冷白的手出没，价值五位数的酒砸在地上，缤纷的泡沫像浪花一样蔓延开来。

　　“不行！庞爷我喝不到，你他么也别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