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37、chapter37

　　江知许回到家，周女士正好在客厅阳台上晾衣服。看见她进来，问道：“小川明天出院？”

　　这两天忙，她还没来得及跟周女士说傅延川已经出院了。

　　她把情况跟周女士汇报了一遍，周秀琴理解：“医院肯定没有家里舒服，既然没事了，回家养着也好。”

　　江知许点头，回自己房间前，突然问道：“妈妈，我梦游吗？”

　　“梦游？”周秀琴疑惑，“不梦游啊，你睡觉可老实了，连梦话都没有，怎么会梦游呢。”
　　“怎么突然这么问？”

　　江知许打马虎眼道：“没事，好奇问问。”
　　说完回了屋，关上门，背抵在门板上，回想着这两天的点点滴滴。

　　如果她不梦游，关于她如何睡到陪护床上这件事。
　　结果就很明显。

　　傅延川在她睡着后醒来过。
　　将她抱过去的。
　　顺便把自己的被子给了她。

　　想明白后，江知许心跳再次失控。

　　回忆再一次跳跃，回到请傅延川吃饭那天，不舒服的男人来厨房找她核实情况，由于腹部绞痛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她下意识去接的同时，被拽倒在地。

　　唇，不小心，贴上了，他的下巴。

　　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有时间反应，如今想起来，却不知摆何种心态。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

　　这些天，两人当做什么都发生过，相处倒也自然。

　　本来也是，不过是不小心的一个触碰，对他来说除了考虑干不干净的问题，其他并不在他在意的范畴。
　　毕竟他有喜欢的人，两人的感情也很好。

　　虽然是同性恋，但只要是真心，都值得尊重。

　　只是。
　　她心里隐匿的情愫越来越压制不住。

　　—

　　转天，江知许从换药室出来回办公室，发现桌子上有一杯奶茶。
　　不用想，肯定是可爱的夏护士留给她的。
　　刚进来时，没有在导诊台看见她，江知许掏出手机，找到夏雯雯的微信，表示感谢：【奶茶，谢了。】

　　夏雯雯应该在忙，半分钟过去没见回复。
　　江知许息屏，准备写病历，傅延川的微信电话就是这时候顶进来的。

　　手机响起，江知许拿过，见到熟悉的头像和备注，猜他应该是来医院办理出院手续了。
　　她按了接听键，缓缓接起，声线清而柔：“喂？”

　　对面的男人听见她小猫似的声音，好像轻笑了下，很浅，江知许也不是很确定。
　　随即手机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我刚办完出院手续，医药费转你微信。知道你忙，不上去打扰了。”

　　江知许愣了下，“你为什么转我，应该我负责的。”

　　傅延川站在住院楼下，看向七楼，正色道：“江七七，我说了，是我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江知许没说话，傅延川知道她不说话代表不愿意，别有深意道：“如果不收也没事。”
　　“忙吧。”

　　说完，掐断电话。
　　江知许有点不明所以，总觉得他倒数第二句话没有说完，那语气像是“你不收也没关系，我会找其他方式还回来”。

　　但她也不关心他想表达什么，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收。
　　点开微信，果然在聊天框看见转账记录，与他打语音电话的时间前后没超过一分钟。

　　江知许没有收，当做没看见，返回。

　　往下是夏雯雯回复：【不用感谢我，感谢徐建，他请的。】
　　江知许惊讶，视线看向前方的徐建。徐建注意到她的视线看过来，扫一眼她手边的奶茶，点头笑笑，江知许同样礼貌的颔首。
　　江知许回复：【徐医生请你的？】
　　夏雯雯：【是，他今天突然请护士站的所有护士喝奶茶，多出一杯，他让我带给你。】
　　江知许：【？？？】
　　夏雯雯：【我也很惊讶，你也知道他之前多看不起我们，天天吆五喝六的，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人突然变好了，说话也是那意思了。】
　　夏雯雯：【最近他在我们护士站的口碑发生了翻天的逆转。】

　　江知许：【你逆转了吗？】
　　夏雯雯：【我早就逆转了，最近觉得他人还怪好嘞！】
　　江知许：【何以见得？】
　　夏雯雯：【首先他对我说话最近还挺温柔，也不像之前那样其奇奇怪怪了。其次那天你不是上楼陪伴病号吗，我去抢枣糕栗子，没抢上，徐建他居然给我劫持了一块。】
　　江知许：【劫持？】
　　夏雯雯耐心解释：【对，就是找他大学同学也是本院泌尿科的医生给我要了一块，弄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江知许想笑，也没忍住，笑出声，觉得这两人挺逗的：【还有吗？】
　　夏雯雯：【其他倒也没啥。但是徐建请的奶茶口味刚好是我爱喝的，我昨天还跟同事说起，最近想喝老嫂子家的杨枝甘露。】
　　夏雯雯：【徐建今天请护士站喝的全是杨枝甘露。最近运气有点好。】

　　她没想到，徐医生还挺会。江知许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情节，男孩为了拥抱喜欢的女孩儿，在毕业之际，拥抱了全班的同学。

　　徐医生为了请夏护士喝奶茶请了整个护士站的护士，连她都没有落下。

　　江知许笑得花枝乱颤，惹得徐建看过来，好奇道：“江医生遇到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江知许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吃了你的甜瓜。摇摇头，敷衍道：“没什么？”

　　江知许回复夏雯雯：【运气的确是不错。】
　　夏雯雯发了个大笑的表情：【是吧。】

　　只是，这夏护士完全没走心，真以为是巧合。
　　由此可看，徐医生的追求之路还很漫长。

　　—

　　时光匆匆，转眼半个月过去。
　　时间来到十二月中旬，天气真正进入冬季，气温降到零下，寒风凛冽，寒冷刺骨。
　　这期间，傅延川身体慢慢恢复，可以正常饮食。

　　两人的聊天内容和记录，也因为这次意外住院而日渐丰富。

　　出院后连续几天，江知许每天都会主动关心询问，确定他是否好转，是否还会出现腹痛腹等相关症状。
　　万幸，每天得到的都是否定回答。
　　然后江知许会叮嘱他注意饮食，即使好转也不能随意吃刺激性食物，注意保养。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聊天话风竟然变成了傅延川每天晚上主动汇报当日的饮食情况。

　　画面突转，有些奇特。
　　两人之间的相处，不知不觉多了些自然和随意，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隐晦的、朦胧的感觉。

　　只是没有恋爱经验的两人都没有察觉。

　　这天下午，江知许门诊。
　　四点左右时，江知许收到傅延川的微信。

　　手机响起时，江知许刚好送走上一位患者。
　　她拿出看了眼。
　　傅延川：【今晚正点下班？】
　　江知许想了想，回复：【门诊，应该是正点下班。】
　　傅延川：【下班后过来一趟。】
　　江知许疑惑：【身体不舒服了？】
　　傅延川：【……】
　　傅延川：【江七七，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江知许：【……】
　　傅延川：【有东西给你。】
　　江知许：【好的。】

　　也不怪她多心，肠胃炎多是饮食不当或细菌病毒感染，尤其他也不是第一次，即使痊愈，后期也确实需要长期保养呵护，稍有不当，很可能再次引发病症。
　　更重要的是，傅延川一般都是晚上联系她，很少在她工作时间发微信。
　　她，不得不多想。

　　聊天结束，江知许继续工作，预约的患者一位接着一位，江知许填写门诊登记书、例行问询、指诊、开片子、开药。

　　快六点时，江知许送走最后一位患者，收拾东西下班。

　　她脱下白大褂，收拾好东西往外走，还没碰到门把。门从外向里打开，江知许往后退了两步，抬眸看过去。

　　门口站着个男生，年龄不大，个子很高，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长款羽绒服领口处翻出一截领子，好像是附近四中的校服。

　　男人走路有些别扭，看着江知许，有些不好意思：“这是肛肠科的门诊吗？”
　　江知许点点头，“是的。”

　　男生忸怩道：“现在还有没有在诊的男医生？”
　　江知许耐心道：“我的诊室在最后面，如果你一路走来，没有推开其他房间的门，应该是都下班了。”
　　男生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犹豫着什么。江知许明白，眼前这个大男孩儿怕是害羞了，“病不讳医，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让我给你看看。”
　　男生踌躇一瞬，“我没有挂上号，现在还能看吗？”
　　江知许往回走，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指了指座位，“我可以给你加个号。”

　　江知许接过病历本：“姓名？”
　　男生：“高旭，旭日东升的旭。”

　　江知许：“年龄？”
　　男生：“18周岁。”

　　江知许又问了几个问题，进入重点：“哪里不舒服？”
　　男生顿了一下，低下头：“□□。”中间间隔半分钟，“出血。”

　　江知许：“出血多长时间？”
　　男生抿嘴，缓缓道：“不长，这两天。”

　　江知许：“鲜血吗？量大小？”
　　男生：“鲜血，量比较大。”

　　江知许察觉出问题，“原因？是痔疮引起还是其他原因？”
　　男生顿了下，“没有痔疮。”

　　江知许疑惑看过去，男生情绪紧张，态度扭捏，始终没有说明具体原因。
　　江知许放下笔，看向他，诚恳地宽慰道：“您需要把具体原因告诉我，我才好做判断、做治疗，避免耽误病情。您放心，您的病情病历除了您自己和相关的医务人员可以看到，其他人在未经过您允许的情况都不会看到，绝对会保证您的隐私。”

　　江知许话落，男生才放下戒备的心理，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情况。

　　男生经常便秘，饱受折磨，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偏法，于是自己在网上买了扩肛器，自己扩肛。结果没有把握好力度，导致□□.撕裂。
　　第一天没当回事，第二天□□开始大量出血了。
　　男生怕渗透裤子，还特地垫了卫生巾。

　　江知许：“……”

　　—

　　当时针和分针指向七点时，敲门声传来。
　　傅延川视线从表盘上移开，紧绷的嘴角不动声色舒缓，起身去开门。

　　走到一半，他突然低头闻了闻衣服。
　　油烟味有些重。

　　脚步立刻折返。

　　他回到卧室的衣帽间喷了些香水，又照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像个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傅延川站在门前轻咳一声像是进行开门前的某种仪式，随即缓缓打开门。

　　他轻抬眼睑，当看到门口吊儿郎当站着的人时，唇角笑意几乎瞬间抚平。

　　下一秒，关门的动作毫不迟疑。

　　齐恒在门合上的一霎那，伸出脚挡住，笑嘻嘻道：“川哥，从美国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傅延川瞥他一眼，冷哼：“跟你说什么？让你来蹭饭？”
　　“哎，不能这么说，你自己吃多无聊，咱两一起还能唠嗑。”齐恒拉开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去，“你这一去好几个月，事情都办完了。”
　　傅延川懒得搭理他，转身往里走，随意嗯了声。

　　齐恒完全不在意傅延川的态度，自顾自道：“我想着路过上来看看，没想到你真在。”
　　“回来多长时间了？”齐恒继续问道。

　　傅延川胡诌道：“三天。”
　　齐恒啧啧两声，“我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本来以为你不在呢，刚要走，门就开了。”

　　“……”

　　齐恒：“不过川哥，你穿这么齐整是准备出去吗？”
　　傅延川懒得理他，面无表情地反问：“你有事吗？”

　　齐恒悠哉道：“没什么事？”停顿一下，鼻子如小狗一般嗅了嗅，“等一下，什么味道？”
　　说着朝餐厅走去，灯光暖而亮的餐厅里，餐桌上摆着精致的四菜一汤，齐恒顿时笑开花，“知我者川哥也，我也还没吃饭。”
　　“一起吧！”

　　“没你的份。”说着，走近，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输入，点击发送。

　　抬头，对面不要脸的人已经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傅延川：“……”